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發問,使司田左愣住了,他不由得將這名老者仔細打量起來,只見他雙目炯炯,兩頰消瘦,頜骨突出,兩道濃密的劍眉,一把漂浮的鬍鬚,頭戴黑色襆頭巾,身着灰色長袍,舉止莊重,言吐不凡。
司田左暗想,此人看起來不像是鄉野農夫,說不定會有來頭,便彬彬有禮道:“本官只是列行公事,先生要問,自然去縣衙好了。
“縣衙自然要去,不過,我倒向先向你請教請教。”
“你。。。。勸你還是少管閒事!”司田左翻臉了,“這是州府刺史大人之命,本官奉命行事,無可奉告!”
老者也不示弱,一語道破:“我看,這改授土地,重新造冊,是被你們拿來巧立名目,侵吞百姓土地!”
周圍的百姓爲了上來,嘈雜地呼喊——
“這位先生說的對!你們耍的什麼花招兒?”
“怪不得衙門官兒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無利不起早啊!”“他孃的,淨欺俺不識字!”
司田左見鄉民們要反天,把千仇萬恨都集中到那個老者身上。司田左露出一副兇相,惡狠狠地命令差役:“這老兒無視均田大法,妖言惑衆,把他轟出去!”差役一擁而上,便要動手。
鄉民們紛紛用身子擋住老者,其中有幾名身穿士子長袍的青年人更是義憤填膺的站在老者前面,大聲叫嚷道:“憑什麼胡亂抓人!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此時的鄉民中有人帶頭搶奪自己原來的地畝田,一時間亂成一團,那幾名青年和差役們拉扯着,雙方拼力撕奪,氣氛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
這一片空前的混亂並沒有使司田左發慌。他死死抓住老者的衣袖,嚷嚷着要把這個製造混亂的禍首扭送道官府。
老者面不改色的笑了笑,從容得從懷中掏出一個名帖。
司田左一搭眼,見那名帖上寫着:欽命巡防使尚書左丞魏徵
司田左傻眼了,急令正和鄉民撕奪得差役:“住。。。住手!”又對魏徵賠笑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魏大人贖罪!”
那裡正還從來未見過這樣大的朝廷命官,嚇得跪在地上,抖作一團。
魏徵拿起桌上的《退田薄》翻了翻,威嚴地問:“上面這些退田都合乎均田令?”
里正剛要回答,司田左搶先說:“都是朝廷規定的三類田地,有戶絕田,是戶主死亡,戶絕和戶內子女後繼無人的,有逃死田,是主逃亡的,還有還公田,薄上所載甚詳,請大人閱示。”
這時,鄉民們都圍了上來,不過許多人都是大呼冤枉,他們中許多人家中的實際情況都與這《退田薄》上描述的不符。
司田左有些訕訕地盯着那些鄉民,惡狠狠地說道:“大膽刁民,這是尚書左丞魏大人,你們不得胡說!”
鄉民們不樂意了,紛紛嚷道:“有理還怕見官?大人是朝廷命官,是爲百姓做主的!”
魏徵讓那些觀望和膽怯的鄉民都過來,說:“你們有什麼話,講吧!”鄉民們有了勇氣,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司田左怕事情鬧大,急忙打圓場:“鄉民們,魏大人還有公幹,你們暫且回去,田地的事情,儘管放心,如有差池,一定更正!”接着,他又對魏徵小聲說,“魏大人,您大老遠的來到這裡,想必還沒有落腳休息吧,下官給您帶路,到縣衙歇息歇息,咱們再來討論討論這田地的劃分吧?”
魏徵沒理他,又拿起那本《請田薄》看着,頭一個便是崔家崔乾的名字,請田的數目是四百畝
魏徵故意問:“這位欠田人爲何要請授這麼多田?”
司田左喏喏道:“這個。。。。下官也不知。”
魏徵冷哼一聲,把《請田薄》朝桌上一扔,說:“你作爲縣衙專管土地的官員豈能不知?怕是不好說吧!”司田左噤了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魏徽大手一揮,“走,隨本官去縣衙看一看,這均田法在這朗朗乾坤,青天之下究竟是如何實行的!”。。。。。。。。。。。夔州,狄府。“老爺,您看那丫頭覺得如何?”一名貌美的婦人邊沏着茶,邊對身旁額一位中年男子問道。“嗯,長得確實是國色天香,亭亭玉立,不過看起來性子似乎有些大大咧咧。”中年男子思索着說道。“您看咱們家狄兒對她如何?”美貌婦人忍不住笑意的說道。“哼,那個小子,處處偏袒那丫頭,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聽到中年男子這麼說,那名美婦人咯咯直笑,半響,才忍住笑意道:“狄兒這孩子,妾身從小把他帶大,看的也是極準,依照妾身所見,恐怕咱的這個兒子,差不多應該是喜歡上人家了。”美貌婦人說罷,還有些欣喜地看着那名中年男子,等着他發話。不過那名男子似乎有些糾結,緩緩道:“咱們與陳家本來已經訂好了婚約,雖然沒有登門送下聘禮,可是陳家的陳刺史與我是多年好友,這要是一方解除婚約,總感覺有些對不起這位老友。”美貌婦人揮了揮手道:“咱們家與陳家的婚約也只是幾年前口頭上說說而已,你怎麼總是當成正兒八經的事來看,依我所見,陳家的那閨女,上門提親的人也是多了去了,興許人家還不想把閨女嫁到咱家呢。”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其實爲與陳家結親,也是想着狄兒以後能多有些積蓄。。。陳家是夔州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戶,這些年經商賺的踢滿鉢滿,現在聽說買的土地都超過了一千多畝,咱們若與他家一旦結爲通家之好,狄兒這輩子可就算是衣食無憂,我這個當爹的也放心啊。”不等妻子說話,中年男子又繼續說道:“可是,看看那個武照,雖然人長得水靈,可是容貌不能當飯吃啊,他爹武士彠還在世的話,我肯定不會猶豫,畢竟是個應國公,不過現如今武士彠已故,這丫頭沒有父親,更別想着能分到家產了,我一屆清流,家中積蓄不多,我是怕狄兒日後受凍捱餓呀。”美貌婦人耐心的聽完,輕輕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笑道:“誰說那武照沒什麼嫁妝,老爺您在仔細看看鬼谷子當初給您寫的那封信。”說罷,還讓下人去把那封信拿來。很快,一名小廝就把信封取來,交到了中年男子手中,只見美貌婦人輕輕指了指信中的最末尾。
“我師尊曾與武家有緣,武家對鬼谷一脈有過救命之恩,所以,武家人就如同鬼谷家人,若是武照嫁入狄家,我徐陽願贈予千金嫁妝,還請狄公多多考慮。”
看到這,中年男子才嚥了一口唾沫,轉頭向婦人問道:”夫人,我沒有看錯吧?這鬼谷子說他願意贈予千金嫁妝?”
那名美婦人微微一笑道:”依照鬼谷子在長安財神的名號,夫君覺得還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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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狄,我覺得你父母似乎有些不喜歡我。”武照靠在蜂窩煤爐前,將小手放在爐子前烤着火,有些發呆的說道。
“怎麼可能,我怎麼沒覺得。”狄仁傑歪了歪頭,”剛剛在大廳,我覺得我父親和母親對你都挺客氣啊?”
武照搖了搖頭,有些沮喪的說道:”你母親還好,就是你父親,給我的感覺,總是有種瞧不起我的感覺,似乎還有些糾結在其中。”
狄仁傑拍了拍武照的肩膀,”是你多心啦,走,我帶你去後院看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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