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輩的人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說什麼一切幸運和禍患,得到與失去都在冥冥之中註定的。
當譚明喜帶着幾名士卒放下吊橋朝着西側迎接朝廷援軍之時,劉文昊則是站在箭樓上忍不住的思量起來。
“我是不是眼花了?女真人呢?”
劉文昊眨巴着眼睛,拿手在身前虛摸一陣。河對岸,原來的金軍大營已經成了一片空地!在強大的紅外線功能掃描下,遠處的場景即使看的不太清楚,但也已經映入了他的眼簾之中。
可是在這一刻,劉文昊的腦海不禁冒出個念頭:女真人真的會連夜撤走?!
不對,這裡面肯定還有一些文章,想到這裡,他連忙對着正要降下吊橋的譚明喜喊道:“伯山兄,等一下!”
譚明喜其實心中也有疑問,白天金軍主力並未受到多少影響,即使完顏阿圖魯被生死不明的楊再興打成重傷,可也不至於讓金軍主動後撤十里吧。
況且王善等部率軍前來支援,在相應的路途之中,並未見到朝廷的一兵一卒,因此,這從天而降的“援軍”又是從何而來呢?
最主要的則是那援軍怎麼不去太原的主城,反而來到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西城呢?
想到了這個關竅,譚明喜不假思索的冒出來一個詞,這裡怕是有鬼!
剛纔衆人都被援軍到來的氣氛所影響着,所以譚明喜當時也沒回過味來,當劉文昊忽的衝着他喊了這麼一嗓子之後,他頓時便明白了過來。
“大人,你這是?”
劉文昊三步並作兩步,帶着沈良等人快速的來到近前,當下說道:“伯山兄,不知怎麼回事,我這眼皮一個勁的狂跳,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身邊衆將聞聽此言,一個個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招討相公這是怎麼了?援兵來了,所以興奮成這個模樣?
譚明喜不愧是讀過書的人,腦瓜子轉的就是快,一瞬間便已明白了其中之意,於是附和道:“大人,其實我也覺得有些不對……”
可不是麼,哪有那麼巧的?
今天沈良和王善來的就已經夠巧的了,朝廷的禁軍大老爺怎麼也會這麼趕巧呢?
要知道,北宋的禁軍都已經爛到家了,別說是星夜馳援數十里,哪怕是日間行軍也不會超過日行百里。
天已近四更,現在探馬傳來消息,說是朝廷的禁軍來援,但這羣人爲什麼會如此悄無聲息的摸到河東境內的呢?
不是劉文昊矯情,這是什麼時候?此城危急之刻!是金軍圍城兩個月以來,最危險的時候!
王寬、王善以及沈良衆將都站在一旁,聽罷此話,人人再也不那麼歡喜,一個個的反而開始朝着城外窺探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事到如今,劉文昊手中只有那麼一個單筒的低倍望遠鏡,夜間眺望,也只能看到護城河的對岸,再遠一點,他可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有望遠鏡況且如此,沒有這種“神器”,那些人又能看到什麼?
劉文昊神色如常,不見丁點異樣。他知道,就算完顏銀術可撤兵,但河東境內大片土地已遭金軍鐵蹄踐踏。
城池淪陷,百姓逃亡。從開戰到現在纔多久?說白了,還不到兩個月吧!金軍進兵如此神速,如入無人之境,宋軍在他們眼裡,簡直就是一羣拿着武器的擺設!
話說回來,現在整個河東,金軍的西路戰線,只剩下銀術可一部偏師,可就是他那不足十萬,且又算是東拼西湊的部隊,愣是橫掃了整個太原。
你說這算什麼事?特別是想到張灝、姚古以及种師中兵敗之事,劉文昊就是一陣唏噓。
他不是沒有向這些人預警,但換回來的又是什麼呢?朝廷的正規軍在金人的面前猶如破竹一般,他又能如何?
此時張元幹、李彥仙都不在身邊,而譚明喜也僅僅只是個文人,提出來的看法也是非常有限。
但這裡還有個小將卻一眼看穿了此刻的情勢,就見沈良上前建議道:“大人,如此夜色敵我不分,天明再去迎接援軍也不遲吧……”
不過在沈良開口之後,一個大漢則是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招討相公,某家和沈都頭從太行山下來,一路南行,所見之處皆是人間煉獄。據傳,金狗在河東已經掃平了四海八荒,太原府如今已是一座孤城,所以現在朝廷派的援兵,會不會是勤王部隊呢?”
王善在最爲鼎盛之時,手底下有匪民三十餘萬,說句實在話,他曾經可是掌管三十多萬生靈的大人物。
此時,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覺得援兵可能是真的,畢竟和西城守軍衆將不同,沈良和王善一路走來,消息還是非常靈通的。
其實他並未把話說完,因爲王善一路南下,也得到了一些不好的風聲。據傳,東京汴梁已經被金國東西兩路軍重重包圍,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還有援軍不顧京都安危呢?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宋金議和了!也就是說,兩國達成協議,戰事結束了!
但這個說法顯然還有一定的瑕疵,畢竟要是議和成功的話,來太原也應該是去東城吧……
可就在這一刻,劉文昊的腦中突然又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難不成是東城被攻破了?
不過此刻劉文昊還是搖了搖頭,因爲他覺得如果東城破了的話,那麼所謂的援軍也好,金兵也罷,不至於從城外而來。
就在劉文昊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城下突然來了一個小卒,一邊跑一邊喊道:“不好了,敵襲!”
事情擺在衆人面前,根本就不用說了,看來那所謂的援軍,正是銀術可搞出來的小把戲!
劉文昊聽到這裡,心中頓時有了答案,隨即吩咐下去,全軍戒備,以應對金人新一輪的攻勢!
不過在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因爲在石橋的堤壩被毀之後,雖然把金軍成功的隔開了,但太原的西城此時也如同一片澤國。
俗話說大災之後必有瘟疫橫生,即使這水災是人爲的,可是那滔天的水勢過後,城中不是已經有人感染了風寒嗎?
一想到這裡,劉文昊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了一個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