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姐妹二人雖與狀元公比鄰而居,可我們卻並非是狀元公的外室,奴與姐姐雖然身在風塵,可這身子俱是清清白白,容不得他人半點玷污……”
宇文柔奴爲了救王玄義,情急之下竟然連如此私隱的話語都說了出來。一時之間她的臉已然羞的通紅,卻是拜倒在地再也不敢擡頭,就連這張真奴聽了妹妹的話語,此時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官妓身份卑微,又身在風月場所,這張真奴和宇文柔奴,平日裡便少不了受到恩客們的調戲。可越是在這種環境之下,兩人對名節的看重卻更勝平常女子。即便是像宇文柔奴這般的京中名伎,在她心目之中,最大的希望依舊是能夠早日除去身上這教坊樂籍的身份,然後尋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眼看着兩位姑娘不惜以二人清白來爲自己作證,王玄義的心裡也不由得感到十分的感動。然而就在此時,這御史臺此刻已是被那死去的毛大成拖下了水,若是今天不死咬住王玄義狎妓這件事,他們御史臺便真成了張家陷害朝廷官員的幫兇,這官家的震怒,卻也不是他們能夠承受得起的……
“陛下,這兩名女子皆出身風塵,居然還有臉說什麼清白,微臣只怕……她二人這是爲了救自己情郎,故意在欺瞞陛下吧!”
御史中丞聽到這兩名官妓居然自稱清白之身,便語帶譏諷的迴應了一句。他心中卻是不免覺得鄙夷可笑,這兩名女子早早地就搬到了狀元公所居住的殺豬巷中,這心中想着什麼,只怕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偏巧那一日大理寺的官人卻是早早地就將王玄義和那官妓堵在了房中,若如此還強說什麼清白,這麪皮卻也是真夠厚的了。
“陛下,我與兩位姑娘卻不是御史所認爲的那種關係。我王玄義雖然不才,可既然是在開封府當了院判,這刑名律法自然是謹記心頭,卻是從不敢做出什麼有傷體統的事情……”
“哈哈,王院判果然是生出了一張巧嘴啊,可偏巧那一日大理寺前去尋你,卻將你與那花魁堵在了房中,你二人若是無事,卻爲何一大早便待在屋內,難不成,真的把我們這些朝中大臣們當成是三歲小孩嗎?”
王玄義纔剛辯了一句,那御史臺的官人卻又將髒水潑在了自己的身上。此時此刻,王玄義心中便是千有理萬有理,卻也是解釋不清的。而宇文柔奴那邊,她去求那安定郡公,此事若是說了出來,便是得罪了安定郡公,到時候,自己和姐姐說不定還會惹來別的什麼麻煩……
“都不要吵了,看看你們成何體統!”
就在這御史中丞還要反脣相譏之時,官家卻又再度發話,制止了這場無畏的爭吵。此時他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兩名官妓,卻是絲毫沒有將她二人的尊嚴當成一回事。他只是回過頭來召了一名內侍來到了近前,隨後便小聲吩咐道:
“速去宮中尋一有經驗的宮女來,爲她二人驗明正身……”
“陛下,不可!”
王玄義聽到官家發話,便連忙出聲阻止。如此做法,又豈是清白女子所能接受的?
“王院判可是怕了,既然她二人自稱清白,你不是正好洗清嫌疑……”
耳聽得御史中丞反脣相譏,王玄義卻是還要分辨,便在此時,一直立在一旁爲他說話的劉保勳卻是上前一步,向那御史臺的官人反問道:
“既然官家發話了,我看大家也不必再做無謂的口舌之爭了。不過……若是這兩名女子真是清白之身,御史臺卻又該當何罪?”
“該當何罪?若她二人真是處子之身,我……我御史臺便全憑官家發落……”
“憑官家發落,李中丞說得輕巧,這毛大成和張家勾結蓄意栽贓開封府的官人,這件事,難道說御史臺便要一筆帶過了嗎?”
……
劉保勳忍不住上前諷刺了一句,卻是將王玄義讓到了身後,不讓他再多說話。便在此時,王玄義看着宇文柔奴和張真奴匍匐在地的樣子,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慚愧!
那得了官家發話的黃門出去之後,只不到半個時辰便帶了兩名宮中的女官回來覆命。便在這官家身邊的內侍總管交代了幾句之後,這幾名女官便對拜倒在地的張真奴和宇文柔奴說道:
“你們兩個,跟我們出來了一下!”
張真奴姐妹二人聽了女官的話,本想起身,可惜因爲身子跪了太久,卻是雙腿痠軟,站不起身來。便在此時,這女官便命隨從將她二人直接從地上架了起來,隨後便向外面拖去。
“姐姐!”
“妹妹!”
張真奴和宇文柔奴受到如此對待,心中自然是即委屈又難過。便在二人被拖出了大堂之後,那些宮女卻將她們帶到了一處空閒的房間內,先是用綾羅蓋在了二人的身上,隨後便按住了她們的手腳,除下裙襬便欲檢查。這宇文柔奴見這些宮人動作粗野,便忍不住哀求着說道:
“幾位貴人且手下留情,我……我與姐姐俱是……啊!”
……
就在這朝中大臣俱在公堂之上等着結果之時,卻見到剛纔離開的宮中女官卻是再度回到了堂上,隨後便在內侍總管的耳邊輕語了幾句。緊接着,那總管便轉身向官家回話去了。
“陛下,宮中女官已然驗過了,她二人……俱是完璧之身……”
“什麼,這……這不可能!你們可驗清楚了?”
“李中丞!這容司仗乃是宮中老人了。經她手驗過的女子便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從未出過什麼叉子,您這話……卻是不信嗎?”
“夠了!御史臺!爾等還要狡辯到什麼時候,說……你們是如何與這張家一通勾結,陷害他人的!”
“陛……陛下,臣……臣真的不知這毛大成和張家結親啊!”
“不知道,這上午才接了狀子,下午就去殺豬巷大鬧,你若是不知,這御史中丞是白乾的嗎?”
“陛下……臣……臣是受了小人矇蔽,受了小人矇蔽啊!”
“哼!來人啊,先把這張家的丹書鐵券給我拿來,我倒要看看,難道便真的管不了他們了嗎?”
就在這官家發話之後,便見到黃門官一把從靈壽縣主的懷中奪過來這黃綢子包裹着的丹書鐵券,便在他剝去這包在外面的綢子之後,一看到這鐵券,黃門官卻是噗呲一聲,忍不住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