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正是如此。表情很是凝重。
huā蕊夫人驚駭之下,頓時又生憤意,咬着紅chún罵道:“這班賤奴,實在是可惡,我定要查出來是誰爲晉王通風報信的,好好的加以懲治不可。”
石韋卻搖頭嘆道:“宮中遍佈晉王的耳目,娘娘就算處治了一人,還有更多人爭着做晉王的走狗,娘娘又豈能個個都防得住。”
huā蕊夫人陷入了沉默,聰明如她,又豈會體會不到其中的利害。
那絕美的臉上,焦慮的神sè漸漸的在瀰漫,她不禁又重新爲自己安危擔憂起來。
沉默半晌,huā蕊夫人恨恨道:“難道就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由着晉王爲所yù爲麼?”
石韋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他便淡淡一笑,說道:“娘娘也無須過慮,娘娘還記得下官方纔提到的那個王繼恩了嗎。”
huā蕊夫人一怔,一時體會不到他話中之意,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
“這個王繼恩跟晉王關係極密,此人多半乃是晉王心腹,而這王繼恩又是宮中總管,下官有理由相信,正是因爲他的原因,晉王才能肆無忌憚的在宮中收買人心,安chā耳目。”
石韋終於把王繼恩扯了出來。
石韋知道,儘管他抓到了王繼恩的把柄,但若想把此人拉下來,光靠自己一個外臣是不夠的,必須得huā蕊夫人出手相助才行。
huā蕊夫人冰雪聰明,石韋只稍作提醒。她沉yín片刻,旋即省悟。
“遠志,你的意思是,擒賊先擒王?”huā蕊夫人語氣中有些興奮。
石韋嘴角鉤起一抹詭笑:“娘娘真是聰慧無雙。正如娘娘所說,只要能把王繼恩從總管的位子上拉下來,晉王在宮中的勢力羣醜無首,必然會大受打擊,娘娘再趁機扶持自己信任的人上位,稍加時rì,定能將晉王在宮中的耳目拔除。”
huā蕊夫聽着連連點頭,一副躍躍yù試的樣子。
這也難怪。經過上次獵場的生死之劫,huā蕊夫人心下對晉王其實已恨之入骨,巴不得能想辦法除掉他在這宮中的佈下的威脅。
只是,方纔興奮一刻。huā蕊夫人卻又憂道:“遠志你的話雖然有理,只是那王繼恩伺候陛下多年,頗得陛下的信任,想把他從總管位子上拉下來,只怕不太容易啊。”
“娘娘放心。下官早爲娘娘想到一條妙計。”石韋的臉上浮現着自信的笑意。
huā蕊夫人知他足智多謀,而今聽聞他有妙計,立時又興奮起來,忙問是何計策。
石韋遂將在御膳房之時。那王繼恩畏懼那niào垢湯yào噁心,不肯爲天子以身試yào。而是推將跟班太監試yào之事道來。
說罷他又道:“下官還記得,當時陛下問王繼恩。他是否試過湯yào時,那王繼恩答應的很乾脆,而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試yào,如此一來,他就等於不但犯了失職之罪,更犯了欺君之罪。”
未等石韋言盡,huā蕊夫人興奮的接口道:“我若是能想辦法,將這件事捅給天子,天子知道之後,必定會勃然大怒,就算不將那王繼恩問罪,也必會撤了他總管宦官之職,遠志你說是不是。”
“娘娘國sè天香,聰慧無雙。”石韋用一句盛讚來回應。
按理來說,作爲一名臣子,石韋這般稱讚天子嬪妃的容貌,實乃有所冒犯。
他是一時興奮,忘了君臣間的禮數。
此言一出口,石韋方纔意識到有所不妥。
huā蕊夫聽得他這稱讚,倒也沒有生怪,反而是低眉淺笑,那盈盈的眼bō中,似有幾分暗喜之sè。
看着huā蕊夫人那暗羞之sè,石韋心中又是怦然一動。
很快,石韋的理智便鎮住了他近失神,他忙將話題一轉,問道:“對了,不知上次微臣給娘娘所開的yào,可曾有所效果嗎?”
石韋所說的,乃是爲趙匡胤暗治不育之症的事。
提及此時,huā蕊夫人嬌羞褪,取而代之的卻是幾分傷感。
她搖頭幽嘆道:“我依着你開的yào膳給陛下服用,陛下倒也沒起什麼疑心,只是服了近有月餘,卻始終不見有什麼動靜。我在想,恐怕這真是上天不佑我huā蕊,註定要我後半生要在苦楚中度過。”
此時旭rì已升,金黃sè的晨暉,細碎的灑在她的臉上。
那暖暖的晨光,襯着那絕美的容顏,還有那眉sè間的幾分淡淡傷感,此情此景,實在是驚爲天人。
再聽着那楚楚幽怨之詞,石韋不禁便對huā蕊夫人暗生憐惜。
心cháo涌動下,石韋忍不住說道:“娘娘莫要憂傷,就算娘娘無法爲陛下誕下一男半nv,我石韋也會保護娘娘,定不讓娘娘受什麼委屈。”
“遠志,你……”
huā蕊夫人身子一顫,擡起頭來,看到的是那張俊朗真誠的面容。
晨暉印照下,竟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氣質。
huā蕊夫人心中感動,眼眸中水bō鱗鱗,雖是無言,但那份感動與溫暖之意,卻盡顯在了那動人的淺笑之中。
兩人相視了只短短一瞬而已,石韋卻有一種時間停滯了的錯覺。
huā蕊夫人那種仙子般的美,彷彿竟美到能夠讓時間靜止,一眼便恍如數rì。
須臾後,huā蕊夫人畔間生暈,忙將頭扭過去不敢正視石韋的目光。
雖是如此,她卻欣慰的低眉道:“這宮內宮外的,我能信任的人怕也只有你一人,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聽得她這番話,石韋心中油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念頭,想要保護這個經歷坎坷的nv人。
只是他又很清楚,深宮重重,萬事需得小心謹慎,縱然有何心事,也不能輕易表lù。
於是石韋收斂了心神,拱手道:“那王繼恩的事,就有勞娘娘費心了,韋這裡就先告退了。”
huā蕊夫人也知不可久留於他,遂是拂手送別。
石韋趨步後退幾步,轉身大步而去,
擡頭望着那一襲磊落青衫,直到他消失在宮幃沿廊的盡頭,huā蕊夫人方纔輕聲一嘆。
…………
三天以後,趙匡胤身體恢復如初。
此時正值先太后忌rì已到,趙匡胤便率皇親國戚,文武百官,浩浩dàngdàng的去往洛陽以南的永安陵祭奠。
以往的先太后忌rì,趙匡胤都汴京的太廟中遙祭靈位,這一次是他事隔多年,頭一次親臨母親的陵寢祭祀。
祭奠的大禮進行了整整七天,期間有許多繁瑣的禮節,石韋作爲臣子,雖不喜這種場面,但也只能規規矩矩的隨行。
一場秋雨過後,天氣漸寒,這祭奠的儀式總算進行完畢。
回往洛陽城的文武百官們,都已經是悄悄的收拾行李,打算不久之後起程回汴京。
洛陽衰敗多年,繁華富麗,飲食起居都遠不遜於汴京,這些過慣了汴京奢華生活的大臣們,自然是巴不得趕緊回東京享福。
只是,令衆臣們感到有些狐疑的時,天子自回洛陽之後,遲遲卻不見有起駕東歸的跡象,似乎在洛陽的皇宮裡住上了癮一般。
最初的時候,羣臣們只道天子是衣錦還鄉,捨不得離開家鄉,故纔想在洛陽多住些時rì。
但是天子越住越久,轉眼已入深秋,卻仍未下旨東歸,天子的這般舉動,漸漸的讓大臣們開始產生了揣測。
石韋卻一點都不急,趙匡胤拖得越久,越中他的下懷。
他已經隱隱的感覺到,這一趟的洛陽之行,已經開始讓趙匡胤心中產生了那個他所期盼的念頭。
十月末時,宮中傳出一的道聖旨,令滿懷狐疑的大臣們大爲震動。
天子有旨,命將今秋的科舉改在洛陽舉行。
按照宋律,每年科舉的進士,最多不過二三十人。
人數雖少,但作爲自隋唐以來傳下來的國家選官的大試,科舉的意義卻是非同一般的。
自古以來,科舉總試無不是在京城舉行,而今天子卻將科舉的地點,由汴京改爲了陪都洛陽,這無疑代表着某種信號。
這些官場hún跡的多年,無一不是人jīng的官員們,很快就從天子這一道聖旨中嗅出了令外的含義。
聖旨下達不多久,洛陽城的大臣們之間,便sī下里開始流傳着一個猜測:
天子已有遷都洛陽之念。
猜測歸猜測,畢竟天子沒有放出任何打算遷都的風聲。
於是,在揣測之中,原本已從天南海北彙集到汴京的讀書人們,便又風塵僕僕的趕往洛陽,去參加這場臨時改變考場的科舉。
然而,就在今秋的科舉尚在進行時,趙匡胤卻又下了一道令羣臣頗感意外的旨意。
天子因見洛陽宮室壯麗,對修建的畫棟雕樑頗爲滿意,便授以知河南府右武衛上將軍焦繼勳兼任彰德節度使一職。
自大宋開國以來,清醒的人都知道,天子一直都在尋思着削奪藩鎮軍政大權,加強朝廷zhōng yāng集權,節度使這種稱號,往往是能少封就少封,能趁機削一個就削一個。
但如今,天子卻反其道而行,僅僅因爲焦繼勳修了幾座宮室,便封以節度使,如此聖眷優渥,實是前所未有。
就連石韋最初時也稍稍感到驚訝,不過他很快便看出了其中mén道。
洛陽隸屬於河南府,而焦繼勳的身份,卻不僅僅是一名地方大員。
他還是天子的兒nv親家,三皇子趙德芳的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