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二年
新春大朝會。
“啓稟官家,今年我大宋賦稅增幅高達一成,已經足足達到一萬一千萬貫之多。”
垂拱殿內,章惇傲然道。
新黨向來以理財聞名,大宋賦稅增幅有如此龐大,這裡面既有變法之功,更有海上絲綢之路帶來的滔天財富,當然這些都被章惇一一歸功於新黨。
“年增幅高達一成!”
趙煦不由大喜,大宋的每年所借的國債頗多,如今一年多了一千萬貫的賦稅,足以讓大宋朝廷再借更多的國債。
是的!
如今的大宋蒸蒸日上,百廢待興,需要大量的錢財。
而趙煦更是想要完成天下一統的大業,所需錢財頗多,大宋的賦稅增加頗多,趙煦第一想到的不是還了這些國債,而是要借更多的國債。
一旁的蔡京趁機恭惟道:“非但朝廷賦稅大增,民間百姓更是安居樂業,天下太平,全賴官家的英明,變法圖強!”
“官家英明!”
一衆新黨紛紛恭維道。
頓時讓趙煦滿臉笑容,堅持新法乃是趙煦最爲自傲的一個舉措,而在今天他終於收穫了最爲豐厚的回報。
“全賴諸位愛卿鼎力相助,朕定然重重有賞!”趙煦大手一揮道。
“多謝官家!”
新黨衆人頓時大喜,大宋形勢一片大好,新黨主持的新法居功至偉,論功行賞,自然大部分的功勞都落到了新黨之人的頭上。
“小人得志!”
一衆舊黨士大夫見狀頓時咬牙切齒。
然而對這樣的情況他們卻無可奈何,大宋日益增多的賦稅就是新黨最大的底氣,而舊黨卻只能乾瞪眼。
而且看到一衆新黨人士升官發財,舊黨之人別提有多難受了。
三黨中,新黨咄咄逼人,醫黨仗着宰相蘇頌和邪醫範正的權勢日漸成熟,再加上醫家同樣如日中天,醫黨發展也是如日中天,唯獨舊黨只能節節敗退,甚至可以說是一敗塗地。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舊黨恐怕再無立足之地。”下朝後,舊黨官員聚集御史楊畏恨聲道。
“如今又爲之奈何,新黨如日中天,爲官家弄來如此巨財,甚得官家歡心,我等又能怎麼辦?”一個士大夫無奈道。
楊畏不由一陣無奈,理財一道乃是舊黨的短板,根本無法和新黨相爭,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新黨做大。
“還有範相公,明明是我舊黨領袖,可偏偏是邪醫範正的父親,還不管事,我舊黨就是有心和新黨相爭,也是羣龍無首呀!”另一個官員扼腕嘆息道。
對於範純禮這個舊黨領袖,舊黨官員可以說是恨得牙癢癢,範純禮的確是舊黨,然而兒子範正卻是比新黨更加激進的變法派,更是蠱惑官家,創辦了醫黨。
一衆舊黨官員頓時臉色黯然,照此下去,他們恐怕要一點一點失去聖心,註定會被新黨壓制。
“範相公到!”
忽然一聲通稟傳傳來,頓時讓所有舊黨官員都大感詫異。
因爲範純禮雖然被他們推舉到舊黨領袖之位,但是並不熱衷於黨爭,再加上其乃是邪醫範正的父親,並不反對變法。
“我等見過範相公!”
楊畏帶着一衆舊黨之人躬身道,範純禮畢竟是舊黨領袖,衆人對其不可失禮。
範純禮環視一衆舊黨之人,臉色沉重道:“諸位都是舊黨的骨幹,如今新黨勢大,不知諸位可有重振舊黨之良策。”
“重振舊黨!”
楊畏等人不禁愕然的看着範純禮,他沒有想到性格穩重的範純禮這一次竟然主動同新黨進行黨爭。
楊畏不由一震,當下傲然道:“想要重振舊黨,我等自然要齊心協力,規勸官家親賢臣遠小人,勤於政事,莫要與民爭利!”
“然也……,楊大人所言甚是!”一衆舊黨官員紛紛附和道。
範純禮不由搖了搖頭,這些舊黨官員平時高喊假大空的口號,更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點江山,難怪官家會親近善於理財的新黨。
範純禮敷衍道:“諸位大人所言甚是,然而如今官家乃是大宋少有的雄主,其意欲西滅西夏,收復燕雲十六州,所以纔會重用善於理財的新黨,如果僅僅如此,恐怕難以勝過新黨。”
“呃!”
一衆舊黨官員頓時默然,他們自然知道如今的形勢,他們所喊的乃是假大空的口號,而新黨則可以爲官家賺取源源不斷的錢財,自然不能和其相比。
“那以範相公的意思?”楊畏問道。
範純禮微微一笑道:“既然新黨因變法而盛,而官家也堅持變法,舊黨想要勝過新黨,那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舊黨也要變法!”
“舊黨也要變法?”
範純禮此言一出,頓時所有人一片譁然。
“可是………………。”一箇舊黨官員難堪道,衆所周知,舊黨是最堅定地反對變法派,如果舊黨現在也開始變法,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
“敢問範相公,舊黨該如何變法?”楊畏一咬牙道。
他知道範純禮所說的乃是實情,畢竟如果舊黨能夠提出更好的變法之策,自然能夠讓官家對舊黨刮目相看。
“本相準備重啓慶曆新政!”範純禮見到時機成熟,這纔將自己的計劃道出。
“慶曆新政!”
舊黨衆人聽聞,不禁臉色一變。 誰也沒有想範純禮的計劃竟然如此膽大,要知道當年慶曆新政一出,可謂是滿朝譁然,那時候,還沒有新舊兩黨之爭,范仲淹任宰相,不少高官支持,仁宗力挺,饒是如此,慶曆新政才僅僅推行一年的時間。
而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慶曆新政動了士大夫的利益。
楊畏皺眉道:“範相公莫要開玩笑,慶曆新政可是舉國譁然,若是我等推行慶曆新政,恐怕也難免重蹈覆轍。”
舊黨本就已經弱於新黨,若是再推行慶曆新政,恐怕連自己的人都會反對慶曆新政。
其他舊黨官員也是臉色一變,他們對慶曆新政自然極爲熟知,無論是明黜陟、抑僥倖,甚至是均公田,都對官員的利益大損,他們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壞。
範純禮傲然道:“諸位放心,慶曆新政當年失敗的確有些弊端,爲此本相在慶曆新政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分爲,磨勘新法、考成法、倖進必考、養廉銀…………等等。”
範純禮將新的慶曆新政一一道來,頓時讓一衆舊黨官員陷入沉思。
磨勘新法不再讓官員三年一升官,改爲三年一升俸祿,要知道一直以來,官位和俸祿是掛鉤的,這也是當年范仲淹的明黜陟一出,諸多官員反對的原因,這簡直是斷了他們的財路。
而磨勘新法再配合考成法,讓官員的薪水隨着年齡增加而增加,並未觸犯官員的財路,同時也能爲朝廷選拔人才。
至於倖進必考,和養廉銀同樣轉移了矛盾,甚至還能獲得不少士大夫的支持,大大減少了推行阻力。
“此新的慶曆新政可是出自於範太丞之手。”楊畏突然直言道。
“啊!”
範純禮不由臉色一變,支支吾吾半響之後,無奈點頭。
就在範純禮認爲一定會遭來楊畏的反對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楊畏話語一轉,歡喜道:“那就好,有了此法必成。”
“楊御史!”
範純禮不解的看着楊畏,他可是知道楊畏素來和範正不對付,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支持出自範正之手的慶曆新政。
楊畏卻曬然一笑道:“範相公定然會認爲楊某對令郎有意見,然而那僅僅是政見之分,並無私人恩怨,想當初新法同樣弊端重重,最後還是通過邪醫範正的邪方改造,這纔有如此的新法成功,而慶曆新政經過範太丞之手,定然會有重換新機,讓我舊黨重振!”
“楊大人未免太過於輕信!”
一些舊黨官員皺眉道,他們可不想慶曆新政危害自己的利益。
楊畏環視四周鄭重道:“輕信?邪醫範正的確和舊黨不對付,然而諸位很清楚,慶曆新政是文正公的遺願,此次重啓更是是範相公主導,邪醫範正必定不會在新法上動手腳,甚至還有儘可能的完善新法,也就是說,此次重啓慶曆新政必將成功。”
一衆舊黨官員不由心中一動,邪醫範正的邪方金身不破,更別說這一次邪醫範正是爲自己先祖范仲淹的慶曆新政出方,自然會竭盡全力。
然而一些官員依舊有些不滿,畢竟就算此次重啓慶曆新政改動了一些,依舊會多多少少損壞士大夫的利益。
範純禮哪怕不知道這些官員的心理,當下冷哼道:“如今舊黨已經被新黨壓的擡不起頭,爾等竟然還惦記着自己的蠅頭小利,若舊黨不重啓慶曆新政,爾等有何方法能夠對抗新黨。”
一衆官員頓時沉默。
大宋有兩次變法,既然除了王安石的新法,那就是范仲淹的慶曆新政,如今新黨因爲范仲淹的新法卻大興,那舊黨唯有依靠范仲淹的慶曆新政才能對抗新黨新法。
“本相雖然是那逆子的父親,但是逆子卻更加親近醫家,如果若是爾等不支持重啓慶曆新政,恐怕逆子會選擇讓醫黨重啓,更別說朝中還有四弟範純粹,他也是範家之人,同樣有資格重啓慶曆新政,到那時,恐怕舊黨將再無翻身之地。”範純禮釜底抽薪道。
一衆舊黨之人不由一震。
不錯,朝中並非範純禮一人才是范仲淹之後,無論是邪醫範正還是範純粹,皆有能力重啓慶曆新政,更別說範純粹任職戶部,更親近新黨一些,若是被新黨得知重啓慶曆新政之事,恐怕毫不猶豫的會採用此法,將舊黨趕盡殺絕。
“重啓慶曆新政乃是範文正的遺願,我等定然鼎力支持!”楊畏見狀帶頭道。
“不錯,既然新黨可以變法,我舊黨爲何不能變法?”
其他舊黨官員紛紛響應道。
重啓的慶曆新政更加全面合理,雖然會損壞一部分官員的利益,但是也好過被新黨趕盡殺絕。
而唯有利用慶曆新政和新黨分庭抗禮,舊黨纔有機會奪回更多的權力,相比於這點損失完全可以接受,更別說慶曆新政的新法主要關注內政,更加對舊黨的胃口。
“好,這一次,就讓世人看看,我舊黨也能變法成功。”
範純禮擲地有聲道。
看到如此順利的讓舊黨支持重啓慶曆新政,範純禮對自己兒子大爲信服,更是對出自於範正之手的慶曆新政的新法信心百倍。
……………………
“啓稟官家,大宋變法雖有所成就,然而卻僅僅涉及皮毛,治標不治本。”
垂拱殿內,範純禮得到了舊黨的支持之後,立即上書。
“治標不治本!”
新黨衆人見到範純禮如此詆譭新法,不由勃然大怒。
“一派胡言,大宋推行新法以來,國泰民安,對外連連戰勝西夏,國內賦稅暴增,百姓安居樂業,舊黨袖手旁觀,竟然還詆譭新法!”看到範純禮親自下場攻擊新法,章惇按耐不住,主動出言反駁。
“然也,新法的成就舉世矚目,天下有目共睹,容不得舊黨詆譭。”蔡京怒斥道。
一衆新黨官員紛紛附和,準備趁機攻擊範純禮,將範純禮一舉拉下馬。
楊畏毫不畏懼的反駁道:“有目共睹!以本官看,大宋對外屢戰屢勝的首功當數範太丞和火藥武器,賦稅暴增的主要財源乃是童公公開闢的海上絲綢之路,這難道也是新法的功勞?”
新黨官員頓時默然,大宋的目前的形勢的確是一片大好,然而這並非是新黨一家之功勞,邪醫範正的醫家、火藥武器、還有海上絲綢之路同樣功不可沒。
“然也!而新法實施以來,的確取得了一定的成就,然而並非沒有隱患,大宋國債不斷增多就是明例。”範純禮毫不留情面道。
章惇頓時臉色一變,範純禮此舉可以說正中新法的命門,新法取得偌大的成就是建立在大宋國債暴增的基礎上。
再除去火藥武器和海上絲綢之路的功勞,頓時讓新黨的功勞降到了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