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老賊率領着趙和趙孟關兩個王爺在談判中對蒙古採取的強硬政策,並沒有遭來太多的朝臣反對,各種各樣的原因很多,不過主要還是因爲賈老賊、趙和趙孟關三家都是權傾朝野的達官顯貴,賈老賊是一條出了名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不用說,趙和趙孟關其中之一還將是未來的皇帝----丁大全都不敢隨便得罪他們,其他南宋官員爲了忽必烈送的一點小錢得罪他們那就是徹底傻到家了。加上戰爭結束國庫的開支壓力銳減和董宋臣大說好話,素來得喜歡過且過的宋理宗也不急着催賈老賊結束談判了,所以宋蒙之間關於俘虜贖金的談判便擱置下來,不約而同的一起等待弘吉剌仙童請示忽必烈後做出反應。
舟船傳遞,快馬飛報,弘吉剌仙童與南宋朝廷談判的詳細經過和臨安城眼下各種情況的情報,僅用了六天時間就從臨安送到已經撤到山東西路任城暫歇的忽必烈面前。眼下忽必烈北有阿里不哥虎視耽耽,劍拔弩張;東有李蠢蠢欲動,違反禁令擅自修善城壁;西面四川、陝西蒙古諸將又與阿里不哥眉來眼去,只差沒高舉雙手歡呼阿里不哥稱汗,差不多可以說是四面楚歌。如今又接到賈老賊漫天要價、敲詐勒索的消息,心情極度不爽的忽必烈自然是氣得三尸神暴跳,咆哮得部將幕僚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賈似道。本王若不將你碎屍萬段,本王誓不爲人!”忽必烈象一頭受傷的野狼一樣在大廳裡走來走去。眼睛裡噴出來怒火簡直可以把臨時行宮和外面地任城給燒成灰燼。塔察爾、按嗔、子聰和姚樞等忽必烈心腹文武則個個面如死灰,彷彿剛剛死了親孃老子一般。眼下的形勢實在太惡劣了,蒙古主力在鄂州全軍覆沒,忽必烈手中地軍隊雖然七拼八湊還能湊出二三十萬,但這些軍隊南要抵禦南宋。東要預防野心勃勃的李做亂,西面得抽出兵力防止四川和陝西出亂子,北面得和阿里不哥決戰,四面環敵。四面佈防。忽必烈能拿出來與阿里不哥決戰的兵力頂天能有五萬。雖說忽必烈控制的中原地區人力物力雄厚,隨時可以擴充軍隊,但這些剛剛招募未經訓練的士兵。如果又能抵擋阿里不哥麾下那些身經百戰地虎狼之師?所以對忽必烈來說,只有把被俘那些主力軍隊解救回來,纔是解決眼下燃眉之急的唯一方法。
“不行,那些被俘的軍隊足有十萬之衆,本王不能拋棄他們。”思來想去,忽必烈最終還是捨不得丟掉那對自己至關重要的十萬主力,命令道:“你們合計合計,看能不能湊出這筆錢。“王爺。不能啊。”按嗔大驚道:“你用一萬五千多萬貫去贖回軍隊。事情傳揚出去,我們蒙古地顏面何存?”忽必烈臉色灰暗。痛苦道:“不這麼做怎麼辦?賈似道老賊和阿里不哥暗底下已經結盟,本王如果不把這些俘虜贖回來,賈老賊說不定就真地把這些俘虜賣給阿里不哥,到時候讓這些軍隊從背後插我們一刀不說,本王也將顏面掃地,軍心盡失。”
“王爺說得有道理,這些俘虜可以贖回來,但不能全贖。”大蒙古主義者塔察爾說道:“應該優先把咱們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贖回來,他們是軍隊中堅,有他們在,我們重新招募的軍隊訓練起來就比較容易,戰鬥力提升也快得多。至於那些漢人俘虜,就別浪費錢了,據張弘範回報,武陽關之戰中就是那些漢蠻子首先投降撤出戰鬥,否則我們也不至於輸得那麼慘,與其花錢贖回他們,不如讓他們在賈似道那裡做一輩子的苦役,警告我們軍隊裡其他地漢蠻子,看他們還敢叛變王爺不。”
塔察爾充滿民族歧視的話讓蒙古族和色目族將領大點其頭,忽必烈稍一盤算後也同意了這個建議,“可以,讓弘吉剌仙童藉口我們湊錢需要時間,先把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贖回來。”在場的漢人文武官員卻心中百般滋味具全,沒一個人做出表態。惟獨同是漢人的子聰欣賞塔察爾的提議,又陰陰道:“王爺,就算我們只贖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開支仍然巨大,嚴重削弱了王爺的經濟實力,對王爺與阿里不哥即將開始的戰爭極其不利。小僧覺得,我們應該把價格砍下一部分,再贖回俘虜不遲。”
“此話怎講?”忽必烈和子聰搭檔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基本上子聰剛翹起屁股忽必烈就知道他準備豎什麼尾巴,忽必烈疑惑道:“宋人皇帝將談判全權委託於賈似道,難道子聰大師有什麼辦法讓賈似道向本王讓步嗎?”
“賈似道老賊既奸詐又狠毒,讓他向王爺低頭,恕小僧無能爲力。”子聰先是搖頭,又奸笑道:“但小僧覺得,王爺可以向宋人皇帝施加壓力,逼他要求賈似道向王爺讓步,讓王爺以最小的損失換回被俘地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
“向宋人皇帝施壓?如何施加壓力?”忽必烈有些心動,南宋皇帝沒有一個不軟弱,施加壓力確實是一個不錯地辦法。子聰先命人取來淮河流域的地圖,然後指着地圖向忽必烈說道:“王爺請看,宋人在淮南地兵力部署是這樣的,主力軍隊基本佈置在漣水、楚州、淮陰和盱眙一線,預備部隊集中在揚州,與這四個城池互爲犄角,互相呼應。但是在漣水、楚州和淮陰三個重要防禦點與揚州聯繫的道路上,有一個名叫寶應的縣城,縣城雖小位置卻十分重要,王爺如果能以一支輕騎南下偷襲,只要拿下寶應縣城。那漣水、楚州和淮陰三地軍隊立即孤立,糧草、輜重和後援無法補充。等同待宰羔羊。到時候王爺再與宋人談判,就不怕宋人皇帝不乖乖讓步了。”
忽必烈沉默不語,緊張思考,按嗔卻提出疑問道:“寶應位於後方,我軍如果向這個城池發動進攻。必然要經過漣水、楚州、淮陰和盱眙其中一地,宋人隔河而守,我軍不一定一戰成功,再加上戰事一起。位置重要的寶應必然有所準備。我軍又如何能偷襲奪取?”
“子聰大師,你地意思是走這條路偷襲寶應?”忽必烈比按嗔要精明得多,一眼看出子聰提出的偷襲進軍道路。蒙古衆將順着忽必烈地指頭看去。發現忽必烈的手指指到了洪澤湖南面的洪澤縣位置上,蒙古衆將恍然大悟,紛紛叫道:“對,這條路有可能!洪澤和寶應都位於後方,宋人守備疏鬆,只要渡過洪澤湖突襲南岸,完全有可能輕易得手!”
“王爺英明,小僧正是建議王爺從此地進軍。”子聰眉飛色舞的說道:“本來換成平時。小僧也不敢提出這樣的計劃。但根據細作探報,新任淮南東路安撫制置使李庭芝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把大量兵力集中到了一個叫馬鞍山地地方,後方極度空虛,這纔給了我們機會。”
“確實可行。”忽必烈先是點頭,又皺眉道:“但還有兩個問題,一是偷襲寶應的軍隊從那裡調遣?二是如果計劃失敗,未能奪取至關重要的寶應城,反而暴露了我軍行蹤,那宋人皇帝問起來,本王該如何交代?本王總不能與宋人和阿里不哥同時開戰吧?”
“王爺放心,小僧已經做好所有應對準備,不敢說萬無一失,但也不至於導致兩線開戰的後果。”子聰又指着地圖說道:“王爺請看,在洪澤湖以北地我軍後方,有一座名叫宿遷地縣城,城中駐紮有三千騎兵,領兵千戶王珂是小僧同鄉兼舊部,此人對王爺忠心耿耿,又精明能幹做戰勇猛,是個可造之才。王爺可命令他盡起來宿遷守軍,晝伏夜行到抄小道到洪澤湖旁,乘夜渡過洪澤湖,直插宋人腹地,先是奪取洪澤縣或者切斷洪澤縣與外界的聯繫,然後神兵天降,直取寶應!”說到這,子聰又補充道:“只要佈置得當,這個計劃至少有八成希望成功。退一萬步說,萬一失手暴露,那小僧可以讓王珂和他的軍隊向宋人招認是自作主張劫掠宋國,與王爺無關,宋人剛經歷大戰,也怕再起戰事,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深究。”
不管南宋還是蒙古,邊境軍隊越境劫掠百姓都是常事,所以子聰地這個辦法在理由上倒也說得過去,忽必烈卻還有一個疑問,“等等,子聰大師你說連夜渡過洪澤湖,這船從那裡來?如果大規模調動船隻的話,宋人不可能不會察覺吧?”
“王爺放心,小僧也想好了。”子聰指着地圖上洪澤湖西北面、與宋軍盱眙駐軍隔湖對峙的臨淮說道:“王爺可以命令臨淮駐軍進行爲期三天的水軍演習,以之爲掩護每天調一支小船隊悄悄駛往東北的蘆葦蕩中潛伏,宋人斥候船最多就是監視我軍演習過程,不會仔細去數我軍出動多少船隻和返回水營多少船隻,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爲偷襲軍隊準備好渡船了。”
“就這麼辦!”爲了少花錢和贖回俘虜,忽必烈斬釘截鐵的命令道:“將計劃通知臨淮駐軍與宿遷王珂,讓他們依計行事,奪取寶應向宋人施壓,逼宋人讓步!告訴王珂,他只要行動成功,本王封他爲下萬戶!”
忽必烈和子聰等人商量偷襲寶應計劃的同時,新任揚州知府文天祥也愁眉苦臉地迎來了著名地軍中禍害衙內軍,雖然成立沒多久就臭名昭著的衙內軍是乘船走運河北上地揚州,卻並不防礙他們趕着滿載各種各樣生活物資和賭博用具的一百多輛牛車馬車進城。而且在剛進城時,衙內軍還給了揚州守軍一個大大的驚喜----因爲衙內軍打的旗號竟然是賈老賊專用的丞相旗和精忠報國旗!讓揚州守軍誤以爲是賈老賊親自駕到,嚇得趕緊飛報正在城中的李庭芝和文天祥。又列隊迎接這支連軍衣都穿不齊整地軍隊----當然了,看到李庭芝、文天祥親自出迎和軍隊列隊迎接。以董平高爲首的衙內軍自然是大感得意。
“董將軍,恩師也來了?”剛見到董平高,李庭芝和文天祥就劈頭蓋臉地問道。而董平高花了好大力氣都想不起李、文二人口中的恩師是誰,最後還是在武陽關壯烈殉國的中央軍統領黎尚文之弟、董平高好友兼衙內軍副統領、同是臨安城著名花花公子、靠着大哥戰功遺蔭才進軍隊當官的黎尚武首先明白過來,“董大哥。李大人和文大人的恩師就是賈少傅。”
“哦,賈少傅啊。”已經喝得醉醺醺地董平高恍然大悟,答道:“李大人,文大人。你們的恩師賈少傅沒來。不過他讓本將軍向你們問好。”
“既然恩師沒來,那董將軍你爲什麼打恩師的旗號?”李庭芝大怒道:“董將軍,你可知道未得將令亂打旗號。在軍隊中是殺頭死罪!要是有人告到皇上那裡,只怕賈少傅和董公公都保不了你!”
“這麼嚴重?”董平高的醉意清醒了一半,傻眼道:“我只是在鄂州時看到賈少傅地旗號威風,韃子地軍隊看到這兩面旗幟就跑,所以我才仿製了兩面打上威風威風,真不知道這是殺頭的死罪。”
“快扯下來吧,這次我們就當沒看見,以後別亂打了。”李庭芝嘆了一口氣。心說如果不是恩師來信讓我們遷就着點你。光憑你亂打恩師旗號這點,我就能把你行軍法。董平高如蒙大赦。趕緊讓人把那兩面旗幟放倒收好,這才嬉皮笑臉的向李庭芝和文天祥說道:“李大人,文大人,旗幟已經收好了,現在可以進城了嗎?揚州美女天下聞名,不知二位大人爲本將安排了什麼節目呢?”
“唉。”李庭芝和文天祥同時在心中哀嘆,文天祥無奈答道:“董將軍見諒,我們公務繁忙,僅是給你安排了驛站休息和軍營駐紮,並沒有安排歌女舞女接待,董將軍如果喜歡,可以自己到揚州地勾欄院或者花船裡遊玩。”
“好的,沒關係,勾欄院和花船本將軍太熟了,自己去就自己去。”董平高也不生氣,打個響指叫道:“弟兄們,先把帶來的東西放到軍營裡,然後跟本將軍去把揚州的花船全包圓了!”
“好啊!”衙內軍中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李庭芝和文天祥卻對視苦笑,心說恩師啊恩師,你這不是給我們找麻煩嗎?
正如李庭芝和文天祥所料,衙內軍的到來確實給他們帶來許多驚喜,僅在抵達揚州的當天晚上,人數不到一千五百人的衙內軍就製造出五十多起打架鬥毆案和調戲民女案,差點沒把文天祥這個揚州知府和揚州衙役累死。到了第二天就更厲害了,六家賭場和八條花船被砸,整整一條街道菜攤在打羣架中被砸翻,訴狀雪花般飛到文天祥面前,偏偏文天祥又因爲賈老賊地命令而不能隨便制裁這些背景實力強大地衙內軍,只能將向同時駐紮在揚州的師兄李庭芝求救。而李庭芝也拿這夥無法無天地衙內無計可施,只好在第三早上將董平高請到面前,對他耐心解釋軍紀軍規,董平高則嘴上答應得痛快,承諾的保質期卻不到半個時辰,剛離開李庭芝府就該幹什麼幹什麼,弄得揚州軍民官員衙役叫苦不迭,對衙內軍恨之入骨。
“不行,這夥衙內要是再敢胡鬧,我拼着被恩師責罵,也要把他們抓起來治罪!”到了第三天下午,文天祥終於忍受不了衙內軍的胡作非爲,咆哮着要讓衙役去把那些鬧得極兇衙內軍抓幾個來開刀。李庭芝則搖頭道:“不行,眼下恩師在臨安正與丁大全鬥得如火如荼,離不開董平高叔叔董宋臣的幫助,你要是做過火了,只能誤了恩師的大事。”
“那總不能讓這些人再這樣瞎搞下去吧?一味縱容他們,只能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保不住那天就鬧出了人命,我們更沒辦法向恩師交代!”文天祥咆哮道。李庭芝冷笑道:“別慌,我有辦法對付他們,我們兩個是恩師嫡系,動他們只會導致恩師和董宋臣的同盟破裂。但丁大全的黨羽就沒這些顧慮,咱們可以借丁大全死黨的手整治他們。”
“借刀殺人?具體怎麼做?”文天祥算是恨透這幫衙內了,迫不及待的問道。李庭芝拿出地圖,指着洪澤湖以南的洪澤縣說道:“這個縣的縣令是丁大全的人,平時里老是和我們不對付,又正好欠我們一批軍需物資和糧草需要運來揚州。我們可以打發這批衙內軍去洪澤縣運糧,到了那裡他們肯定狗改不了吃屎繼續胡鬧,洪澤縣令爲了給他的主子丁大全出氣,肯定不會輕饒了這幫衙內……到時候,嘿嘿。”
“嘿嘿。”文天祥和李庭芝對視奸笑,笑容和他們的老師賈老賊一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