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思考過後,這一次長孫無忌還是沒有站在李世民的一邊,他進言道:“皇上,此事事關重大,還望從長計議!”
雖然沒有明確地表示反對,但是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李世民有些失望,對於長孫無忌的諫言不可否則,隨後將目光投向其他愛將。
然而,原本這些往往會在關鍵時刻進獻良策的賢才在此時,卻好像一個個被捏住了喉嚨,不發一言。
迎上李世民的目光,也只是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見氣氛凝滯,陳咬金憋不住了。
他大跨步跨到一旁,道:
“皇上,我老程是個粗人,那什麼租庸調製和兩稅法之間的關係我不懂。”
“但要論其徵兵制度,我覺得我還是可以說上兩句的!”
李世民見難得有一個臣子沒有直接出言反對,也是立刻道:“那便說來聽聽吧,咬金!”
陳咬金抱拳應是,然後道:“別的我不管,但是徵兵制下,雖然大家都想建功立業,無論是作戰還是殺敵都很是積極。”
“但這些士兵訓練的時間有限,往往在大的戰場調度上會出現問題。”
“再者,所有士卒的兵馬糧草皆是自己準備,如此上陣便是一支雜牌軍。”
“大家各打各的,士氣是起來了。可戰果往往不那麼如意。”
“而在募兵制的前提下,若是朝堂調撥錢糧,專門招募訓練一支軍隊,那我相信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都將遠遠勝過此前的雜牌軍。”
“我老程就敢下這個軍令狀!只要讓我老程帶兵,這樣的一支隊伍,僅需要一年,便可縱橫睥睨!”
陳咬金一個人唾沫飛揚,其他大臣雖然不滿,但也不敢有所表達。
畢竟眼下皇上剛被羣臣落了面子,好不容易有這個“粗人”發聲支持他一下。
若是此時自己再說陳咬金的不是,難免會被皇上記下來。
見羣臣無一人表示反對意見,李世民也是滿意道:“好,那這事就交給咬金去辦了,一年之內,我要見到一支雄壯之師!”
陳咬金聞言,頓時一張臉垮了下來。
他也只是圖圖口舌之快,畢竟往日裡議論朝政,說的都是些政治經濟方面的事情。
他一個武人對此真的不甚瞭解。
難得今日陛下提起了士兵招募,他意識到機會來了,便直接口出狂言。
然而,現在海口已經誇下來了,而陛下也已經下達了旨意。
後悔已經遲了,不上也得上了。
一想到這裡,陳咬金就想回到半刻鐘前抽自己一耳光。
李世民本想繼續此前關於改革的商議,相信總有人能夠理解他的想法的。
然而,感受到陳咬金時不時投過來可憐巴巴的眼神,李世民終於忍不住了。
“咬金,你還有何事要說?”
陳咬金直言道:“陛下,你還沒給錢呢!咱這沒錢也帶不起軍隊啊!”
李世民便道:“楊篡,這支軍隊的物資調動就交給你了。”
楊篡作爲戶部尚書原本想當個鵪鶉的,畢竟世家大族他惹不起,而李世民他也是不敢反對的。
誰曾想,自己不主動上前,李世民反倒提起了自己。
楊篡只能苦着張臉上前道:“陛下,國庫錢糧已經不多了,今年嶺南發蝗災,不僅稅收減半,還需要另外調度賑災款。”
“而且淮南水匪,也派兵前往鎮壓也靡費良多。”
“河東瘟疫,黃淮決堤……”
聽着楊篡一條條一件件說着各種花錢的地方,李世民頭都大了!
“行了行了,新的軍隊支出,從朕的私庫中支取罷!”
此時,高謙在一旁低聲提醒道:“陛下,私庫已經入不敷出了。前些日子幾位郡主婚嫁支出頗多,而下個月還有一位小郡王到了年紀,要進行分封……”
國庫沒錢,私庫也是空空,李世民頓時尬在了哪裡。
要進行改革,軍隊的支出只是其中一項。
其他方面勢必也需要花上大筆錢財的。
可現在僅僅是募兵,便遇上了此等問題。
陳咬金見李世民遲遲沒了撥款的可能,攤了攤手道:“陛下,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見陳咬金這副樣子,李世民頓時怒上心頭。
也就這樣做的是陳咬金了,李世民瞭解他的性子就是這樣大大咧咧地,有一說一。
所以雖然生氣,但也不會放在心上。
怒氣在心中鬱結,最終卻也無奈消散。
李世民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此事暫且擱置吧。等財政寬裕些了再立新軍。”
此時,長孫無忌又提起改革一事:“陛下,目前我大唐發展正穩,改革之事不易操之過急。”
“再者,國庫空虛,我們沒有這個試錯的機會啊!”
李世民張了張嘴,卻也沒說出半句話來。
長孫無忌說的確實不錯,國庫空虛,萬一此次改革失敗。
那麼對於大唐而言,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罷了罷了,李世民有些意興闌珊。
改革之事,看樣子還是得等到逍遙子另外幫朕尋得一條財路,方能開始。
眼下,朝中羣臣反對,又無錢糧,想來除了擱置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就在這時,一個讓李世民又愛又恨的聲音傳了出來:“陛下,臣以爲改革之事實乃良策,但涉及稅收此等國家之本,是沒有什麼小事的。”
“不若先行設立一個地方進行試行,若是可行,再推廣至整個大唐。”
出言之人,正是諫議大夫魏徵!
往日裡,魏徵這個大噴子往往是對於李世民的想法進行“勸誡”,通常言辭犀利,常常氣得李世民說不出話來。
但這一次,羣臣反對之下,魏徵卻表達了對於改革的認可!
這時,長孫無忌也道:“若是先進行試行,倒是並不不可!有效便推廣,無效便不從!”
但以蕭瑀爲首的另外一批臣子卻大聲道:“不可!萬不能開這個頭!”
實際上,他們這批人所代表的的,便是世家的利益。
若是此刻不阻止這個開頭,萬一未來真的全面推廣制度改革了,那麼利益受損的還是他們這些與世家穿一條褲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