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身法最快、跑在前頭,李希愚緊隨其後,也儼然是一位凡俗的武學高手。
杜鬆雲遠遠落在了後面,那腳力,似乎只是個普通文人。
三人穿過院子裡的所有乾屍,先後跑進了廂房之中。
趙寒打起了火摺子。
房內,一切擺設如常。
正中央一張書桌的旁邊,兩名侍女躺在了地上。
她們的身子也和外面的屍首一樣,全部縮小成了,小孩的乾屍模樣。
屍首旁邊的地上,茶壺碎成了幾塊,滿地的茶水,散發出了陣陣的香氣。
顯然,她們是剛伺候完什麼人用茶,正想離開,便遇害了。
那書桌上放着一本《論語》,半杯清茶熱氣騰騰,好像是剛被人喝掉了一半。
可桌前的椅子上,卻是空空如也。
李希愚迅速掃視着屋內。
四周全都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不見。
那位被他好生款待在這房裡的,大唐當朝東宮太子、李承乾,失蹤了。
李希愚一向儒雅淡然、泰山崩於前都不驚的臉上,忽然變了色。
杜鬆雲的臉色也一下冷了。
“搜。”
李杜兩人同時說了一個字。
身後,令狐德正和孔懷亮帶着多名府兵,柳孝巖帶着衛察司的人,迅速在屋內搜尋了起來。
可所有的東西都翻了個底朝天,依然什麼都沒有找到。
那位太子李承乾,好像憑空消失了。
趙寒看着眼前的一切。
沒人,也不見屍首。
顯然,這屋裡的那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是被人擄走了。
那擄走他的人,當然就是剛纔的那個白衣女子了。
只是,剛纔在屋頂上,白衣女子的手裡只抱着一個小孩,並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蹤跡。
而據我的推斷,這位重要人物,顯然不可能是個小孩。
可如果這個人不是被白衣女子擄走的,那麼,他又去了哪裡?
趙寒正想着,門外的院子裡,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洛羽兒、姜無懼、蕭尋和那位年輕道姑魚青花,一起衝進來,進了廂房。
今晚,趙寒來找李希愚商談,洛羽兒他們也跟了來。
因爲事關機密,不宜太多人一起,趙寒就讓他們先在外頭等着。
“你們怎麼來了?”趙寒道。
洛羽兒道:
“是方夫人出去告訴我們,趙寒你和李大人這邊有危險,我們就馬上過來了。
趙寒你放心,有我們幫你,絕不會讓他們胡來的。”
“沒錯,”姜無懼揮着長錐子,“大膽爺我剛宵完夜,正想減減我這肚子上這‘漢子肌’呢。
誰敢動我寒老弟,我一錐子讓他‘懸樑刺股’!”
蕭尋手按腰間薄鞘,冷冷看着那些府兵。
魚青花卻是甜笑着、斜靠在門邊,背上的紫色怪劍,在夜色下依然惹人注目。
“羽兒你說,是方夫人叫你來的。”
趙寒想了想,又道:
“那夫人她呢?”
“夫人她讓曹管事來叫我的,”洛羽兒道,“夫人自己去召集府裡其他的家丁了,說馬上就來。”
正說着,又是一陣腳步聲響。
方念鶯和曹惜月帶着大幫的李府家丁,衝進了院子。家丁守在院子四周,方念鶯兩人也進了廂房。
方念鶯手持着一個精緻的鮫皮小鞘,裡面裝着一把匕首。
“夫君,”她對李希愚道,“妾身魯莽,又回來了。
妾身真的不能看着,夫君您被人冤枉。
夫君您曾教我習武,那今晚妾身就要以這身武藝,與夫君您同進退,共存亡!”
她一下抽出匕首、握在胸前,溫婉清麗的臉上,神色堅毅無比。
對面,杜鬆雲一向淡然的臉色,忽然陰沉得猶如地獄閻羅。
彷彿對於他,這太子李承乾的失蹤,是一件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李希愚,你好大的膽子。
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是!”
令狐德正鐵鐗一揮,大都督府的府兵們一舉刀槍,就要衝上來拿人。
門外,那些刺史府的人馬,一直沒有進來。
那裴敬仁望着院子裡的乾屍,有些愣神的樣子。
此時他聽到房裡杜鬆雲的聲音,忽然回過了神來,道:
“房大人,他們要動手了!”
旁邊,房遺直也望着那些乾屍,一言不發。
“房大人,”裴敬仁忽然放低聲音,“如果真讓那杜鬆雲抓了李大人,那四皇子越王那邊,可就麻煩大了。
房大人,當斷不斷、必爲所亂啊!”
這句話似乎提醒了房遺直。
他舉起了手,好像要發出號令,可又停在半空,沒有落下。
屋內,洛羽兒等人兵刃一振,玄光燁燁而出。
柳孝巖長戟一震、方念鶯匕首一指,一衆衛察司和李府的人,就要迎敵!
“都住手。”
趙寒忽然一聲冷喝,震得衆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李大人,杜大人……”
趙寒的聲音冷冷,對李希愚和杜鬆雲道:
“今晚的事到了如此地步,我想,咱們這裡沒人能夠預料到。
如今,在下有些非常重要的話,想和兩位大人單獨說。
可否?”
衆人的刀槍都停在半空,望着李希愚和杜鬆雲兩人。
李希愚看着黑沉沉的屋內,又看了眼趙寒,道:
“念鶯、孝巖,你們退下吧。”
“大人,可他們的人還在啊!”柳孝巖道。
“夫君,”方念鶯也道,“他們……”
“我說,退下。”李希愚道。
柳孝巖只好收回兵刃、朝着李希愚一躬,方念鶯說了聲“夫君你一定要保重”,兩人帶着各自的人手,全部退出了廂房外。
令狐德正見這有機可乘了,就想帶兵抓人。
“你們也退出去。”杜鬆雲的聲音,冷峻無比。
令狐德正和孔懷亮只好也一叩首,帶着大都督府的人馬,也退了出去。
趙寒看了眼洛羽兒。
洛羽兒馬上會意,和姜無懼、蕭尋也往外走去,魚青花笑看了眼趙寒,也一起走了。
衆人已去,房門一關。
昏暗的燭火下,偌大的廂房裡面,就只剩下了三個身影。
“趙法師,”杜鬆雲冷冷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否則,杜某立即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