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殿角邊那道嬌小的身形，彥崇臉上並無半分緊張之色，“彥崇雖然未曾與女真人交過手，但也知這羣野蠻人從小與猛獸爲伍，戰鬥爲天下之最。”
蕭剌阿不忍不住出聲道：“大郎何苦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彥崇擺擺手，“嘴是兩張皮，大話誰人都會說，但爲將者不能有一顆低估對方的心腸，何況無論大遼還是大宋，都沒有輕視女真人的實力。”
晉王點了點頭，“大郎有這份慎重，孤更加相信雷神出征必能打破女真不敗的神話。”
“可是宋金現在還是盟友，所以…”彥崇說到這裡，舉起右手伸出兩個手指，“我有兩個條件，如果大遼能滿足，彥崇原意立下軍令狀，必破金軍！”
遼國這幾年屢屢敗給女真，就連大石林牙也不敢說這種狠話，一時間大殿“譁”響起了不小的騷動聲。
遼國對女真的戰績，目前勝率還是爲零，所以殿內契丹貴族們一聽這話，心中都如同一道驚雷響起，這世上竟然有人敢這麼說！
彥崇並不理會其它聲音，繼續說了下去，“第一，我還要馬匹，這次我們赤焰軍兩萬人全體出征，我還需要三千匹馬，可以不是戰馬，駑馬即可。”
“第二，常勝軍隨我出征，常勝軍的裝備、糧襪、軍餉由遼方承擔，但卻由我全權指揮。”
說完後彥崇不再多話，又開始對羊排發起了進攻。
果然沒多久，又一大盤羊排送了上來。
“五臣，別拘束，知道彥崇性格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兄弟那就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量殺敵。”
殿內的風景顯得很怪異，一衆遼人面色沉重，而一衆宋人卻在聊天吃肉，這樣的軍事會議讓主座上的蕭觀音默默發呆。
“這人要上戰場了還如此輕鬆，沒準果真如傳說中那般歷害，就不知道某一方面是否也歷害。”
大遼皇后的小心肝，不爭氣地跳動起來。
……
“怎麼樣？”
元和殿中一間不大的偏殿，這是蕭觀音獨處的地方，除了她的貼身宮女，連天錫皇帝也從未進過此屋。
屋內雖然不算太大，卻顯得珠光寶氣，四壁都由黃金砌成，上面鑲滿了各色寶石，特別是上方正中一顆碩大的珍珠，不用蠟燭都能將屋內照得透亮。
蕭觀音坐在一張鳳椅上，看着桌上的六絃琴發呆，這張琴還是自家姑娘時父親送給自己的禮物，一晃已經十多年，自己彈奏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那人已經離開了燕京。”
宮女的回話讓蕭觀音心中一痛，彷彿一件珍貴的禮物從指間劃滑，掉進了深海中，再也看不到蹤影。
“怎麼走得這麼急呢？”閨中少婦喃喃自語，屏退宮女後慢慢走到一張雕着龍鳳吉祥的大牀前，看着那錦衾繡被，撫着那鴛鴦戲水圖，蕭觀音只覺得心中空得歷害，有一種發虛的感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黃金屋裡的蕭觀音感覺自己就是可憐的阿嬌，被漢武帝拋棄在長門宮，殿外小雨落下，而蕭觀音心中，卻已淚流成河。
……
軍情如火，虎帳點兵，從嘉寧殿一出來回到城外大營，諸將立即披掛停當，肅立聽令。
腰掛太阿劍，腳蹬凌塵靴，彥崇滿臉殺氣，看向衆將。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段時間在遼境，想必大家已經聽聞了女真人的所作所爲。”
楊可世站在堂下，聽着聚將的鼓聲，看着殺氣的大堂，心中熱血早已沸騰不已，在場諸人中以他官職最高，年紀也最大，彥崇本欲讓他來發號施令，卻被他強行按在了帥座之上，此時一聽大郎所言，立即高聲應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女真人就象尚未開發的野蠻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與這種民族合作就如同與虎謀皮一般，楊可世願遵雷神之令，雖九死不悔。”
楊可世這樣一表態，堂下衆將齊聲應和，均表示願意與女真一戰。
“我西軍，西能抗党項，北能敵契丹，如今在遼境內，一樣能殺韃子。”彥崇第一次提出了韃子的概念，來表達對女真人的藐視。
“看看韃子們的所作所爲，想想我們大宋漂亮的小娘，幸福的家庭，年邁的父母，一旦戰火燒到家鄉，那麼，我們都是大宋的罪人！”
“轟。”
堂下衆將集體捶胸，表達對雷神此言的認同。
彥崇凌厲的目光中殺氣騰騰，“朝廷不知道實際的情況，幻想和女真共分江山，也許你們其中還有這樣憧憬之人，現在彥崇就帶着你們，去看看女真人的野蠻，去看看戰場的殘酷，讓你們丟掉不切實際的美夢！”
和詵一抱拳說道：“卑職久居河北，接觸過不少逃難而來的幽燕漢人，對女真的暴行多有感受，沒想到大郎在陝西也能瞭解女真人的兇惡，實在是邀天之幸。”
彥崇對着和詵點了點頭，這員河北大將性情沉穩，遇事不亂，也是難得的人才。
“禦敵於國門之外，讓我們的莊稼能生長，讓我們的孩童能讀書，讓我們的家裡只有美酒，而沒有哭泣！”
“錚。”
太阿劍出鞘，龍吟之聲迴盪在大堂之上。
“此戰，雖然我們是志願軍，是赤焰軍編制，但是不可丟漢人的臉，望諸君努力向前，砍下韃子的首級來下酒，讓他們流盡最後一滴血。”
彥崇差點脫口而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一看到原創之人就在堂下，極快地將這話吞下肚去。
“此戰由楊統制與和統制任中軍，把握大局，由燕京經北安州取道中京。”
將令箭發下，楊可世卻不願意，好歹要當先鋒，還是彥崇好說歹說，這麼大一羣年青人，怎麼能再讓楊世伯去當先鋒！
這次突襲燕京楊可世死裡逃生，已經讓彥崇暗自慶幸不已，女真比遼人兇猛太多，楊可世有個什麼三長二短，爺爺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彥崇及衆將苦勸不休，總算讓楊可世接受了中軍之職，彥崇長舒一口氣，“岳飛聽令。”
“末將在。”
楊可世等人未曾見過岳飛，都在暗暗稱奇，這大郎第一個就點名此人，必定有其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