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
興慶府!
剛剛平定梁氏叛亂,小樑太后經歷過偌大的努力這才西夏朝堂平穩,然而經此一役,樑家專權的勢力大減,西夏皇族和党項貴族重新佔據了上風。
不過小樑太后巋然不懼,因爲她手中還有一個王牌,那就是已經接近成年的兒子李幹順。
“高太后死了!”
聽到嵬名阿吳的稟報,小樑太后不由拔高聲音道。
高太后和她的處境大概相似,也是後宮臨朝聽政,只是高太后比較軟弱,在其執政期間,大宋可是任她欺壓。
可惜後來被大宋小皇帝奪權,從此大宋大爲改變,屢屢讓西夏碰壁,如今驟然聽到高太后去世的消息,這讓她不禁懷念當年高太后當政期間。
嵬名阿吳點頭道:“啓稟太后,宋國使者已經前來傳信,請西夏派遣使者前去弔唁,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西夏和宋國雖然屢屢大戰,然而兩國名義上卻是藩屬國,高太后畢竟執政大宋八年,實際上已經是大宋君主,西夏戰敗對宋稱臣,派人前去弔唁乃是應有之意。
“此事讓…………。”小樑太后習慣性的讓哥哥樑乙逋負責,卻忽然一愣,原來哥哥已經被自己下令殺害。
“此事你全權負責即可!”小樑太后對嵬名阿吳下令道。
小樑太后心中莫名,樑家一門兩後執政除了樑家母黨專權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宋遼皆有太后垂簾聽政的案例,尤其是大宋的高太后更是和她同時垂簾聽政,這讓她垂簾聽政的理由更加正大光明。
然而接下來,大宋出現成年的官家奪權,西夏出現外戚叛亂,徹底將太后垂簾聽政的弊端暴露無遺,如今自己的兒子李幹順已經漸漸長大,西夏國內要求她還政的呼聲越來越高。
尤其是當她平定了樑家之後,她已經明顯感覺到了西夏衆臣不一樣的態度,這讓她的處境更加的不妙。
……………………
“啓稟太后大喜呀!”忽然剛剛離去的嵬名阿吳和仁多保忠聯合進來。
“哀家何喜之有?”小樑太后眼神中露出疑惑。
嵬名阿吳興奮道:“啓稟太后,遼帝終於回信了,這一次親自派遣使者同意遼夏和親。”
“當真?”
小樑太后聞言大喜,平定了樑家之後,她已經失去了最大的靠山,現在急需尋找一個新的靠山,沒有想到剛剛瞌睡遼國就送來了枕頭。
“和親的可是耶律南音?”小樑太后連忙問道,她當初對遼國的要求就是讓耶律南音和親,同時藉助耶律南音染指絲綢之路的利益。
仁多保忠搖了搖頭道:“並非是耶律南音,而是遼國宗室公主耶律南仙。”
小樑太后頓時臉色一變,也知道耶律南仙乃是宗室公主,和耶律南音的地位天差地別,更別說還有絲綢之路這個巨大的利益。
嵬名阿吳勸解道:“太后無需生氣,雖然是和親的是宗室公主耶律南仙,然而遼帝同意每年撥付一部分平價的絲路物質作爲耶律南仙的嫁妝。”
小樑太后這才微微點頭,自從大宋冷戰以來,斷絕了歲幣關閉了榷場,西夏國內經濟幾近崩潰,而遼國當絲路物質作爲嫁妝可以說解了西夏的燃眉之急。
“來人,盛宴招待遼國和親使節。”小樑太后當下大喜道。
遼國來使願意和自己的兒子和親,自己作爲母親自然要盛情招待。
當日,西夏皇宮,大開宴席。
小樑太后帶領西夏羣臣隆重招待遼國和親使節耶律章奴。
“耶律大人,哀家謹代表西夏敬大人一杯,遼夏曆來關係莫逆,和親以後,遼夏兩國必將永結同好,親如一家。”
盛宴之上,小樑太后舉杯大悅道,此次和親非但對西夏大有好處,更讓她不穩的位置穩如泰山。
“飲勝!”
遼國衆臣紛紛舉杯慶祝,西夏連連大敗,繼續遼國支援,如今兩國和親,定然能夠抵擋大宋的攻勢。
耶律章奴卻並未附和,而是起身鄭重道:“太后可知遼夏曾經有過兩次和親之事,第一次和親兩國交好暫且不提,於是便有第二次和親,興宗之時,大遼將興平公主下嫁給李元昊,結果呢?”
面對耶律章奴的質問,西夏上下皆臉色難堪。
當年李元昊色膽包天,就連自己的兒媳婦都能下手,後宮之中更是驕奢淫逸,興平公主下嫁李元昊之後,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宗主國公主,一個是一代雄主,二人關係不和,致使公主遠赴西夏沒幾年就過世了。
遼興宗對公主的死因感到懷疑,因爲當年興平公主之死,有諸多傳言,一說是興平公主不得寵,最終抑鬱而終。
還有一說是元昊爲了誅滅衛慕家族,竟用毒酒毒死自己的親生母親皇后衛慕氏。因興平公主瞭解真情爲了滅口,元昊將其囚禁而死於獄中而亡
很顯然,遼國懷疑是第二個傳言,曾經專門遣使持詔質問,然而最後卻不了了之,以至於遼夏交惡,中斷了和親。
小樑太后臉色一變,卻沒有想到遼國竟然依舊對興平公主之死耿耿於懷,竟然在遼夏第三次和親之時,當衆質問。
“耶律大人言重了,此乃多年前的舊事了,此乃大喜之日,不宜再提如此傷感之事。”嵬名阿吳打着圓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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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章奴卻絲毫不給西夏面子道:“這可不是大遼翻後賬,我皇曾言,如果遼夏再度和親,西夏如何保證成安公主不會重蹈興平公主覆轍。”
“這……。”西夏衆臣不由臉色一變,此乃帝王和皇后之事,若是二人不和,他們又能如何。”
“那以大遼陛下的意思?”仁多保忠詢問道。
耶律章奴不慌不忙道:“陛下的意思很簡單,只要太后飲下此酒,之前舊賬一筆勾銷,和親之事可成。”
當下,耶律章奴拿下一個精美的酒壺,親自倒上一酒遞向小樑太后。
“酒!”
西夏百官原本不由一愣,隨即臉色一變。
不由想起剛剛遼國使節質問興平公主之亡的真相,按照傳言,興平公主就是得知了李元昊用毒酒毒殺母親衛慕氏,纔有殺身之禍。
而如今遼國使節竟然再度向小樑太后遞上一杯酒,這杯酒很顯然就是一杯毒酒,遼國這是要報興平公主之死之仇,同時也爲成安公主立威。
甚至心機深沉的大臣想得更多,一旦小樑太后過世,遼國成安公主和親西夏,西夏國主李諒祚年幼,定然會和成安公主共同掌權。讓成安公主掌握大權,這纔是遼國避免成安公主重蹈覆轍的真正殺招。
西夏大臣都不由目瞪口呆,誰也沒有想到遼帝耶律洪基竟然如此囂張,竟然派遣使者用毒酒毒殺西夏垂簾聽政的皇后。
“不用了,哀家這裡有酒,就用此酒來一笑泯恩仇!”小樑太后臉色一變,並沒有發作,而是舉起手中的打着圓場道。
耶律章奴卻搖了搖頭,堅持道:“不!陛下的意思是要讓小樑太后飲用此酒,和親方可成。”
小樑太后連夜一沉,當下重重的放下酒杯冷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毒殺哀家!來人!把遼國使節給哀家處死。”
然而當她下令之後,卻發現全場寂靜,並無一人響應。
“你們…………?”小樑太后難以置信的看着一旁的西夏衆臣,曾經經常對她惡意奉承,宣誓效忠的一衆大臣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此次和親,關乎西夏的國運,還請太后飲下此酒,讓宋遼一家親!”嵬名阿吳拱手道。
嵬名阿吳乃是西夏皇族,他雖然臣服於小樑太后,然而未嘗沒有廢除遼國母黨專政的想法,如今梁氏已經被平定,朝堂之上,小樑太后孤掌難鳴。
然而哪怕如此,嵬名阿吳依舊沒有把握除掉小樑太后,而如今遼國使節帶頭,頓時讓嵬名阿吳看到了廢除西夏母黨專政的機會。
“西夏已經危如累卵,唯有和親方可拯救西夏,還請太后飲酒!”仁多保忠起身道。
仁多保忠還是党項貴族,代表党項軍方的勢力。
“還請太后飲酒!”
隨後,越來越多的西夏大臣起身相逼。
當年樑家母黨專政,可是在朝堂樹敵頗多,如今衆人自然紛紛落井下石。
小樑太后頓時如遭雷擊,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經到了衆叛親離的地步,腦海中不由想起當初平定梁氏叛亂的情景。
“若非梁氏扶持,你豈能大權獨攬,今日滅掉樑家,日後必遭反噬!”
當日哥哥樑乙逋的話餘音剛落,而今日小樑太后就已經遭到了反噬,她自認爲掌控兒子,名正言順挾天子以令諸侯,定然能夠壓制嵬名阿吳和仁多保忠,再各個分化拉攏,哪怕沒有樑家也能把持朝政。
然而卻沒有想到遼國僅僅派出了一隊使者,竟然就將他們全部聯合起來,就能將自己逼死。
“對了,我還有兒子!”
當下,小樑太后心中大急,連忙看向一旁的兒子李幹順。
然而李幹順卻一臉警惕的後退一步,看着小樑太后道:“母后,父皇當年真的是被母后和樑家害死的麼?”
小樑太后不由一顫,難以置信的看着一臉稚嫩的兒子。
關於惠帝李秉常之死,外界一直衆說紛呈,無他,只因爲李秉常之死太過於蹊蹺,當初樑太后和樑乙埋先後去世,李秉常本應該大權在握。
然而其剛剛掌權一年,就離奇去世,西夏大權就再次回到了樑家兄妹的手中,西夏朝野關於李秉常之死衆說紛紜,其中最爲盛行的說法那就是樑家兄妹爲了權力,害死了惠帝李秉常。
然而當時梁氏母黨專政、權勢滔天,手中又有西夏皇室唯一的獨苗李幹順,西夏上下暫且將此事按耐下去,然而並非是忘記了。
如今曾經的惡果終於釀成苦酒,輪到了小樑太后窮途末路,曾經的事情一一被清算。
“母后,孩兒不想和父皇一樣?”李幹順雖然年僅十二,但是生於皇家,他早已經過早的接觸帝王之術,也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的下場恐怕和父親相差無幾。
“我………………。”
小樑太后不由一頓,她想說等李幹順長大之後,會還權給他。
然而姑姑樑太后和大宋高太后的前車之鑑擺在面前,讓小樑太后再也說不出口,她明白就是說了,也無人相信,包括她自己。
小樑太后環視四周,看到自己孤立無援,心中不由大悔,若是還有梁氏在,他又豈能落到如今的地步。
當下,小樑太后悽然一笑,端起手中的毒酒一飲而下。
“噹啷!”酒杯落地,小樑太后身形踉蹌,掙扎着回宮。
“恭送太后!”
身後傳來衆臣的恭送聲,然而這個恭送卻是送她人生最後一程。
強忍肚子中的劇痛回到宮中,小樑太后明白毒酒快要發作了。
“太后!”一個侍女小心翼翼的靠前道。
看到侍女,小樑太后靈光一現,想起一件舊事道:“大宋邪醫範正曾經用肥皂洗胃用來治癒身服毒藥之禍,你快取來香皂來,爲哀家洗胃。”
小樑太后頓時大喜,她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有想到竟然還能絕處逢生,找到了醫治毒酒之法。
想到此處,小樑太后不由眼神一厲,皇宮中效忠她的人還有很多,只要她躲過此劫,定然會讓背叛她的人付出代價。
然而小樑太后卻發現侍女並沒有動,當下心中一片冰涼道:“就連你也背叛了哀家?”
侍女苦笑道:“奴婢自然沒有背叛太后,只是太后不信肥皂能夠醫治臉上蟎蟲之效,宮中上下,都不敢使用肥皂,如今上哪裡去尋來肥皂來洗胃。”
小樑太后對待宮女極爲苛刻,稍有不順就會有性命之憂,小樑太后公然質疑肥皂,宮中上下自然紛紛效仿,無人敢用。
小樑太后頓時呆在那裡,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親手滅掉了自己的最後一線生計。
“啊!”
遼國帶來的毒酒發作很快,小樑太后感受到腹中猶如刀絞一般疼痛,緊接着七竅流血,小樑太后最終結束了她跋扈、陰狠、毒辣,自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