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船上，至少有着女真精銳四五千，是一支足夠強橫的力量，更不用說還有更大，載重量最多的戰船。
怎麼看，都是金兵揚眉吐氣的機會。
蒲察謀良考慮問題，已經完全不是之前的衝鋒陷陣心態，而是從整體戰局出發，基本上可以算作一個合格的帶兵將帥。
他正聚精會神的分析眼前情況、敵我態勢，冷不丁，聽見旁邊傳來一陣甲葉子的摩擦聲，就見副將在活動筋骨，帶着身上發出各種聲響。
蒲察謀良很是納悶，這廝要作甚，便問道，“虎奴，你準備幹甚？”
虎奴一臉的委屈，“將主，剛纔仗打的憋屈，等會想去跟宋軍練練！倒要看看他們沒有了火藥彈和火炮的伺候，水戰如何。”
虎奴跟隨他的時間不算短，可惜漢話說的依舊是亂七八糟，女真話更是夾雜着不知道哪個山旮旯裡的口音，聽起來十分費勁。
不過，由於船上漢人、女真、奚人、契丹人都有，他這混雜的口音，並不奇怪。
不少人說起話來，比他更要費勁。
與此同時，宋人船隊離得愈發靠近。
等到快到弓箭射程的距離時，金人悲催的發現，他們攜帶弓箭的人有限，要麼就是隻有弓，要麼就是隻有箭！
在逃跑的路上，恨不得爹媽生上八條腿，哪裡還顧着身後的弓箭？
稀拉拉的箭支，並沒有給宋軍形成任何影響，連撓癢癢的毛毛雨都算不上，他們依舊在向着金人的船堆靠近。
沒錯，一堆船擠在一起，雜亂無章，毫無秩序可言，東一個橫的，西一個數的，人更是烏泱泱的，連打旗語的兵士都湊不齊，不是船堆又是何物。
砰砰砰砰！
連串的聲音響起。
果然是炮門！
只見一連串黑洞洞的炮口對準百丈之內的金國船隻。
這聲音和動作，在金人眼裡便是活動的催命符！
有些剛剛勇往直前，仗着自己體型大要撞上去的，迅速調轉方向，像一個靈活胖子一般，逃了開去。
小命要緊，逞什麼英雄，反正臉在第一次逃跑時候已經丟盡了，不差這一次……
隨即，便是連串小裝藥的試炮聲。
緊跟着，喊殺聲四起。
王自敬和老秦帶着三千宋軍，兩千護衛，一千炮兵，把火炮臨時搬到改建的船上，成爲名副其實的炮艇。
眼見炮艇上噴發出的火焰，白彥敬臉上透露出一股猙獰之色。
“上，上去撞沉他們！”
似乎，這是一個好機會！
能撞沉宋船最好，即便是撞不沉，也能消耗消耗剩餘過多的金人。白彥敬終於還是等到機會……
乞石烈克寧心裡最終願望，他能猜出一二……
敢戰的女真勇士不缺，去白山黑水中尋找便是，但是鐵心跟別人的士兵，可不是好士兵。
即便一時輸給宋人又能如何，等到將來向宋國皇帝施壓，他們肯定還會送回來，就想當年岳飛打下來的土地一樣。
“蒲察謀良！”
“末將在！”
“傳令，全軍滿帆，撞沉宋軍，否則，一個也走不脫！”
“是！”
蒲察謀良脫下身上的鎧甲，他把身上重甲脫下，腦後的金錢鼠尾一甩，接過別人遞過來的彎刀，大吼一聲！
“衆將士，將軍有令，撞沉宋狗！殺！”
“殺！殺！！殺！！！”
看着蒲察謀良的背影，白彥敬十分詭異的笑着。
這是個不打不知道長進的性子，以前是個混不吝，眼下，成了能拼命的好漢，最主要的事，不想獨虎昆奴那般沒有腦子！
然而，這姿態做出來，也沒什麼鳥用，隔着船，自然也顯不出他砍人的能力，最多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不過，即便是有些過分乃至於嘶啞的叫喊聲，在嘈雜的聲浪中也被遮掩的不剩下什麼。
不管是手持彎刀還是短斧的士兵，只要被一炮擊中，登時就是血肉橫飛。
還有那鏈彈，原本是用來打掉桅杆作用，一旦掃中人身，直接便會斬成兩截。
下半身還在原地，上半身已經飛落在河水中。
掃蕩甲板用的子母彈，更是把人身上打出碗口大的洞，基本上一個子炮彈便能交代一人甚至是二到三人。
百丈的距離，即便是前裝滑膛炮精度差，也能打個差不離。
不過，即便如此，依舊是有船隻穿過層層火力封鎖，和宋人船隻撞在一起。
帶頭的金人毫不猶豫，迅速扔上鉤子，便開始跳幫。
儘管他們並不熟悉船隻晃動的情形，但是常年在馬背上養成的習慣，還是能相對穩定的保持住身體的姿態。
當先一個蒲輦勃極烈，手持一柄大斧衝過去，身形壯碩，在熊熊燃燒的火焰映射下，極爲顯眼。
他口中呼呼喝喝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一邊使出蠻近兇狠的砍殺。
老秦看見一個扎手的，毫不遲疑，腳下一個蹬地，便衝過去，他的大刀拖在甲板上，和那些鐵鏈蹦出火花。
靠着那金人極近之時，老秦猛地一發力，高高跳起，大刀藉着躍起的力量，夾雜渾身重量，千鈞一般砸下去。
哐當！
兩人刀斧交加，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
老秦的虎口像是要震裂了一般，差點脫手而出。心中暗自驚詫，到底是老了，當年即便是鐵塔一般的金人，他也是敢於對着一下，現在竟然有些血氣浮動。
不過，並不停頓，腦海中一閃念而過，繼續自己的攻擊。
趁着對手被震得腳步不穩的後退，猛地衝了過去。
此番，並沒有繼續給對方硬碰硬的機會，刀身在斧身上一點，彈開對方剩餘不多的力量之後，便從腋下輕巧的穿過去，一瞬間，鮮血迸發的到處都是，老秦更是成了血人。
兩人交錯而過，老秦十分瀟灑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似乎要讓他更均勻一些。
果不其然，鮮血沒有一滴來自老秦身上，只見那蒲輦勃極烈站在原處，一動不動，隨後晃了三晃，倒了下去。
脖子和胸側仍舊在不斷的噴着殷紅的鮮血！
“烏也！”
驀地，傳來一聲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