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早些時候,胡刀等人已經換上了馬匪的衣服,每個人身後揹着一個包,趁着夜色,從側面繞到了馬匪大營的後面。值守的馬匪注意力早就被前面營盤不斷髮出的警訊聲吸引了過去,根本沒注意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一批人猶如狸貓一般,藉着一些隨手可見的遮掩物,已是悄無聲息的匿行到了營盤邊上。
對胡刀這些人來說,哪怕是懸崖峭壁也是如履平地,這鬆散的馬匪大營更是處處漏洞。只是片刻功夫,他們這一百人已經絲毫無損的潛入了營盤,隨即分成了數十個小組,四下裡散開。
這時候前軍的警訊聲慢慢的減弱了,隋軍竟然不再來襲擾了。馬匪們這才鬆了口氣,本來喧鬧不堪的大營漸漸平靜下來,睏倦之極的馬匪倒頭便睡。又過了一段時間,營帳內傳出了幾聲若有若無的夜梟聲,只是依稀可聞,巡行的馬匪早已疲憊不堪,哪裡還能聽得出來有什麼蹊蹺。
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夜梟聲起,他們的行動也正式開始了。很快,在大營各個角落都有幾個黑影在晃動,從背後的包中倒出了火油等各種引火之物,只是一袋煙的功夫,各個重要所在都已被這些黑影動了手腳。
夜梟的聲調突然變得尖銳,就在那些巡行的馬匪疑惑的時候,一眨眼功夫,大營裡各個角落都燃起了火苗。開始的時候,那些馬匪還以爲是哪裡走水了,但是隨着火苗竄起老高,放眼望去,竟是處處放火,這才心道不妙,高聲發出警訊。
那些昏昏入睡的馬匪從睡夢中驚醒,還沒有來得及罵娘,已是覺得外面一片火光,一片火燒火燎的焦灼味道撲鼻而至,紛紛慌了手腳,頓時大營內亂成一團。先前放火的那些黑影,此時早已搶到了馬匪的坐騎,紛紛跨了上去,拍馬往後營奔去。一邊奔跑一邊高聲喊叫:隋軍破營了,隋軍破營了,快點跑啊,快點跑啊。
那些懵懂的馬匪哪裡分辨得出來,眼見四處火光洶涌,到處是慌亂喊叫的聲音,聽到有人如此喊叫,也不及多想,就這麼衣衫不整的跳上戰馬,也扯着嗓子喊叫着往後營逃去。
如此一來,整個馬匪大營更是混亂到了極點。除了一陣風歷山飛等幾個頭腦清醒的還能勉強約束自己的一些手下,其餘馬匪早已亂作一團。
一陣風臉色陰沉,聽着旁邊一名歷山飛派來的親衛說道,歷山飛歷大爺那邊正在竭力收攏人馬,要與隋軍決一死戰,還請他們堅守營帳,切不可隨波逐流,自家人亂了陣腳。
但是隨着亂兵越來越多,耳邊又聽到前面營盤方向,隱隱傳來了隋軍大隊騎兵的隆隆聲響。一陣風終於駭然失色,知道這一仗已是敗了,終於也忍耐不住,號令自己手下,整隊往後面撤去。他的隊伍一動,更是影響了大羣馬匪,再也不受歷山飛控制,甚至挾帶着歷山飛等馬匪頭目,往後營敗退而走。
此時李靖已是率領着五百驍果軍以及隨從軍,僕骨銅與菩薩兩人一左一右,已是氣勢洶洶的殺奔了過來。初時他二人心中還有些打鼓,生怕胡刀那一百人根本成不了事,憑藉他們這些人去衝擊馬匪大營,無異於雞蛋碰石頭,這心裡面甚是惴惴不安。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到了半夜,那馬匪大營突然燃起了數十朵火苗,隨即火借風勢,頃刻間已是將整個馬匪大營籠罩了進去,耳邊也傳來了馬匪們喧囂叫嚷嘈雜的聲音。兩人面面相覷,竟是一時亂了分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靖心中暗自歎服,這胡刀說的話果然不是吹牛,這驍果軍的本事果然了得。當即發佈號令,所有人上馬持槍,準備衝擊。上千人的騎兵瞬間啓動,宛若一片黑雲一般,往馬匪大營呼嘯而來。到了大營時,那些值守的馬匪早已逃之夭夭,這大營空門洞開,毫無防備。
到了此刻,僕骨銅與菩薩兩人的心才徹底迴歸原處,臉上滿是興奮,高聲喝叫手下兄弟,殺進了馬匪大營。這一頓衝殺,那些還未來得及逃跑的馬匪根本無力阻擋,只是片刻功夫,已是將整個馬匪大營衝了一個稀巴爛。
這草原上的馬匪是所有牧民最爲痛恨的,但平日那些馬匪來去如風,很少能有機會報仇雪恨,此時見到這許多馬匪爭相逃竄,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僕骨銅與菩薩兩人煞是興奮,帶着自家部落的戰士,吆喝着揮舞手中兵器,將那些馬匪殺的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於耳。
李靖卻根本沒有理會那些四下奔逃的馬匪,對他而言,這些都是小嘍囉罷了,關鍵的還是那些大魚。他一馬領先,手持長槍,身後五百驍果軍也是緊緊相隨,猶如一陣旋風般,將前面擋路的馬匪統統擊潰後,放由兩邊的隨從軍痛打落水狗,而他們這支隊伍卻是一往無前,直直的衝着後營殺奔而去。
一陣風帶着自家兄弟約莫五六百人,一路落荒而逃,出了後營沒一會功夫,歷山飛也帶着數百人狼狽的逃了出來,見到一陣風的軍馬搶先逃了出來,臉上陰晴不定,但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勉強的苦笑着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兩軍匯合在一起,往北邊方向逃去。
一陣風見歷山飛臉色變了幾變,哪裡還不知道對方對自己有所不滿,但大難臨頭各自飛,這等生死存亡關頭,還有什麼可說的?不過看看歷山飛左右,頗有些詫異:“歷老兄,那位淵老弟呢,怎麼沒見他的身影?”
歷山飛這纔想起來還有一名重要人物,四下看看毫無蹤跡,問過左右也是一無所知,也不由得臉色劇變,心中叫苦不迭。
他雖然是馬匪,但背地裡卻是與始畢可汗暗中勾結,這一點對一陣風而言也不是什麼秘密。這次就是奉了始畢可汗之命,聯手一陣風,要對這大隋使節隊伍有所不利。同行的還有一人,叫做淵大臨,本是高句麗大對盧淵子游的侄子,這次奉命是與始畢可汗商談結盟一事的。聽說了這使節之事,竟是來了興致,要與他們一併襲擾大隋使節,也要發泄一番。
這淵大臨的事情,歷山飛並沒有告訴一陣風。這契丹人與高句麗人之間,本就有不少的深仇大恨。正是因爲高句麗的存在,逼迫的契丹人一路遷移,丟了很多上好的水草牧場,更是被迫要與突厥人爭搶地盤。這一陣風本就是契丹貴族子弟出身,若是要讓他知道了高句麗人也牽涉其中,恐怕後果難料。
所以,他叮囑淵大臨,一直在一陣風面前自稱是始畢可汗的親信,這次前來也是爲了對付大隋使節而來。本來照着歷山飛心中所想,等此事事畢,一陣風又傷了不少元氣,待過些日子,始畢可汗騰出手來,再行收拾一陣風,也不算什麼大事。
沒想到的是,這些隋軍如此不好惹,只是一天一夜的功夫,自己率領的數千兵馬竟然損失了一大半,如今加上一陣風的人,也不過一千四五百人,對這大隋使節已是沒有了任何威脅。單單如此,恐怕始畢可汗已經不會輕饒自己,若是再丟了高句麗的淵大臨,這距離死路也不遠了。
但此時讓他再回去尋找淵大臨的下落,對他而言無疑是自投死路。正在彷徨之際,身後又傳來了喊殺聲,一隊隋軍已是呼嘯而來,正是對準了他們這個方向。
歷山飛一陣風再也沒有時間去想什麼淵大臨,一夾馬腹,帶着殘兵敗將逃了下去。他們兩人也知道背後的隋軍數量不會很多,但這精氣神上面,卻是勝過了他們數倍之多。若是被他們追上,恐怕也只有一邊倒的屠殺了。即便如此,這一路逃亡下來,剩下的人馬就少了許多,自然都是被那些追兵大快朵頤,統統殺了個乾淨。
但無論他們怎麼逃竄,身後的追兵始終咬着不放。歷山飛一陣風到了這時候覺得有些不對,如此黑夜,身後追兵再如何神勇,怎麼能如此準確的把握自己這些人的逃跑路線呢?
他們其實根本沒有意識到,就在他們的隊伍中間,胡刀與另外六七個隋軍正混雜其中,在奔跑之際,更是給後面追兵不斷的釋放信號,以確保追兵不會追錯了方向。
一追一逃,兩隊人馬一路奔馳,晚上本就看不清方向,再加上慌不擇路,卻是被一條大河阻住了去路。
歷山飛與一陣風帶住馬頭,臉色黯淡無光,收攏住手下人馬,已經不足三百人。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當初乘着人多拼殺一場,也比現在被逼得走投無路要強得多。
眼看着身後隋軍馬蹄聲響起,頃刻間已是撲到了面前。李靖哈哈大笑,點指兩人道:“爾等還不下馬投降麼?”
歷山飛咬牙切齒道:“隋朝小兒,今日中了你們的詭計,落得如此下場。有本事的,與我單挑一場。”
他這邊聲嘶力竭的喊叫,旁邊的一陣風卻是臉上陰晴不定,沉默不語。
李靖冷笑道:“就憑藉你等這點匹夫之勇,還想與我天朝大軍爲敵,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若是現在投降,我家將軍可能還會饒了你等的性命,否則明年這個時日,就是爾等的忌日。”
歷山飛更是惱羞成怒,手中揮舞着大刀,叫囂道:“你們隋軍除了這點陰謀詭計,還能有什麼本事?如果不敢與我單挑,儘管射殺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