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公冶治吃驚得瞪大了自己的雙眼,“那癩皮蛇居然死了?”
王玄策一臉無語地看着公冶治:“公冶門主,人家論起年紀來可足足比你打上了二十歲,你如今都已經是念過四旬了。
那對於他這把年紀來說,過世雖然比較突然,但也那並不是一件有悖於常理的事情罷?”
“這……那癩皮蛇雖然說脾氣是臭了點,但他那一身金剛橫練的硬功卻是實打實的啊!”公冶治的一雙眼睛早就被王玄策這個消息所帶來的衝擊力佔滿。
不過也是,自從當初化子幫幫主要來搶奪那墨家矩子令之後,他便成了折磨公冶治至今的噩夢。
可是他今天驟然得知這個噩夢突然就醒了,這種感覺……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夠真實。
“憑他的實力,莫說才六十來歲,他就算活到九十九歲估計還能健步如飛呢,怎麼就這麼輕易地就死了?!”公冶治臉上的難以置信之色都快要把他自己給淹沒了。
王玄策無奈,只能進一步解釋道:“公冶門主,你平日裡不是一向自負得緊麼?你不是一直都以‘墨子之後墨家不世出的機關術天才’自居麼?
既然是這樣,那你應當要對你在這‘神機城’中佈下的機關有信心纔是啊!”
公冶治在聽了這一番話之後,背脊忽然開始瘋狂地冒起了冷汗。
原來當年化子幫的幫主自認爲雖然如今的世人甚至許多幫內新收的幫衆、弟子也都已經不怎麼清楚自家幫派與那神機門之間的關係了。
但化子幫在江湖上一直都是以俠義自居,像這種強行搶奪他人師傳信物的行爲在外人看來那可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事情。
於是乎,當時神機門與化子幫的這一場大戰雖然於神機門而言是滅頂之災,但化子幫卻並沒有傾巢而出。
僅僅只是在化子幫幫主到瓜州分舵巡視之時,找了個藉口率領自己的親傳弟子以及心腹幫衆便遠征神機門。
而彼時的神機門中倒是還有那麼十幾名弟子未被公冶治趕走。
但是按照公冶治這個誰也瞧不上誰都難以與之相處的性子,這些尚在師門當中未被趕走的弟子們。
並非是因爲他們有着多麼高深的機關術能夠討得門主的歡心——他們純粹只是因爲入門時間較晚還沒“愚鈍”到讓公冶治決定難以忍受的地步罷了。
對於這樣的弟子們,要想指望他們能夠掌握多少機關之術那基本上就等同於是在“癡心妄想”了。當化子幫幫主率衆強攻神機門之時。
公冶治手底下這十來名殘存的弟子莫說在他操縱城內機關之時可以給他增加什麼幫助了,他們能不添亂就已經不錯了。
結果就在這樣一場近乎是一邊倒的屠殺當中,十幾名僅存的神機門弟子全部戰死。
但是不得不說,公冶治此人雖然自負那也是因爲他確實是有着可以自負的資本的。
最終來勢洶洶的化子幫衆人在這神機城中的核心大陣裡頭那是吃盡了苦頭,到了也是隻能鎩羽而歸。
這件事情對於化子幫來說本就不是什麼光彩之事,更何況最後的結局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所以除了那日被化子幫幫主拼死救出來的兩名親傳弟子(也就是如今化子幫的新任幫主與副幫主)以外。
幫裡其他人都不知道當初老幫主在瓜州分舵處理事務之餘居然還橫生出了這樣的枝節來。
而對於神機門的門主公冶治來說,雖然他是憑藉着自己在城內苦心經營多年而佈置下來的機關大陣打退了來犯之敵。
可是這樣一個繁複的大陣威力雖大,要想將其完全催動起來所耗費的時間也是令人難以想象。
然而當時他手下的弟子們也都不濟事,結果當化子幫的人斬盡神機門弟子又闖過了外城的機關之時。
這神機城的核心大陣依舊還沒能被完全催動——爲了拖延時間,公冶治只能開口求饒。
雖然公冶治當時面對着已經殺紅了眼的一衆叫化子除了口頭上敷衍了一句之外也並沒有更進一步做出些什麼實質上的求饒舉動,可偏偏這公冶治又是一個極端自負之人。
對於像他這樣把個人的臉面看得比甚麼都重要的人來說,即便只是口頭上的求饒那也真是奇恥大辱!
原本公冶治是想着只要這核心大陣一開,眼前的這一幫老叫化、小叫化、不老不小的中叫化那就都成了陣中喪命的亡魂——
如此一來他在這一戰中所遭受到的屈辱也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可是公冶治最後卻是沒有想到這條癩皮蛇居然能夠憑藉自身苦練多年的橫練硬功硬生生地莽穿了大陣,不但最後自己衝了出來,更是帶着他最得意的兩名親傳弟子脫困而出。
公冶治一直都不敢確定當時自己所受的屈辱這三名“手·下·敗·將”回去之後究竟有沒有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揚。
但他也確實是不敢孤身一人去中原一探究竟……所以至此之後,公冶治也是絕口不提當時的場景。
換句話說,雖然兩人並沒有經過事先的商量,但是無論是神機門門主還是化子幫的幫主,他們都選擇了對當時的事情保持沉默。
更何況神機門自那一戰之後,公冶治就成了一個光桿門主,甚至於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就沒有人會知道他這個逆旅老闆的真實身份。
除了每夜都會將他驚醒的噩夢以外,基本上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引發他對那一場恥辱之戰的回憶了。
所以隨着時間的逐漸推移,他自己都已然產生了一種快要將當初那件事情給忘記了的感覺。
他甚至都開始產生“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一場大戰,這真的只是一場噩夢”的錯覺。
可是就在方纔,公冶治一直都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居然被王玄策一語道破!
雖然此人並沒有說出那一日的具體情形,但是他既然連這一場兩派都諱莫如深的大戰存在都知道,那誰也保不齊這位不良人副帥究竟是不是早已知道了那場大戰的全部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