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想不到今天卻在一條小河溝裡翻是因爲這丟了小命——到了地下忽必烈還不把我給笑死啊?”逐漸甦醒過來後,看着甲板上那羣殺氣騰騰的海盜,被綁在桅杆上的賈老賊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保密了,衝着衆海盜吼道:“大膽賊徒,竟敢綁架堂堂朝廷命官?快快與本官鬆綁,再隨本官到官府投案自首,本官擔保你們無事,否則的話,你們的滿門九族一起跟着你們掉腦袋!”
“啊哈哈哈哈!呵呵!嘿嘿!哇嘎嘎嘎嘎!”賈老賊聲嘶力竭的叫囂和威脅,換來的是各種各樣的鬨堂大笑。一個滿臉長着油亮黑毛的海盜走上來,一把揪住賈老賊的頭髮把賈老賊的臉提起來,令人做嘔的汗酸味和強烈狐臭味也鑽進賈老賊鼻中,黑毛海盜向賈老賊笑道:“官老爺,你他孃的可嚇到老子了,老子好怕啊,你千萬別派兵來剿老子,殺老子滿門九族啊。哇哈哈哈……!”
“哈哈哈哈……!”衆海盜又是一種狂笑,向着賈老賊怪叫怪笑不止。賈老賊這下子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了,還好賈老賊還算有點大腦,馬上又叫道:“你們中間有沒有識字的?過來看看我臉上這兩行字,你們就知道我是什麼人了!你們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只要你們乖乖聽話,本官保證把你們的身份洗白,讓你們回家做一個普通百姓!”
“孃的,老子們要是識字,就不在海上討飯吃了。”黑毛海盜一腳踢在賈老賊胸口上,冷笑道:“洗白身份做一個普通百姓?說得容易!就算做一個普通百姓又有什麼好,如果不是你們這些狗官勾結蒲家欺負我們,我吳生海會從一個打漁的變成海盜,我們這船上的人也不會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討飯吃了!”
“你叫吳生海?”賈老賊擡起頭看看那黑毛海盜,放緩口氣說道:“聽你的口氣,你是一個貪官污吏和土豪惡霸逼成海盜的良善百姓嘍?你放心,本官這次南下,就是爲了給你們這樣的善良百姓出氣伸冤,收拾那些狗官和姦商。
你有什麼冤屈,儘可想本官道來,本官一定爲你做主。”
大概是在廟堂最頂層呆了幾年的緣故,賈老賊雖然被綁在海盜船桅杆之上,話語間仍然充滿不凡氣勢,決非尋常官員可比,那黑毛海盜吳生海被賈老賊地這股氣勢震懾,罵人的話竟然收在口中,幾乎想把自己的情況如實相告。但就在這時候,香姑那清脆動聽的聲音傳來,“說得倒是好聽,你以爲你是誰啊?能替我們這麼多人伸冤做主嗎?就算你是一個小官,你又敢去動那些大官嗎?”說話間,英姿颯爽地香姑已經裹着一陣香風出現在賈老賊面前,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也緊緊盯到賈老賊臉上。
“普天之下,本官不敢動的官員還沒生出來!”賈老賊傲然答道。香姑莞爾,嬌笑問道:“好大地口氣,你以爲你是誰?當朝宰相還是本朝包龍圖?不過就算當朝宰相來了也沒用,除非……除非是賈似道賈平章親自來此,否則誰來也不敢動他們。”
“你認識賈似道?”賈老賊苦笑問道。香姑搖搖頭,答道:“只是聽說過他的名字和事情,聽說他爲了大宋子民,獨生兒子被韃子抓了,都不向韃子低頭,還送口棺材去給韃子收斂兒子屍體,除非是這樣的官來了,否則誰也幫不了我們。”
“本官就是賈似道,你有什麼冤情,可以向本官道來。”賈老賊傲然說道。賈老賊此言一出,滿船皆驚,香姑也是臉色變了變,不過香姑忽然飛起一腳踹在賈老賊小腹上,喝道:“狗官,你騙誰呢?誰不知道賈似道現在正在襄陽和韃子打仗,就憑你也敢冒充他?”
“我沒騙你。我真地是賈似道。襄陽地戰事已經結束了。大宋大獲全勝。”被踢得小腹劇疼地賈老賊慘叫道:“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我臉上刺地字。上面刺得有我地官職和姓。”
“我又不識字。怎麼看?”香姑氣呼呼地反問道。賈老賊怒道:“那你不會找識字地人來看?難道你這一條船地人都不識字嗎?”
“我們都是刀口上舔血地人。一條船地人都不識字又怎麼樣?”香姑理直氣壯地回答讓賈老賊傻了眼睛。還好香姑又說道:“不過你也別擔心。我弟弟一直在讀書。他識字。等一會見到他。我叫他來讀你臉上地字。”
“也好。”賈老賊鬆了口氣。又吼道:“那你起碼先把本官身上地繩子解開吧?在這茫茫大海上。本官還會跑了不成?”香姑笑笑。“諒你也跑不掉。”說着。香姑猛然抽出短劍一劈。綁在賈老賊身上地麻繩整齊而斷。落在賈老賊腳下。賈老賊讚道:“好劍法!人漂亮。劍法更漂亮!”
“呸。狗官。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早知道你這麼油嘴滑舌。就不放你了。”香姑心裡甜蜜。嘴上卻硬。扭過頭向那黑毛海盜喝道:“吳生海。把這個狗官帶到船艙裡看好了。給他弄點吃地喝地。別讓他跑了就成。”賈老賊本來還想逗逗這個明顯在春心萌動地漂亮女海盜。不過看到其他海盜手裡那些明晃晃
。賈老賊還是乖乖地跟着那黑毛海盜進了船艙。
按香姑的吩咐,黑毛海盜給賈老賊安排了一個還算乾淨地單間,又給賈老賊弄來一些淡水和一串用麻繩串在一起的麪餅,賈老賊雖不甚餓,卻被那中間有孔地面餅吸引,拿起一個咬上一口,只覺得麪餅外皮無比堅硬裡面卻非常柔軟,十分之鹹香可口,賈老賊忍不住讚道:“好吃,也方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久放?吳生海,這餅做出來以後,大概能放多少時間?”
“十天半個月不會壞吧,你問這幹什麼?”吳生海好奇反問道。
賈老賊笑道:“當然是爲了軍隊問了,將來大宋軍隊北伐中原,少不得要脫離糧道作戰,有一種可以久放不壞的行軍乾糧,那就再好不過了。依本官看,你們這餅就蠻合適地。”
“你是帶兵的?”吳生海驚訝問道。賈老賊微笑點點頭,又問道:“吳生海,你剛纔說你是被蒲家欺負才當海盜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聽說香姑的海盜專門搶劫蒲壽庚家的商船,這又是爲了什麼?”
“你問這幹什麼?”吳生海警覺的反問道。賈老賊聳聳肩膀,答道:“當然是瞭解詳細情況了,如果你們真有冤屈,我肯定給你們做主。反正現在閒着也是閒着,你對我說說也無妨吧?”
吳生海猶豫了片刻,終於說道:“好吧,告訴你也沒什麼,我和香姑、還有這船上地大部分人,都是廣州富場(香港)人,我們那裡盛產一種香料,叫做莞香,是做佛香和祭香的上好材料,聽說在唐朝時還被當成過祭品,十分珍貴,所以我們這些當地人除了打漁外,還有就是靠販賣莞香掙錢,日子過得還算可以。不過在十年前,專門做香料生意的蒲壽庚看上了莞香,逼着我們把莞香全部賣給他,可他給的價錢纔是我們以前賣地十分之一,我們當然不幹了。蒲壽庚就用錢買通官府,把我們那裡幾個帶頭的人都抓進了大牢,我們又湊錢給村裡的秀才,讓他到廣南路安撫衙門告狀,可秀才纔剛上路沒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死在路上,後來我們才知道,是蒲壽庚的人殺的。”
“你們有什麼證據嗎?”賈老賊插嘴問道。吳海生搖搖頭,“那是我們當上海盜後,抓到蒲家一個在廣州的掌櫃問出來的,人已經被我們殺了,沒什麼證據。”
“那你們又是怎麼當上海盜的呢?”賈老賊追問道。吳海生嘆了口氣,答道:“我們去告狀的人死了以後,蒲家又買通了廣州的軍隊,到我們村裡,把我們村裡地漁船全部燒了,逼着我們專門種莞香賣給蒲家,給的價錢還更低。後來蒲壽庚又把他的私家軍隊派來富場,守着我們種莞香……。”
“蒲壽庚還有私人軍隊?”賈老賊大吃一驚。吳海生點頭,“不只有,還足足有好幾千人,平時就駐紮在泉州烏墨山。”
賈老賊大怒,一拍桌子吼道:“這事竟然沒人上報?福建官員,個個該殺!”吳海生被賈老賊的動作和氣勢嚇了一跳,頓時閉嘴,賈老賊又喝道:“繼續說,莫非那蒲傢俬兵到了富場之後爲非作歹,欺壓百姓,把你們逼成了海盜?”
“他們那裡是爲非作歹啊?”吳海生委屈答道:“爲了讓我們多種出些莞香,他們逼着我們把種糧食的田都毀了種成莞香,又逼着我們拿三十斤上好的莞香木去換他們的一斤糧食,爲這個鄉里不知道餓死了多少人,因爲反抗被他們活活打死的,更是當得沒法數。他們還喜歡抓我們地人去服侍來富場買莞香的色目人,鄉里被他們糟蹋的小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八年前,一個色目人看上了才十四歲的香姑姐,要帶回去做女奴,香姑的爹氣不過,就帶着一些當牛做馬地鄉親殺了那個色目人,搶了他的船到海上做了海盜。”
“混帳東西!”賈老賊怒不可遏,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蒲壽庚,本官若是不讓你死得苦不堪言,本官就不配做當朝首輔!”
“當朝首輔?什麼是當朝首輔?”吳海生滿頭霧水地問道。賈老賊不答,又問道:“這麼說來,這就是你們專搶蒲家商船的原因了?這八年來,你們又是怎麼過地?香姑的爹又是怎麼死地?”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香姑的聲音又飄了進來,船艙門吱呀一聲打開,眼圈有些發紅的香姑從艙外進來,向賈老賊說道:“和你說的一樣,因爲恨透了蒲家,所以我爹帶着人專搶蒲家的商船,靠着敢打敢殺和一點運氣,逐漸成了廣州一帶最有名的海盜,那些被蒲家欺壓的漢人百姓也紛紛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的船也越來越多。可是在五年前,因爲蒲家的私兵和官府的軍隊聯合圍剿,我爹不幸被他們殺害,我只好站出來挑起這個擔子,接替我爹帶着大傢伙繼續搶蒲家的商船。”
“那你們爲什麼要到溫州來呢?你們不是主要在廣州一帶活動嗎?”賈老賊問道。香姑抹去幾滴眼淚,哽咽道:“我們收到消息,蒲家爲了消滅我們,聯合了泉州和廣州的大宋軍隊,準備向我們地大本營香港仔發動進攻,聽說還
剛剛裝備給福建和廣南的手雷、箭雷這些火器。我就帶着船隊來到溫州,這裡有一個洞頭島是我們的秘密基地,周圍還有一百多座小島可以隱蔽,準備等風頭過去了再回廣州一帶。”
“那你們現在有多少人?多少船?”賈老賊追問道。香姑猶豫了一下,答道:“我們有五條大海船,二十幾條小船,總人數有六百多人,其中老弱婦孺要佔一半。
”
“就這麼點人,這麼點船,和富甲天下的蒲家對抗,雖然愚蠢,但也可敬可佩。”賈老賊嘆了口氣,上前拉住香姑地手,柔聲說道:“辛苦你了,香姑,你不容易啊。”香姑被賈老賊說中傷心事,頓時淚如泉涌,忍不住主動撲進賈老賊懷中放聲大哭,賈老賊輕輕撫摸着她散發着幽香的頭髮安慰道:“別傷心了,乖,現在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了。”
“你?你究竟是誰?”香姑抽抽噎噎的問道:“我聽你地口氣,你應該是大宋朝廷裡的一個大官,可能還是一個好官,可你究竟是誰?”
“我不是說了嗎?我就是賈似道。”賈老賊笑道。香姑哭道:“我不信,世上那有這麼巧的事?賈平章肯定還在襄陽前線,你肯定是冒充的。”
“所以說這就叫無巧不成書。”賈老賊笑笑,說道:“總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只要你乖乖的聽話,把船開回溫州港口去,見到本官帶來那些軍隊你就明白了。”
“你當我笨蛋,想騙我自投羅網?”香姑漲紅着臉吼道。賈老賊苦笑,“那好吧,我陪你先去洞頭島,如果你弟弟證明了我是賈似道,那你就把我送回溫州、再陪我去泉州做證,將蒲壽庚全家繩之以法,好不好?”香姑低下頭,又偷偷看看賈老賊那張俊臉,輕聲答道:“當然好,如果你真是賈平章,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那我要你陪我上牀。”賈老賊在心中淫笑。恰在此時,船艙外傳來海盜的驚叫聲,“香姑姐,大事不好了,洞頭島起了大火,好象我們的家被發現了。”香姑大驚,忙掙脫賈老賊的懷抱衝出船艙,賈老賊和吳海生也跟了出去,到甲板上一看果然,東面地一座島嶼上果然有火光翻騰,依稀還能聽到喊殺聲和小孩子的哭泣聲。
“出事了,快,快。”香姑焦急大叫道:“快張滿帆,回洞頭島上去看是怎麼了。”
“慢着!”賈老賊斷然大喝,“如果是敵人在攻島,你們這一條船,過去又有什麼用?還不是白白送死?”
“那怎麼辦?”香姑回頭問道。賈老賊斬釘截鐵的答道:“等!本官帶來的船隊都裝備有望遠鏡,你們這條船逃得雖然快,但也肯定逃不過他們的追蹤,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追上來!本官的船上不僅裝備有火炮,還有大量的精銳士兵,只要他們到了,本官一聲令下,你們的敵人彈指間就能灰飛煙滅!”
甲板上地海盜面面相窺,一個海盜叫道:“誰敢保證你說的話是真的?就算你的話是真的,萬一地你的軍隊來了,不打我們地敵人,反過來打我們怎麼辦?”另一個海盜也叫道:“讓我們等?我們的媳婦孩子正在島上,讓我們在這裡遠遠看着她們被殺被糟蹋啊?”
“本官已經說了,你們現在過去只會是白白送命!”賈老賊大聲說道:“要想活命或者要想報仇,你們就給本官耐心地等一等,本官向你們保證,只要援兵一到,本官會盡全力搶救你們的家眷。”
“你用什麼保證?你們當官地說話,幾時算過話?”不少海盜都嚷嚷了起來。香姑也向賈老賊問道:“你真能保證?你用什麼擔保你說的話算話?如果你的軍隊到了,掉過來打我們怎麼辦?”
“這個……?”賈老賊的眼珠子轉了轉,忽然一把抓住香姑的手,大聲說道:“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本官的第七房夫人,本官娶你爲妻,這就是保證!本官總不至於對自己的妻子痛下殺手吧?”
賈老賊話音剛落,香姑已經羞得臉紅到脖子根,甲板上的海盜卻一片大譁,七嘴八舌的叫道:“這算是那門子的保證?”“孃的,敢佔我們香姑姐的便宜,砍死他!”“殺了這老東西老淫賊!”
“香姑,你相信我嗎?”賈老賊懶得去理會那些海盜的叫囂,只是握緊香姑的手,深情說道:“事到如今,本官也不瞞你了,我確實就是賈似道,只因我的門生泉州知府謝~得揭發蒲壽庚罪行,我又發現蒲壽庚勾結地方官員權貴橫行地方,罪惡滔天。爲了剪除這一大宋毒瘤,本官秘密率軍趕赴泉州,準備親自動手處置此賊,結果在溫州遇到了你。本官對你很是喜歡,如果你願意,本官就娶你,如果你不願意,本官也可以幫你報仇血恨,但你現在無論如何得相信本官,千萬不要去冒險。”
香姑的臉益發漲紅,忽然張開雙臂抱住賈老賊,把頭埋在賈老賊懷中,低聲說道:“我願意,也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