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丑時末。
沒藏府依舊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仵作最先注意到的就是美藏士某脖子上的刀口。
毋庸置疑,他的致命傷就是脖子上那一刀。
再將他其他的地方都一一檢查好後,仵作才戰戰兢兢的起身,從白布後繞過去,彎腰行禮。
“大人,如今天氣還很寒冷,根據脖子傷口外翻的情況,可以判斷其大概的死亡時間是巳時到午時之間,致命傷是脖子上那一刀,從刀口外翻程度還有長度來看,應該是被一種細薄的長劍所殺。而且兇手與令郎應該認識,令郎沒有防備,纔會被一劍封喉。”
沒蔵訛龐擡眼看着仵作,眼中的殺氣越來越濃:“細薄長劍,熟人所殺?”
仵作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就怕下一刻自己的腦袋搬家。
聽到沒藏大人問,立刻點頭:“令郎身上沒有其餘傷口,不過按照正常的情況,被人一劍割喉,死者的眼睛應該是睜着的,但現在……,應該是有人特意合上。”
沒蔵訛龐緊握着拳頭,呼吸粗重。
“好,我知道了。”
仵作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在沒蔵訛龐揚手後,抱起他的工具箱趕緊溜。
今日能保住命,太不容易了。
“方道長,剛纔仵作說,士某的眼睛是被人爲合上的,能不能將人找出來?”
“很難。”
若是死後,他的屍體沒人挪動,亦沒有被掩埋,也就說案發現場沒有被破壞,他倒是可以做法一試。
如今,他只能根據沒藏士某的生辰八字,勉強算出兇手大概的長相和現在所在方位。
“大人,可以讓人去查,白日在郎君被害的那段時間,有誰去過戒壇院,兇手大概率就在他們中間。”
沒蔵訛龐平日裡,是多精明能幹的人。
今日被獨子之死刺激,腦子已經沒有平日裡的清醒,即便沒蔵訛龐極力控制,也還是避免不了。
現在被屬下提醒,沒蔵訛龐立刻反應過來,他連最基本的查證都去做。
“肖萬,你立刻帶人將戒壇院控制起來,一個一個仔細審問,若有隱瞞殺無赦。”
“是。”
肖萬是沒蔵訛龐的得力干將,今年三十,長的身高馬大,性格沉穩內斂,樣貌屬於中下,不酗酒不好色。
跟在沒蔵訛龐身邊多年,十分得他器重。
在前年他做主,給肖萬娶了一房美妻,並納了兩個姿色不凡的妾室。
肖萬對沒蔵訛龐越發死心塌地。
得了沒蔵訛龐的指示,他即刻帶領五百精兵,將戒壇院圍的水泄不通。
此時天才剛剛放亮,想來上頭柱香的香客竟不少。
“來啊,將寺廟給我圍起來,一隻蒼蠅,一隻蚊子,也休想逃出去。”
“大人,這裡是寺院,你們這樣會嚇到香客的。”
肖萬不客氣的將與他說話的僧人用力的往前一推:“沒藏府執行公務,爾等莫要干涉,無論是僧人還是香客,全都給我乖乖的在大殿站好。”
肖萬是劍修,修爲在玄鏡四重,相當於人修的元嬰中期,用上內力,戒壇院的各個角落,包括後山都能聽的清楚清楚。
將人集中在戒壇院的大殿,其餘人分成九隊。
一隊負責審問大殿中的人員,四隊去後山,從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搜山,四隊負責搜查寺中院落,還有其他偏殿。
下屬給肖萬搬來一把椅子,肖萬坐下後,從寺廟的僧人開始審問。 “你,過來。”
肖萬首先指着就是戒壇院的主持,大概六十左右,穿着袈裟,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請問。”
肖萬不信神佛,對這老和尚沒有什麼耐心:“你們都聽清楚了,我問什麼答什麼,別逼我動粗。你先回答,昨日昨日巳時到午時,你在哪裡?幹什麼?什麼人能作證?”
“這個。”
主持撥弄着佛珠:“我應該在訓誡弟子做午課。”
“應該?”
肖萬磨了磨牙,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無言主持,是我沒說清楚,還是你人老耳背?要是想不起來,那就去按察司大牢好好想。”
“你們這些人,對主持太無禮了。”
“廢話少說,如實交代。”
肖萬眉毛倒豎,將手上的刀直接砍在一旁的柱子上,柱子立馬有一個大缺口。
如此陣勢,大有再不交代,直接動手的架勢。
“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主持看着那鋒利能晃花眼睛的大刀,使勁的往喉嚨咽口水。
肖萬看着主持這副模樣,心中冷笑。
就這樣子,也能做一寺主持?
就讓那些香客看看,平時裝的深沉普渡衆人的主持,真實的樣子。
“昨天巳時,貧僧在房間裡唸經。我的弟子可以作證!”
無言主持臉色微微發紅。
前天有大人來寺中,爲了討好,大半夜的都沒睡覺,早上起來困得很,寺中僧衆一起做完早課,他就一個人回房間想補個覺。
說回房間偷懶睡覺,他不好意思說,那就只能說是念經,至少能保留幾分顏面。
與無言主持的弟子對證,可以證明主持在沒藏士某遇害的那個時間段,確實沒有時間。
而且這個主持沒有功夫,真從房間裡,溜到後山去,按照主持這個身體,需要大半個時辰才能到。
再一個,主持這樣子也不可能殺得掉有功夫傍身的沒藏士某。
“你去那邊。”
排除嫌疑的,另站一處。
整個排查過程,持續一個多時辰,並沒有找到嫌疑人。
肖萬變得煩躁起來。
這些人,不但沒有嫌疑,還一個個眼瞎了似的,連有人進入後山的人都沒看見。
正當肖萬一籌莫展之時,有一個去後山搜查的士兵回來,說後山有發現。
肖萬激動的看着士兵:“在哪裡?”
“東邊山頭,往城內方向。”
“走,帶我去看看。”
那一處地方去的人非常少,只有一條小路直通山腳下,在那一處低窪處,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應該是有人在這裡焚燒東西。
不過因爲太急,那東西沒有完全燒燬,將上面的灰燼弄乾淨後,勉強可以看出,焚燒的是一件衣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