七點多的時候,辦公室裡還開着燈,合上最後一份文件,蔣易寒伸出右手捏了捏鼻樑,站了起來,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這已經成爲他的習慣性動作,每當感覺到累的時候,站在這裡,俯視腳下的芸芸衆生。
幾百年前,有一位詩人說,高處不勝寒。
沒有人知道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麼不容易,所有的苦一個人往心裡咽。
他是一個男人。學不來哭哭啼啼。
喉嚨覺得有點疼,掐滅手中的煙,秘書已經在一個小時前下班了,看看手腕上的表,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有時事情,不管我們願不願意,總是要面對的。
開進老宅的時候,蔣易寒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對這個每個月必須來一次的地方。把車開到車庫的時候,老管家蔣叔迎了上來:“孫少爺,回來了,老夫人等了您很久了。”
“知道了,蔣叔,奶奶還好吧?”從車上下來,看了看不遠處的別墅,此時已經亮起了燈,蔣叔的妻子蔣嬸正站在門口,看見蔣易寒的時候,揮了揮手。
“孫少爺,快走吧,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蔣易寒點了點頭,走進別墅,走到門口的時候,跟蔣嬸打了聲招呼。
“蔣嬸,我回來了。”
“哎,快進來快進來。老夫人等了有一會兒了。蔣嬸做了你最愛吃的菜。”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客廳裡燈火通明,一百多坪的房子,主人卻只是一個花甲老婦。蔣易寒站在門口,在玄關換了鞋子,將外套脫下掛在了衣架上,這才走到飯桌前。
蔣老夫人坐在偌大的餐桌旁,看見自己的寶貝孫子,嘴角微微上揚,但是說出口的卻是責怪:“易
寒,這麼晚纔來?”
“奶奶,公司有事,所以過來晚了。”
“整天就有事有事,奶奶知道,你是不想見我這老太婆。罷了罷了,奶奶不說了。你蔣嬸做了你喜歡的菜,多吃點。今晚別回去了。”
蔣易寒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回答留還是不留,儘管這裡有他的房間,他從這裡長大,但是更像是一個過客。
桌子上放了許多精緻的菜餚,都是蔣嬸爲了蔣易寒做的,但是蔣易寒和老婦人並沒有吃多少,兩個人的飯桌,一老一少,中間隔了一代人,終不會太熱絡。
吃過飯,蔣易寒陪着奶奶坐在沙發前,奶奶在看電視,大白熊犬蹲在蔣易寒的旁邊,這隻大狗,是小乖的母親,一年前,這隻狗產下三隻狗仔,奶奶送人兩隻,當時蔣易寒抱走一隻,原本是想要送給白雪作爲寵物,但是後來看上去小怪和白雪並不是怎麼合得來,又懶得扔掉,索性一直呆在了自己的別墅裡。
“易寒,奶奶沒記錯的話,你今年馬上就要30歲了吧?”
老夫人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沙發上的孫子,燈光下,輪廓異常耀眼,能夠隱約看出兒子的影子,但是她的兒子,易寒的父親,已經不在了。
“怎麼了?”蔣易寒放下手中權當作消遣的報紙,擡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老人。
“我跟你說過的,你有一位未婚妻,她下個星期就回來,你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奶奶的意思是,你們儘快把婚事辦了,奶奶也能早一天抱上孫子。”
蔣易寒眼睛沉了沉,眸光暗了下去,自從幾年前自己說要娶白雪,被奶奶以絕食的方式抗拒後,自己流連花海,卻是再也沒有提過婚事。
婚姻,也不過是一種形式,
關鍵是他不能委屈了白雪。
“奶奶,我現在沒有要結婚的打算。”
重新拿起報紙,擋住了老夫人審視的目光。
“易寒,不讓你娶那個女人,是因爲她配不上我們蔣家,配不上你!小雅是齊家的千金,人長得漂亮,又知書達理,還出國留了學,不論是家世還是學歷,配你都合適,奶奶是不想委屈了你。”
“奶奶,我還有事,先走了。”不想在說什麼,將報紙扔在桌上,蔣易寒起身,大步往門外走去,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家大業大的蔣家,缺少的卻是最尋常的平常人家的溫情。
走出門的時候,見到蔣叔站在門口。
“蔣叔,我還有事,先走。”
“少爺?”蔣叔站在蔣易寒身後,欲言又止的樣子。
“蔣叔,還有事麼?”
“孫少爺,既然您叫老蔣一聲蔣叔,您別怪老蔣多說,不管老夫人曾經做過什麼,她都是爲了您好,爲了蔣家好,不管怎樣,您應該多來看看她的,她一個人,太寂寞了。”
蔣叔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在蔣家長大,經歷了蔣家所有的是是非非,幾十年的感情,對於一個即將垂暮的老人,早已把自己當成了蔣家的一份子,對於蔣家的人與事,自然也要上心很多。
“蔣叔,我知道,只是最近太忙了。以後有時間,我會多來看奶奶的。”這樣說着,蔣易寒沒有再看一眼老宅,從車庫裡開了車,直接離開。
車開出老宅大門的時候,蔣易寒在坐在車裡往裡看,偌大的宅子,外表光線燦爛,燈光可以掩蓋黑夜,但是,一旦燈滅掉,黑暗將即刻侵襲這裡,如果沒有親人可以取暖,房子在大,與墳墓又有什麼區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