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居德坊之前,常昊見到了裴宣手下那批負責打探消息的手下。
只是打了個照面的功夫,常昊便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人人神色肅穆,表情冷硬,渾身上下更透着猛卒悍將的味道。
而負責帶隊的裴宣聽到常昊這話後,整個人瞬間傻了眼。
不是說要去救人嗎?
怎麼突然又說起身份的事情了?
聽小常老闆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已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陛下隱瞞已久的事情,就這麼被自己搞得暴露了?
若是被陛下知道是因爲自己才導致了他的身份暴露, 那自己以後還與好果子吃嗎?
裴宣轉頭看着常昊,連帶着與其都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常、常老闆,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嗎?我們怎麼回事軍伍中人呢?呵、呵呵……”
“不是嗎?”
常昊目光從裴宣身上挪開,而後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三十餘人:“但是看起來的確很像,而且……”
常昊稍微頓了頓,繼續道:“我看這些兄弟們雙手虎口上都有老繭,且站姿神態氣勢迫人,只有軍伍中人,纔會有這般風姿吧?”
隨着常昊這話,裴宣徹底說不出話了。
這些人的確都是他在千牛衛中的麾下兄弟,實打實的悍卒。
放到平時,他自然不會帶着這些人出來,可這次情況特殊,再加上陛下有要事在身,便特地下令,一定要幫常老闆解決麻煩。
得了陛下的旨意,裴宣這才帶上了三十餘千牛衛人手。
可他壓根兒沒想到,常老闆的麻煩還沒解決呢,自己的身份反而暴露了。
“這……我……其實……”
裴宣結結巴巴,好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
“懂,我都懂。”
見裴宣這滿臉爲難的模樣,常昊一擺手,露出一副瞭然神色:“李哥請你們這種樣的高手當護院,也廢了不少手段吧?”
“啊?”
裴宣愣了一下。
這常老闆懂得是什麼?
他怎麼沒聽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常昊擡手拍了拍裴宣的肩膀,淡然道:“等我賺了錢,也找一些你們這種的人當護院,帶出去多威風了。”
聽到這裡,裴宣纔算是真正明白常昊話裡的意思。
怔怔的看着常昊,一時間,裴宣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搞了半天,這常老闆只是把自己這些人當成行伍出身的護院?
裴宣嘴角抽了抽,勉強憋出來一個笑容:“倒也是如此。”
“到時候,還得裴大哥幫忙牽線搭橋啊?”
常昊輕輕撞了裴宣一下,旋即收回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居德坊:“有你們在,我倒是覺得,救人的事情也沒那麼難了。”
被常昊幾句話搞得心臟七上八下,裴宣好不容易纔調整好情緒:“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儘快動手吧,恐遲則生變!”
隨着裴宣的話,常昊神色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好!”
幾人尚未到場的時候,這些千牛衛兵卒早已經蒐集到了足夠的情報,這會兒見到裴宣的手勢後,衆人紛紛整理行裝準備行動。
之後,在裴宣的一聲令下,三十餘人迅速朝着居德坊靠攏,常昊緊隨其後,玄奘負責點頭,肩膀上挎着那個裝着各種管制刀具的包袱。
常昊等人準備展開營救行動時,皇宮之內兩儀殿中,以兵部尚書杜如晦爲首的一干朝臣再度聚集。
比起上次議事,這一次來兩儀殿的朝臣更多,約莫十多人。
其中,戶部尚書唐儉,左武衛大將軍秦叔寶,右武衛大將軍程知節,右武侯大將軍尉遲敬德,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禮部尚書李孝恭,給事中歐陽詢等大臣皆盡在列。
比起日常早朝,這等規模的兩儀殿議事簡直罕見至極。
至於衆多朝中大臣聚集到這裡,所商議的事情自然也並非小事。
被衆人提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改年號。
按照常理而言,新帝繼位,定當依循古禮改年號,大赦天下。
太上皇所立年號是爲武德,如今已經是武德九年,再有幾日時間便是新年伊始,元月初一時需要祭拜列祖上蒼,焚香祭祀,並改定年號。
這件事本該由禮部尚書提出,再經由門下省傳至御前過目,以作出決斷。
只是這次來兩儀殿的朝臣較多,索性就將這件事情與其他事情並在了一起。
關於年號的事情,衆人倒沒有太多分歧,前後不過兩刻鐘時間便敲定了年號。
年號,是爲貞觀。
至於第二件事,自然還是關於北征抵禦突厥一事,這件事自旬月之前被杜如晦提出,到現在已經反覆商議過數次,直到現在,都尚未有定論。
一衆朝臣們還是持兩種態度,以杜如晦爲首的一干武將表示北征一事勢在必行,而戶部尚書唐儉,尚書左僕射魏徵,給事中歐陽詢等人則持反對意見。
這件事商討至此,到現在都沒有給出一個定論。
除了這件事外,便是第三件事。
“啓稟陛下,早些時日,長安城中曾實施禁酒令,但臣卻聽聞城中仍舊有酒商知法犯法,暗中釀造酒水,損耗糧米。”
吏部尚書長孫無忌主動開口,挑起了話頭:“此事事情雖小,卻不容輕視,微臣以爲,應當將長安城內外犯法之輩盡數懲處。”
長孫無忌神色肅穆,像是再闡述一件關乎國本的大事。
而衆多朝臣中,有幾人聽到長孫無忌這話後,無不臉色微變。
例如歐陽詢、唐儉、魏徵幾人,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中都透着幾分古怪。
幾人可都是知道這禁酒令的詳情的。
當初陛下爲了與常記茶樓那位小常老闆合作賣酒,不惜草擬了一道禁酒令,次日便張貼了出去。
之後,陛下拿到了與茶樓的合作,可禁酒令卻忘了取消,直至現在,已經有不短的時間。
而常記茶樓那位小常老闆,更是在這段時間中大肆賣酒,想來應當賺了不少的錢。
讓幾人都比較好奇的是,這位位高權重的長孫大人,怎麼會突然提及禁酒令的事情?
莫不是……常記茶樓賣酒的事情,傳到了這位大人耳中?
一時間,唐儉、魏徵、歐陽詢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而李世民也沒想到長孫無忌會突然提及這個話題。
愣了片刻,李世民旋即乾咳一聲道:“竟有此事?”
長孫無忌緩緩垂首,繼續道:“據臣所知,長安城中表面上雖無人賣酒,但暗中卻有膽大妄爲之輩視朝廷律法於無物。”
說到這裡的時候,長孫無忌還特地看了眼李世民。
“竟然無視朝廷律法?的確當嚴懲。”
李世民鄭重點頭,目光旋即轉向魏徵:“魏愛卿!此事你怎麼看?”
魏徵倏然怔住,眨了眨大眼,眼神中滿都是狐疑神色。
這種事情不是先交由中書省官員擬定令旨,之後再交由尚書省決斷嗎?
注意到李世民遞過來的眼神,魏徵這才心中瞭然。
魏徵清了清嗓子,而後朝李世民拱手道:“臣以爲……”
“這事兒得辦!”
“而且得好好辦,最好找幾個典型抓起來,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