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內!百官一片譁然。
一時之間,名不見經傳的蘇遁頓時成爲百官的焦點。
“法醫蘇遁!”
不少官員咬牙切齒的看着蘇遁年輕的容顏,蘇遁提議二審制度,簡直是將官員的任務憑空增加一倍,更讓縣令的權力大幅度削弱,讓不少官員暗恨不已。
不少官員意味深長的看着最前列的蘇遁,在此之前,蘇遁已經將不少官員扔進了詔獄,朝堂之上對其避如蛇蠍。
這一次,更是罪了天下實權的主官,恐怕日後在朝堂之上,恐怕寸步難行。
“封侯非我意,但願天下平!”
蘇軾眼神複雜的看着幼子,原來他一直都忽視蘇遁的堅持,此刻他真的理解蘇遁的心理,爲了天下百姓能夠含冤昭雪,蘇遁寧願犧牲自己的前程。
很多官員自然也聯想到開封城盛傳蘇遁的名句,這才明白,蘇遁此舉並非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已經下定了決心。
當下衆人不由連連苦笑,封侯拜相是所有士大夫最渴望的之事,然而蘇遁爲了變法法家,哪怕失去封侯可能也在所不惜。
“蘇愛卿有此志向,朕又豈能吝嗇,上訴和二審制度就在開封府爲試點,令提刑官蘇遁爲開封府通判,負責二審開封府案件!”趙煦最終拍板道。
“開封府通判!”
百官不由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趙煦,開封府乃是天下中心,開封知府範純禮乃是朝中二品大員,而蘇遁僅僅是六品官員罷了,竟然成爲開封府通判。
當然蘇遁這個通判的權力大打折扣,僅僅是負責審判二審案件,饒是如此,依舊是越級提拔了。
“微臣定然不負官家期望!”蘇遁出列鄭重道。
他知道變法醫家定然會困難重重,二審制度僅僅是第一步,他日後必定阻力重重,然而爲了天下正義,他定然不會退縮。
朝堂百官紛紛默然,二審制度乃是從知縣手中奪權,定然會引起天下縣令的反撲,這一次法醫蘇遁,哪怕有邪醫範正和蘇大學士庇護,恐怕也難以保全,畢竟沒有人能夠惹怒天下百官而安然無恙,包括曾經的范仲淹和王安石就是鮮明的例子。
大宋士大夫階層實在是太強大了!
範正見狀心中冷笑,大宋士大夫階層的確是強大,然而還有一個階層乃是在士大夫之上,那就是皇權!
皇宮之中,
一向和善的朱氏臉色難堪道:“並無官宦子弟願意和柔兒結親?”
趙柔就是徐國公主的名字,如今徐國公主已經年歲十五,按照大宋新修的戶婚律,女子十六歲即可完婚,如今徐國公主也到了定親的年齡,然而竟然找不到合適的青年才俊定親。
然而大宋士大夫階層極爲驕傲,而且當了駙馬之後,幾乎不可能成爲主官,最多給一個閒散的官職,這讓士大夫階層頗有不滿,當初就是家道中落的王詵當了駙馬,就認爲是尚駙馬耽誤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怪罪於公主,故意納妾飲樂,羞辱公主。
再加上尚駙馬有點類似入贅,但凡有點理想的官員,都不願意尚駙馬。
趙煦也是一臉苦澀,安慰道:“啓稟母妃,並非是沒有青年才俊願意定親,韓國公潘美之後潘意,就有意尚駙馬。”
趙煦不由皺眉,大宋公主向來出嫁難,然而趙柔乃是他的親妹妹,他自然想要將其嫁給一個好人家,避免再出現姑姑蜀國公主的悲劇。
“潘意,那就是潘家的那個紈絝子弟,又怎能配得上我大宋最尊貴的公主。”朱氏將一旁如花似玉的趙柔摟在懷中,心疼道。
自從包公斬陳世美的戲份一出,王詵立即身敗名裂,皇家也開始反思,再娶公主的時候,有些要考察人品、才學,避免再出現王詵這樣的敗類禍害皇家公主。
“母妃莫要生氣,孩兒定然會爲柔兒擇一良婿。”趙煦保證道。
“多謝官家哥哥!”趙柔欣然笑道。
作爲皇家公主,趙柔自然無法如同範正和李清照一般自由戀愛,但是她早已經情竇初開,又豈能不幻想擁有自己的愛情。
再加上有姑姑蜀國公主的前車之鑑,她自然也格外慎重,不準備招一個貪慕皇家權勢的駙馬。
離開後宮,趙煦不禁滿臉愁容,整個士大夫階層皆已經對尚駙馬避如蛇蠍,其他有意尚駙馬的要麼是家道中落之後,想要攀附皇家,要麼就是權貴的紈絝子弟,已經不可能在官場有所前途,這才準備尚駙馬,這些根本不是良配。
範正提醒道:“官家心力憔悴,容易傷身。”
趙煦嘆聲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皇家亦然!”
作爲皇家可以說是天下最尊貴之人,可曾想到皇家竟然也愁嫁女兒。
範正想了想道:“既然皇家公主出嫁屢屢出現危機,很顯然是其中出現了問題,官家可否變法皇家公主尚駙馬制度!”
“變法駙馬制度!”
趙煦不由一頓,訝然的看着範正。
範正正色道:“世間任何疾病只要找到諸病源,就可以迎刃而解,而皇家如果解決駙馬制度,那自然可以爲公主找到良配,否則蜀國公主的悲劇必將重演。”
趙煦頓時陷入了沉默,一邊是皇家自古以來的皇家尚駙馬的制度,一方面是自己的妹妹的幸福生活。
良久之後,趙煦擡頭道:“那依你之見,應該如何辦法尚駙馬制度。”
範正點頭道:“很多青年才俊不願意尚駙馬主要原因有二,其一則是尚駙馬和入贅頗爲相似,而入贅在大宋風氣極差,贅婿是極爲丟人的事情,而且還需要服兵役,被宋軍當成炮灰,在民間,贅婿更是一種既沒有繼承財產的權力,其後代需要三代才能歸宗,然而贅婿真的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麼?他不過是娶了一個女子罷了!相比於其他犯罪,世間對贅婿的懲罰簡直是可笑至極。”
“贅婿!”趙煦微微皺眉,大宋皇家公主尚駙馬的確是和贅婿極爲類似,民間對贅婿如此牴觸,自然也影響到公主尚駙馬,這就造成了很多青年才俊根本不願意尚駙馬。
“想要讓駙馬不再受人偏見,那就必須消除世間對贅婿的偏見,微臣懇請官家廢除對贅婿的懲罰,入贅不過是世間正常婚嫁的一種形式罷了!”範正感慨道。
當他真正瞭解贅婿之後,才知道大宋的贅婿是多麼悽慘,而且他們所承受的懲罰大多都是無妄之災,如果官家對贅婿抱有善意,而世間對公主尚駙馬自然多有善意。
趙煦陷入了沉思,若是平時他自然不會在意小小的贅婿的生死存亡,而如果贅婿能夠影響到自己妹妹的幸福生活,那他自然很輕易作出抉擇。
“那第二呢?”趙煦並未直接應允,而是問道。
範正回答道:“第二則是尚駙馬則仕途盡毀,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乃是我大宋士大夫的自豪,而一旦尚駙馬,寒窗苦讀十年,一朝成空,但凡有理想抱負的青年才俊自然不願意尚駙馬。”
“駙馬不得爲主官,此乃大宋歷朝歷代的傳統,又豈能隨意更改!”趙煦皺眉道。
趙宋對外戚堤防很嚴,但凡能夠造反的外戚全部都格外提防,大唐如此多的公主駙馬參與謀反,宋朝自然對駙馬十分堤防。
範正搖頭道:“這就是病根,皇家想要將公主嫁給青年才俊,又要讓駙馬放棄仕途,這就是有志之人不願尚駙馬的原因。”
趙煦頓時猶豫,爲了妹妹的幸福,他可以廢除無足輕重的贅婿的懲罰,如果要是駙馬威脅到大宋安穩,趙煦立即恢復了帝王本性。
範正搖頭道:“想要造反,要麼有兵權,要麼是高官,官家只需禁止駙馬涉足這兩條,同時也讓規定駙馬最高不過三品官,而且不得擔任主官!而天下三品以上的官員寥寥無幾,駙馬尚了公主,付出這點代價也是應得的。”
“最高三品官!”
趙煦微微點頭,不涉足兵權,而且最高才三品官,更不是主官,的確沒有造反的可能。
“如此一來,駙馬有了可以最高三品的仕途,又沒有了造反的可能豈不是兩全其美,當然對於駙馬的審覈必須嚴格,甚至要比正常官員還要嚴格。”範正朗聲道。
趙煦微微點頭,大多數官員一生都到不了三品,尚駙馬做官的起點低,上限也低,有得有失,足以讓駙馬再無怨念。
然而趙煦卻並沒有直接下令,而是狐疑的看了範正一眼道:“範太丞爲何如此爲駙馬進言!”
範正直接道:“因爲微臣有一最合適的駙馬人選,足以勝過大宋歷代駙馬,乃是徐國公主的良配。”
“是誰?”趙煦不由驚喜道。
他自然渴望自己的妹妹能夠一生幸福,然而現實中,皇家公主尚駙馬可以說極爲困難,既要選良配,又要避免駙馬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再加上很多有志向的之人,根本無意於尚駙馬,能夠爲徐國公主選一個良配實在是太難了。
範正鄭重道:“微臣所說的人選那就是醫家變法三傑,法醫蘇遁,同時也是名滿天下蘇大學士之子。”
“蘇遁!”
趙煦難以置信的看着範正,他剛剛纔在朝堂上對蘇遁變法法家的奏摺讚不絕口,自然對蘇遁頗有了解。
如此年輕有爲的六品官,放眼大宋也是極爲罕見,更別是其家世更是如日中天的蘇大學士,自然非一些家道中落的士子,或者達官貴族的紈絝子弟。
“蘇遁年僅二十,醫術和法家兼修,可謂是一表人才,官家意下如何?”範正問道。
趙煦苦笑道:“蘇愛卿的確是年輕俊傑,又豈能甘願尚駙馬?”
蘇遁相比於潘意等紈絝子弟,自然是雲泥之別,而且蘇遁正準備變法法家,榮升開封通判,可謂是前途無量,又豈能願意放棄仕途去當駙馬。
範正勸說道:“蘇遁已經弱冠之年,蘇大學士夫婦也頗爲着急蘇遁的婚事,準備託我勸說,正好徐國公主尚駙馬之事,此事若成,自然是兩全其美。”
“蘇大學士催婚?”
趙煦眉頭一揚,大宋男兒原本十五歲結婚,雖然現在改到了十八歲,然而一個男兒要是二十歲還沒有結婚,的確是已經晚了。
“封侯非我意,但願天下平!官家可曾聽說過蘇遁的志向,其他年輕官員害怕仕途盡毀,而蘇遁更加關注天下再無罪惡橫行!對於仕途並不看重!”範正朗聲道。
趙煦心中狂喜,他自然聽說過蘇遁的這句名震開封的詩詞,心中對其也頗爲欣賞。
大宋公主尚駙馬最大的弊端的是駙馬的仕途不暢,而蘇遁卻恰好並不在意仕途,一心想要變法法家。
如果徐國公主尚蘇遁駙馬,其定然無太大的怨言,再加上其變法法家,最高也不過是刑部尚書,既不掌兵權,又不爲主官,根本不足爲慮。
“還有一個現象就是大宋公主大多並不長壽,比如說蜀國公主年僅二十九歲,還有魏國公主等等,而蘇遁本身也是自幼體弱多病,全憑學醫調養身體,才讓蘇遁身體恢復,如果蘇遁和徐國公主能夠喜結連理,定然能夠讓徐國公主避免悲劇。”範正昂然道。
趙煦頓時怦然心動。蜀國公主英年早逝的悲劇至今讓整個朝堂籠罩一層陰影,更別說大宋皇室大多身中棉毒,很多公主皇子皆深受此害,徐國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徐國公主和蘇遁尚駙馬,至少在蘇遁的醫術上,身體定然好轉。
他既希望妹妹徐國公主嫁得好,更希望妹妹能夠長命百歲,相比之下,徐國公主招蘇遁當駙馬,的確是天作之合。
“朕這就下令赦免天下贅婿,同時宣佈駙馬不得爲主官,最高可達三品!”趙煦鄭重點頭道。
“官家英明!”
範正口中恭維道,心中卻暗自感嘆,這一次他已經盡力爲蘇遁安排好一切,既讓蘇遁進行變法法家大業,又有良配在身,可謂是事業愛情大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