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昊明白,兵兇戰危,所以常處身於其間,必令人心神難安,而致決策失誤。如果要將勝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就必須先將自己的心神置身於整個戰場之外。
戰場是無情的,指揮更是如此。這就猶如弈棋,好比是作畫一般,當要自在而行,了無牽掛,方能遊刃有餘。
的確,剛纔他就是想的太多,錯過了出擊的最佳時機。到金軍集結,劉文昊方纔覺得自己還是太過於樂觀,錯估了當前局勢。
但幸好太原軍民上下一心,即使金軍再次衝鋒,也沒有人後退半步。直到夜幕降臨,金人這才主動退去!
金人這一退,也就意味着圍困太原長達兩月之久的危機解除了!
此役長達兩月,連日苦戰,雖然憑藉地利,擋住了金軍一次又一次的攻勢,但太原軍民的傷亡非常巨大。
還有,將士們日夜戒備,十分勞頓,因此在金人主動離開前沿工事陣地,不用劉文昊下令,太原軍民也自主的找地兒休息起來。
當然,現在金人是主動退出了太原西城,可今日一戰,其實並未真正的撼動金軍主力,即使有那滔天的“洪水”助攻,但也只是打了金人一個措手不及罷了。
也就是說,完顏銀術可麾下的大軍,僅僅只是傷了皮毛,他們還有一戰之力!
不過在這裡,還得說一下沈良和王善。銀術可之所以主動率軍後撤,完全都是因爲他們的緣故。你別看王善手底下的匪衆不堪大用,但架不住這夥義軍數量龐大啊。
先別說圍困太原東西兩城到底有多少金兵,就拿王善這一次帶來的義軍來講,人數上絕對要比銀術可多的多。
然而這一戰打的也是非常慘烈,劉文昊的左膀右臂,也就是李彥仙和楊再興二將,這兩人,一個受創十餘處,另外一個則是生死不明!
至於其他的,那就更慘了。唐忠戰死沙場,王卓、王寬等將亦受創不輕。唯有沈良和後歸附的王善衆人還算較好一些。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劉文昊不敢相信楊再興就這麼折了,但現在哪裡還有那絕世猛將的影子?
可此時想要去尋摸他,也不大好弄,即使石橋那裡已經沒有了金人看護,但太原西城之下,金兵依舊還是人頭攢動。
最爲可恨的就是沒能抓住金人的奸細,也就是唐芸雙的表哥文軒。沒辦法,當時的情況那麼危急,誰還能在意此賊的去向呢?
但也別說,還真有人注意過此賊,不過那丫頭最終還是心頭一軟,將文軒就那麼放出城外。
或許說,這將會是唐芸雙這輩子最爲後悔之事,因爲今日的一時心軟,則是爲以後的一場大敗埋下了伏筆。
話說遠了,單說此刻的西城,雖然夜已深,但在靠近西城城門處的一間屋子裡卻是燈火通明。
“少嚴兄,你好好養傷,這裡就交給我了……”
從始至終,劉文昊一直把李彥仙當做生死兄弟看待,從沒有在其面前擺什麼上官的架子。
“大人,末將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而已,不礙事的。”
正說話間,李彥仙突然想起沈良和王善等人,於是問道:“大人,那沈都頭帶來的援兵是?”
其實在這一刻,李彥仙的心裡明鏡着呢,但這話好說不好聽。
的確,平晉鄉軍靠什麼起家的?還不是靠剿匪一步一步起來的嗎?現在受命守城,沒想到給他們解圍的竟然還是匪寇。
是有那麼句話,說劉文昊是兩河義軍招討副使,但說白了,這名頭聽着唬人,實際上並沒什麼卵用。
朝堂上沒人在意,就連民間也是如此。真正讓人嚮往的,還是這些日子以來,劉文昊率領平晉鄉軍抵抗金軍取得的一系列勝利。
別看勝少負多,但對比下來,代表朝廷的鎮兵來講,還是劉文昊這裡最有希望不是。
此刻,劉文昊當然明白李彥仙的意思,就見他微微的笑了一下,隨後解釋道:“義軍統領王善,數日前從太行山率十萬義軍前來助戰……”
這話說的比較籠統,但李彥仙明白此中之意,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王善到底是怎麼被沈良拉攏而來的呢?
要知道,對於王善的大名,李彥仙可是非常清楚。這麼說吧,倘若不是金人南下,估計現在劉文昊奉命征剿的就是他們吧。
聽到李彥仙的問話,劉文昊哪裡還會藏私,於是便把自己曾經授意沈良拉攏王善的往事講了一遍。
若不是因爲李彥仙還有傷在身,或許劉文昊還會和他再商議一下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簡單的和其聊了聊該怎麼佈防之後,他便起身前往城頭,一邊加緊佈防,一邊又對王善諸部進行了妥善的安置。
可奔波了大半宿,問題又出現了。可以說,現在讓劉文昊最頭疼的不是城外的金人,而是來自太原西城內部。
本來西城就沒有多少糧食,現在王善率領十萬衆趕來助戰,更讓西城的存糧捉襟見肘起來。
沒辦法,此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有了這麼多人,再堅持十天也沒有問題。到時候,只要自己的系統降臨了,或許就會有辦法解決了吧。
帶着這樣的想法,劉文昊在夜半時分終於回往了暫住之處。只是當他來到房間之時,卻又一下子怔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那丫頭怎麼會睡在自己的牀上?看到這一幕,劉文昊連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連日大戰,他很少會回到這個所謂的家,要不是今日金軍後撤十里,或許也不會就這麼回來。
而在此刻,那丫頭好像是聽到了聲響,就見她連忙問了句:“是官人回來了嗎?”
丫鬟彩雲在今日爲了保護劉文昊,也是受了傷,所以今晚那小丫鬟並未在此伺候,此時在這房間之內,僅有他們“夫妻二人”。
聽了唐芸雙的話,劉文昊都不知該怎麼搭話,連忙掏出火摺子,把桌子上的燈給點亮了。
正如他剛纔瞧見的一樣,沒錯,牀上躺着的正是自己的“妻子”。
唐芸雙只穿了一件單衣,看樣子,在牀上也是等候多時了。
一時之間,兩人相互的看向彼此,竟都沒有了話說。這麼講吧,如果烏漆嘛黑的還算好一些,因爲誰也看不清來人,也就不會像此刻那麼尷尬。
“那個,唐、大小姐,你……”
曾幾何時,劉文昊一直都想看到自己的媳婦給他暖被窩,然而真到了此時他才愕然發現,他真是不習慣啊!
是的,唐芸雙此次前來,就是來給他暖被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