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鋆愣了半晌方纔反應過來，在一衆官員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衝了過來，揪住斥侯衣領。
“三千勝捷軍，百戰精兵啊！太尉用無數錢財喂出來的勇士，怎麼就覆滅了？那賊人能有多少人？”
斥侯被蔡鋆提在半空中，拼命從嘴裡吐出了一段話。
“李將軍救援心急，率兵剛走入峽谷內，不料賊人早有埋伏，前方列陣堵住谷口，李將軍剛將陣形擺好，不料那峽谷兩面早有埋伏，滾出很多大火球。”
蔡鋆閉上眼睛，眼角不停抽動。
“峽谷中早灑滿了硫磺等引火之物，火球滾下來，整個峽谷就如打翻了老君的煉丹爐一般，騰起的火焰將天上白雲都染得通紅。”
“李將軍見事已不可爲，下令急撤，卻不料山上又有大石落下，將退路阻斷，前面衝出烈火的兄弟們都被賊人方陣推回到火中。”
四周靜的可怕，斥侯的嘶聲久久在空中迴盪。
“哈。”
雷鳴般吼聲又在城門內響起，天上烏雲聚集在天空中央，醞釀着一場更大的風暴。
“殺。”
少年殺的性起，口中大呼酣戰，天上烏雲就象得到指令一般，不多時竟然暴雨傾盆，那斗大的雨珠，澆得雙方眼睛都無法睜開。
梁山衆兄弟看到上天都在相助，不由大喜過望，呼喊着將潛力淋漓盡致發揮出來。
“這該死的老天，早下一個時辰，李將軍也不至於被燒得全軍覆滅。”
隨着黃潛善這一聲咒罵出口，場內諸人都有着一種無力之感，難不成上天都幫着那幫梁山賊寇。
暴雨中官軍士氣更是低到極致，燕青護着彥崇右翼，而張橫也不甘示弱，一雙鐵錘帶着血水護住左翼，三人呈品字型艱難向城門入口處前進，所過之過血花飛濺，在空中時不時爆出大片血霧。
京東路的禁軍哪裡見過這等煞星，開始還存有蟻多咬死象的心思，見少年手中之棍猶如死神犁鋤，那份以多欺少的勇氣不多時就被恐懼壓住，再也提不起來。
三個怪物視千軍萬馬於無物，就這般徑自殺過來，血雨中紅透衣衫，就是不曾倒下。
“哈。”
一記長棍劈飛幾條身影，少年長棍再指天。
“欺我山門，辱我水寨，衆兄弟隨我一起，血債血償。”
雷神般的聲音響徹長空，天上雷電也好似再爲少年助威，幾道粗如龍身般閃電呼嘯而下，那風雨更加暴虐起來。
對面官兵精神上終於崩潰，亂嚷着掉轉頭向外奔去，遇上擋道者毫不猶豫拔刀相向。
大雨中，京東路的禁軍產生了營嘯式崩盤。
“將他們趕出城門！”
張橫也發出暴烈的吼聲，跟着這少年，今天這場搏殺是自己這輩子最爽快的一次，那飛濺的鮮血能補充上自己正在枯竭的力量。
宋江在後方看不清戰場情況，感覺己方大佔上風，正準備下令所有後備力量加入戰鬥，李逵看出大哥的想法，伸手拉住宋江。
“大哥莫急。再等一下更有把握，想那二龍山與桃花山廝殺一場沒了力量，財物都是俺們囊中之物。”
宋江本已舉起的子午雙劍垂了下來…
蔡鋆眼前暴雨如注，心中淚流成河，強自平靜的馬臉上五官也開始扭曲，前線一片茫茫，看不清任何情況，身後一排排整齊的七梢炮與牀弩也失出去目標，只能靜靜在雨中沉默。
“報……”
又一名斥侯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
“大人不好了，敵軍從後方襲擊我軍後部，後軍已經被擊潰，中軍開始鬆動了。”
一衆大臣看不清對方表情，只覺得雖然冷雨澆體，心中仍然像有一口油鍋在煎炒，都在驚歎這敵人來的好快。
又有斥侯接連傳來消息。
“大人不好了，濟州那邊來報，有賊人偷襲東門，現在正在激戰，賊兵勢大請大人快速派兵救援，盡則城門不保。“
”大人不好了，有賊人的大旗向鄆州而去，只怕是想趁亂攻取鄆州。“
一時間蔡鋆只覺得天下之大，膠東之大，自己就如一隻小蟲，被困在這梁山泊中動彈不得，而賊人就如水田裡的泥鰍一般，歡天喜地唱着歌兒去搶劫財物。
前方的敗兵與後方的潰兵將這些耀武揚威的官員擠在了中央，暴雨越來越大，誰也不知道在這樣的混亂之中會發生什麼。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現在任何命令已經不能有效執行，蔡鋆不再遲疑，向緊圍在身邊的一衆心腹狂喊一聲。
“撤。”
黃潛善離的較近，聽到這道期待已久的命令，急聲問道。
“大人，向何處撤。”
蔡鋆轉身上馬，本待自己先走，羞於和蠢人爲伍，但想了一想，還是吐出一句話。
“向濮州方向撤退，濟州一失，去東邊不是自投羅網嗎？”
大雨如線，地面上出現無數水窪，歡樂的泡泡在其中不停跳舞。
狂風也越來越緊，呼嘯着在城門口竄來竄去，象是一羣小天使在玩捉迷藏。
城門口的戰鬥已經停止，那血水浸透了所有還能站立者的褲腿，暗紅色的土地被大雨反覆澆洗也未有半分褪色。
少年頭上的紅巾早已不知被大風颳去哪裡，但所有好漢的目光卻不會找不到方向，因爲這少年全身透紅，整個人就如燃燒的火焰，在驟雨中也能指引方向。
遠處響起了喊殺聲，開始像是在天邊，漸漸如狂風一般吹遍了整個戰場。
“兄弟們，殺出去，搶奪勝利果實的時侯到了，不要隊形，不要建制，跟着敵人屁股追，將他們統統趕到河裡去餵魚。”
吼聲在暴雨中依然傳的很遠，活着的士兵們被少年的話點燃了心中的慾望。
“殺啊！搶啊！”
宋江和李逵也明白這場戰役已經塵埃落定，帶着後備士兵衝了下來，搶出城門向遠方追去。
抹了一把臉上的大汗與冷雨，彥崇看到城門口一騎飛馳而來，白馬銀槍，不是劉琦還能有誰！
成功會師，大雨中，兄弟倆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