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鹿死誰手

當虎烈軍在戰場上不斷推進的時候。國內形勢卻越來越危急,尤其是東南,巨大的風暴席捲了江南和兩浙,並向福建和廣南呼嘯而去,東南百姓那積壓在心裡的憤怒驟然爆發,他們在風暴降臨之初就使用了暴力,官僚們遭到了血腥攻擊,很多地方的府衙在熊熊大火中化爲灰燼,尤其可怕的是,飽受欺凌的百姓們在血腥和大火中迅速失去了理智,他們開始殺戮地主商賈,開始擄掠官府和地主商賈們的財富,甚至開始攻佔城鎮,造反起事,其中白蓮教的身影越來越多,越來越猖狂。

東南大員張關羽、李迥、燕青、呂頤一邊急告長安,一邊十萬火急飛報李虎,懇求調用軍隊進行彈壓,否則東南形勢將在未來幾個月裡完全失去控制,白蓮教更有可能乘機造反,舉旗起事。而老皇帝和童貫也會乘機發動反攻,整個東南必將繼方臘造反之後第二次遭受空前重創。

李虎猶豫不決。北伐戰局剛剛開始便陷入僵局,至今沒有取得突破,而國內形勢的發展正如羅思南所預測,東南果然無法禁受住這場風暴的衝擊,迅速成爲重災區,這將嚴重影響到北伐進程。

北伐軍需基本上來自東南鉅商富賈們的賒貸,而整個東南的穩定更需要變革政策的堅決實施以便讓東南百姓看到希望,東南如果大亂,對中土必將帶來致命的打擊。李虎仔細權衡了一下利弊,斷然書告張關羽、李迥、燕青和呂頤四人,同意他們的建議,調用軍隊彈壓地方,圍殺白蓮教信徒,竭盡全力把東南形勢控制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李虎在書信中告誡張關羽等人,東南形勢的急驟惡化與東南舊官僚和東南儒士們的推波助瀾肯定有密切關係,其目的就是要顛覆長安對東南的統治,爲此李虎要求他們,有效利用東南百姓的憤怒和暴力,殘酷打擊東南舊官僚和東南儒士,必要的時候甚至不惜動用武力予以剷除,從而最大程度地削弱變革政策在東南推行所遇到的巨大阻力。只要變革政策得以順利推行,東南百姓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那麼東南形勢必然能夠穩定下來。

“我們的敵人不是普通百姓,也不是地主商賈,而是東南舊官僚和反對我們的東南儒士。”李虎在書信的最後寫道,“你們在動用軍隊之前。必須讓將士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虎烈軍的戰刀只殺敵人,這一點務須牢記,如此才能贏得東南百姓和地主商賈們的擁戴和信任,才能在最短時間內穩定整個東南。”

李虎又給廣南的吳撞天寫了一份信,考慮到目前的形勢,李虎建議他暫時放棄圍剿已經逃到南疆的東南叛逆,轉而集中力量穩定廣南,同時招降東南水師,爲一下步大力發展海上貿易做好準備。

完顏杲對李虎的談判邀請沒有做出迴應,因爲這時候他接到了一個準確的消息,一支虎烈軍正在北渡葫蘆河,其目標直指真定府。

在這之前,斥候就曾稟報,有虎烈軍沿着漳河北上,當時虎烈軍正大舉攻擊安陽、邯鄲一線,完顏杲和楊樸等人有理由判斷這支虎烈軍是想包抄到邯鄲北部,以阻止金軍北撤。如今虎烈軍主力已經殺到邯鄲城下,而這支虎烈軍卻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北上,那就足以證明這支虎烈軍的任務是北上會合河東虎烈軍攻打真定府。

至此,虎烈軍的攻擊意圖已經暴露。宗輔的判斷很準確,虎烈軍並沒有打算在邯鄲和安陽一線與金軍糾纏,而是打算先攻下真定,然後把河北金軍主力包圍在滹沱河、葫蘆河一線的南部,試圖全殲河北金軍。

李虎張開了血盆大口,所謂議和不過是麻痹和欺騙金軍而已。完顏杲沒有心思再和李虎周旋下去,他一邊急告宗輔,建議他乘着虎烈軍沒有攻克真定府之前,先把軍隊集中到邯鄲,免得河北戰局出現變化,導致邯鄲和安陽兩地的金軍被虎烈軍各個擊破。同時,他請劉彥宗帶着軍隊急速趕到清河,確保邯鄲金軍撤往冀州的道路暢通無阻。又急令冀州、河間和高陽三地的金軍全力戒備,一旦真定、中山一線出現變故,則不惜代價阻截虎烈軍,確保主力大軍安全撤返。

完顏杲再一次急告燕京,督請完顏闍母火速南下支援真定。

李虎現在非常猖狂,早早暴露自己的攻擊意圖,擺明了就是逼着金軍北撤。金軍如果撤了,那麼接下來的談判就對李虎有利,他極有可能輕鬆收復河北;反之,金軍若想牢牢守住河北,就必須在真定、中山一線擊敗虎烈軍。

決戰戰場由邯鄲突然轉移到了真定,這讓完顏杲有些措手不及。他在給燕京的書信中一再解釋河北戰局的變化,希望完顏希尹和完顏闍母等人能夠充分理解,並遵從自己的命令,火速增兵河北。

完顏杲和楊樸南下,原意是爭取與長安議和,誰知形勢變化太快。現在完顏杲不但沒辦法與長安議和,反而還要從幽燕調兵南下作戰,這背離了黃龍府的中土策略。幽燕的完顏希尹、完顏闍母和完顏宗雋都是金國的一方統帥,位高權重,在黃龍府的權力鬥爭越來越激烈的時候,他們無法保持中立,必須在不同的派系中做出選擇。目前完顏杲還不敢肯定這三個人和自己就是一條心,因此也無法肯定他的命令得到不折不扣的執行,假如這三個人或其中的一兩個和他對着幹,非要等到黃龍府做出決策並下旨後再調兵南下,那事情就麻煩了。

三月初四,岳飛、羅蘭率軍抵達滹沱河南岸,與李錦、獨孤風會合。

李錦、獨孤風都是大山會盟的老帥,這些年在鎮戍代北、河東的同時,也是四處征戰,戰功卓著。岳飛、羅蘭見到他們後,神態恭敬,不敢太過放肆,尤其是岳飛,更是蓄意掩飾自己的驕橫,唯恐激起老帥們的不滿,影響北伐戰局。

李錦把近期戰況大約說了一下。二月二十二日,李錦、獨孤風率軍出井徑。攻打真定。真定守江完顏烏塔據城堅守。李錦兵力不足,無法攻城,於是命令獨孤風率虎烈第四十四軍陳兵真定城下,與金軍對峙,自己則率虎烈第四十三、第四十五軍攻打真定城外圍的平山、獲鹿、欒城、鎬城四城。

“完顏烏塔把軍隊集中於真定城內,平山等四城戍軍數量極少,我軍連戰連克,已經把四城拿下。”李錦說道,“本來我打算渡過滹沱河,再把真定城東西兩邊的靈壽和無極拿下,給金軍以威脅。但大帥來書,命令我暫停攻擊,等待主力前來會合。”他擡頭看看岳飛和羅蘭,笑着說道,“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邯鄲戰事如何?”

“邯鄲戰場已經形成僵局。”岳飛搖了搖頭,“宗輔對我們的攻擊意圖判斷準確,早早把河北金軍主力集中到邯鄲、安陽一線,迫使我們只有正面攻城,這種情況下,就算寶帥、鬼帥帶着十萬大軍加入到邯鄲戰場,也無法在短期內攻克城池。”

接着岳飛把新的攻擊策略詳細講述了一遍,“再過幾天,寶帥和鬼帥就要帶着主力趕到真定,我們集結大約二十萬軍隊猛攻真定,拿下真定後,大軍隨即沿着滹沱河、葫蘆河向東推進,攻打深州、河間一線,把河北金軍主力包圍在冀州一帶。”

李錦、獨孤風仔細看了看地圖,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幽燕。

“虎烈軍雲集真定城下,幽燕金軍必定火速南下支援。”李錦說道,“當務之急,是馬上搶渡滹沱河,在真定城北面的木刀溝和沙河建立防禦陣勢,先行包圍真定金軍,切斷安喜和真定之間的聯繫,阻截南下支援金軍。”

岳飛鄭重點頭,“明天,王帥(王貴),林帥(林沖)帶四個軍渡河北上,搶佔木刀溝和沙河,先行完成對真定的合圍。”

初五日,虎烈軍在無極方向渡過滹沱河,於黃昏時分抵達木刀溝。

當夜,林沖率軍繼續北上,於初六日凌晨抵達沙河,並於清晨時分攻打沙河北岸的新樂城。

新樂城金軍據城死守,並急報安喜。戍守中山的金軍大將韓慶和聞訊大驚。親自趕到了新樂城前線。隔着沙河,韓慶和看到了虎烈軍的戰旗,而斥候的稟報更是讓他暗自驚駭,因爲對岸虎烈軍的番號竟然是虎烈第十二、第十三軍,這是中原虎烈軍的番號。

幾天前,大名府的完顏杲已經報警,說有一支虎烈軍正在北上,而河東虎烈軍主力至今沒有出現,他懷疑虎烈軍在邯鄲、安陽一線攻擊受阻後,改變了策略,要打真定,爲此他請完顏烏塔和韓慶和務必小心在意,不要大意丟了城池。完顏烏塔和韓慶和只能抱以苦笑。他們手上的軍隊數量有限,如果虎烈軍主力真的要打真定,除了死守別無它途。

現在中原虎烈軍已經到了,那河東虎烈軍主力是不是也到了?是不是在攻打真定城了?韓慶和無暇多想,真定已經被虎烈軍包圍,他手上的兵力不足以救援,只能向燕京求救,同時急報大名府,並懇請完顏杲馬上返回幽燕,他也擔心幽燕軍隊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不能即刻南下支援。

完顏杲接到韓慶和的急報,心急如焚,既擔心真定城守不住,又擔心河北金軍主力陷入虎烈軍的包圍,幾番權衡之下,他打算主動撤離邯鄲了。

完顏杲急書邯鄲,徵詢宗輔的意見。

虎烈軍雖然大兵壓境,但一則沒有攻城的慾望,二則兵力不足,其三就是有意迫使金軍北撤,所以並沒有包圍邯鄲和安陽這兩座城池,不過是互相對峙而已,這兩座城池依舊和大名府保持着密切聯繫。

宗輔回書,只要幽燕軍隊迅速南下,虎烈軍即使攻克了真定,也無法完成對河北金軍的包圍,因爲兩支大軍在整個河北戰場交錯糾纏,誰也奈何不了誰,最終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今天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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