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活字印刷術 每天都印刷新的內容?!
韋待價和來俊臣都覺得,李明殿下有點天方夜譚了。
先不說印刷雕版的雕刻就是門精細的手藝活,耗時又耗力。
就算梓人爲了衝績效,把刻刀都雕出火星子了。
雕版的烘乾、冷卻,也是至少需要幾天時間的呀!
“雖然李明殿下的馭人之術高超,但還是太年輕,凡事操之過急。”韋待價小聲嘀咕。
李明瞥了他一眼:
“看門將軍,你說什麼呢?”
“我說殿下高見!”
在基層摸爬滾打了一段時間,韋待價也變油滑了,泥鰍似的躲過踹過來的小豬蹄,一溜煙便跨上馬背去搖人了。
不一會兒,張氏書坊少長鹹集,羣猩閃耀。
貴族小孩兒們圍坐在前邊,來俊臣挑選的業務骨幹們嗅嗅自己身上的汗臭,自覺地站到了後邊。
李明一看,皺著眉頭拍拍凳子:
“開會躲後邊摸魚呢?我說話你們聽得清嗎?全部都坐上來,一起擠一擠!”
在他強橫的安排下,貴族子弟和工匠們一個挨一個地坐好了。
沉默寡言的工匠們此時格外拘謹,恨不得縮成一團。
生怕弄髒了鄰座昂貴的衣衫,把他們賣了都賠不起。
孩子們倒是大大咧咧的。
他們平時和李明野慣了,早就不拘小節了。
衆人坐定,李明開門見山道:
“我希望傳單的內容每天都能更新。”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立刻炸鍋了。
不過都是支持的聲音。
長孫延揉了揉黑眼圈,兩隻眼睛卻是閃閃發亮的:
“最近阿翁心情越來越好,飯量上話都變多了。他說,這次民間輿論雖然古怪,卻是對他有利的。”
他阿翁長孫無忌視侯君集爲盟友,憤怒的民衆在閱讀了這些低級紅的傳單後,替他說出了他不方便說的話。
房遺則一臉壞笑:
“我阿爺最近老是在撓頭,嘴裡唸叨‘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到底怎麼想到這鬼點子的’。嘿嘿,我們也能讓他撓頭啦!”
尉遲循毓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爽朗地說:
“我阿翁都閉門謝客多久了,最近也忍不住向宮裡打聽,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鬧得那麼大。”
孩子們雖然立場各不相同,但都對能直接參與國家大事感到非常興奮。
狄仁傑一直不吭聲。
因爲韋待價太忙了,所以評閱修改所有文章的重擔,漸漸移到了他的肩上,髮際線肉眼可見地後移。
但他樂在其中。
能親眼觀摩這場高端政鬥,就算過勞死也值回票價呀!
李孝逸的畫風則清奇許多。
他對明哥的提議擊節叫好:
“好!現在民間充斥著對朝廷的誹謗,說什麼陛下意圖冤殺良將,簡直不可理喻!
“我們身爲朝臣之子,世食君祿,一定要大寫特寫,教化萬民,把這股歪風邪氣糾正過來!”
就屬你黑得最起勁……大家心裡吐槽。
一向心裡藏不住事的李敬業善意地提醒道:
“你如果真希望維護皇帝的名聲,那我勸你別動筆。”
話難聽,再配上他尖嘴猴腮的面相,把李孝逸激得頓時暴跳如雷:
“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會寫頌歌可以別寫!”
好心給出建議卻被噴,李敬業的火氣也蹭地上來了。
“入你媽!”
“老子入你媽!”
這對歷史上互相攻伐的冤家,提前幾十年扭打在了一起。
衆人:……
“你們別打了,要打去外面打。”
李明轟出激戰正酣的兩人,苦惱地揉了揉額頭:
“那日更,沒有問題吧?”
“沒有!”孩子們幹勁滿滿。
碼字工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更麻煩的印刷問題。
李明把目光移到了沉默的工匠們身上。
“我也想聽聽專業人士的意見。”
匠人們還是照舊低頭看地。 許是被輕鬆的氛圍感染了,一位年輕的梓人左顧右看,還是小聲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如果每天刊印新的文章,就必須每天製作完成新的印刷雕版,這是不可能的。”
有人開了頭,其他工人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討論開來。
“不一定不可能。如果咱加把勁,刻得快一些呢?”
“也不行的,就算你吹口氣變出刻好的陶泥版,烘乾還需要幾天呢!”
“如果不烘乾呢?”
“陶泥軟了,字容易糊成一坨。你忘了?前兩天爲了趕時間,印出來的單子根本沒法看。”
“如果上猛火呢?”
“火太旺容易把雕版烤裂,一印就碎了。你和這些玩意兒打一輩子交道了,這還不知道?”
匠人們的討論越來越熱烈,活像一羣理工男在數學考試後對答案。
最後,他們得出了一致的意見:
李郎的想法很豐滿,但是現實很骨感。
就算不考慮爆炸的成本,製造日拋型的雕版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髮揮主觀能動性,也必須遵循客觀規律。
李明滿意地看著大家的討論,輕輕地用手指點點地。
工匠們和孩子們都立刻停止了討論,靜候老闆的發言。
“問題其實都出在這個雕版上。”李明緩緩地說:
“每更換一次內容,雕版就要重新制作,如果雕刻錯誤了還不能改正,非常不靈活。
“如果我們擯棄雕版呢?”
這一問,把大家都整不會了。
“不用版子,那拿什麼來印字呢?”
就好比爲了治頭疼,直接把腦袋鋸了一樣。
李明嘴角一咧,從懷裡取出一把銅錢擲在地上。
用錢?
衆人對這種大撒幣行爲困惑不解。
知道你李郎有錢,但再有錢也不可能讓陶泥聽你使喚吧?
在全場懷疑的目光中,李明將銅錢排成兩排。
“假設每枚銅錢就是一個字,兩排字印刷一張傳單。”
衆人點頭。
李明循循善誘:
“那如果要改變這些字的順序,應該怎麼辦呢?”
最先發言的那位青年梓人答道:
“那還不簡單,只要把銅錢重新排列就……”
話說到一半,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激動得張大了雙眼:
“我懂李郎的意思了!我懂李郎的意思了!
“要什麼雕版,捏什麼泥巴!直接把字重新排列不就行了?!”
到底是幹了一輩子的匠人,幾位工匠一點就通,興奮得大吼大叫。
韋待價和孩子們卻完全一頭霧水。
什麼重新排列,什麼棄用雕版,這是在打什麼機鋒嗎?
李明把地上的銅錢打散了:
“也就是說,不以一整塊雕版爲整體進行印刷。
“而是單獨鑄造一個個字模,印刷不同的文章時,只需將字模按照文章內容重新排列即可。
“這樣的話,每個字模就能重複使用,而不必一稿一模板。”
這回所有人都聽懂了。
對啊!
既然雕版作爲一個整體難以解決,還可以破整爲零啊!
自己是被老思路給束縛住了,鑽進了雕版的牛角尖,才毫無辦法。
只要換個思路,解決方法其實可以非常簡單!
李明嘴角勾勒,微笑著說:
“每個字都是活的,所以我願稱這種印刷術爲——
“活字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