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深深的看了一眼,也知道趙德言即將面對的結局,無力的長嘆了一聲:“先生放心,我頡利永遠不會忘記先生。”
趙德言開懷一笑,悲慘的道:“有汗王這話,趙某也就心滿意足了。”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價值觀:在羅士信這類偏有皇漢思想的人物的眼中,趙德言背棄自己的國家,十足的大漢奸一枚,百死都不足惜。
趙德言卻不這麼看,作爲一個功利者,自視甚高的人物。他只在乎誰能夠運用他的能力才華,完全不在乎用他的人是那個國家。在中原無人用他,無人慧眼識他才華,便跑到了突厥尋找明主。頡利看中他的能力,重用他將他依爲臂膀,他也竭盡所能的爲突厥爲頡利效命。
就算一死,也無所謂。
阿史那思摩作爲使者已經前往羅士信所在的營地向長安進發了。
頡利與麾下兵卒亡命奔逃七日,早已疲乏不堪。前兩日對大唐還存着一定的戒心,但是見唐軍毫無攻打跡象,也跟這鬆懈下來。
這繃緊的神經一旦鬆懈,各種疲累也涌現上來。莫說是兵卒,就連心事重重的頡利自己都疲憊的不願意浪費氣力多動一下。
就在頡利議和的第三天清晨,唐軍三路大軍藉助着大霧氣候在同一時間殺向了突厥。
鬆懈下來的突厥兵警戒心也跟着降低,唐軍又有大霧作爲掩護,直到尉遲敬德的先頭部隊逼近五里之內,方纔驚覺過來。
五里的距離轉瞬及至,突厥本就存在這種各樣的問題。面對八萬大軍的三面合圍,連有效的反擊都做不到,只能被動的迎敵捱打。
羅士信、李世績的目的就是要削弱突厥的最後有生力量,以殺戮爲上,早已吩咐下去,不要俘虜,除了頡利可以不殺,其他一個不留,就算失手殺了頡利也沒所謂。
身懷如此命令的唐軍,在這絕對的優勢面前,彷彿化身成了惡鬼,肆虐般的收割着突厥人的性命。
指揮三軍的任務羅士信交給了劉仁軌,爲了防止頡利逃跑。
羅士信親自率領席君買、燕沛以及五百捷勝軍殺向頡利所在的牙帳。
捷勝軍連番大戰都是衝在最前頭,也有不小的損耗,但每出現損耗,都會從戰役中挑選出殺敵最多的兵卒補充,一直都維持五百數量。
在羅士信的麾下,所有兵卒都視進入捷勝軍爲自己的最大榮耀。
這支羅士信手中的最強戰力,在他的帶領下猶如一條紅色的閃電,穿過亂成一團的突厥軍營。
羅士信的目標只有一個突厥牙帳,他們本可選擇夜裡進攻,夜裡比起大霧更加適合隱藏大軍。但是深夜可能度太低,頡利若存着逃跑之心,往人羣裡一鑽,隨意造個方向逃遁,誰也奈何不得他。草原上的大霧,有效時間不足半個時辰,能夠有效的隱藏軍隊,又能追擊頡利,兩全其美。
不過就算是白天,頡利存着逃跑之心,也有很大的機率逃生。
爲了防止這點,羅士信、李世績、薛萬徹一併商議,三路大軍,每路大軍出一隊奇襲兵,選擇軍中最驍勇善戰之士,以突厥牙帳爲目標以生擒頡利爲目的,殺往突厥牙帳。
羅士信這一軍最強大的戰力毫無疑問是羅士信的捷勝軍。
羅士信潑風也似的舞動着長槍,向前攢刺亂斬,每一擊都竭盡全力,務求一擊必殺,帶領着捷勝軍長驅直入殺到了突厥牙帳。
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頭狼頭纛旗,羅士信先奮力一槍,強行打斷斬斷了纛旗。隨着大旗倒下,頓時東起羅士信軍、李世績軍西至李靖軍都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熱烈歡呼!
羅士信伸手將狼頭大纛接了住,看着熟悉的模樣,忍不住的咧嘴一笑:這狼頭大纛就是當初他在大槃山繳獲的那面……
因爲突利與李唐結好,突利爲了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突厥汗王,特地向李世民討要,李世民不得已從羅士信那裡將狼頭大纛要了過去。
去年突利慘敗,狼頭大纛又讓頡利奪了回去,現在又落在了羅士信的手上。
“是我的戰利品,想跑都跑不了!”
羅士信隨手將狼頭大纛,塞進了馬鞍,找着頡利的身影,周邊突厥兵不少,但頡利卻毫無痕跡。
便在這時,一條粗獷的巨漢從東面衝殺了過來,他的馬槊上穿着四具血淋淋的屍體,隨手將屍體摔在地上,定了定神,見到羅士信,神色有些複雜的說道:“還是讓你搶先了一步……”
來人正是與羅士信齊名的尉遲敬德!
羅士信這一路的人選毋庸置疑,同樣的李靖軍那一路的人選也不用質疑的。尉遲敬德的武勇,即便是羅士信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穩勝他……
“頡利,讓你擒住了吧!”尉遲敬德的性格與最初的羅士信有些相像,都是那種爭功搶功類型的。此次瞄着生擒頡利的天功而來,卻想不到還是讓羅士信搶先了。
“我也是剛到,不過!頡利還是跑了……”
羅士信長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尉遲敬德一怔,氣惱的吐了口唾沫道:“膽小鬼!”
他們衝殺的如此迅速,頡利卻跑了,只能說明一點,在戰鬥打響的開始,他便選擇了逃跑。
羅士信毫不猶豫的道:“我們從東西殺來,頡利要跑也是往南北逃。我往南,你去北,就不信他能跑到天上去……”
尉遲敬德正想拉繮繩往北追去,突然道:“你往北,我去南,怎麼樣,我尉遲恭纔不傻,上你的當。”說着不等羅士信同意,已經喝令兵馬往南去了。
羅士信怔了怔,搖頭苦笑,這尉遲敬德明擺了覺得他知道頡利的去向,懷疑他故意誆騙他往北行,好自己一人獨得大功。
不過這也是尉遲敬德性格真摯的地方,怎麼想就怎麼說,從不拐彎抹角,更加不妄作小人,因爲在這方面他就是一個小人,公認的。
“走,我們往北追去!”
羅士信真不知頡利往什麼地方跑得,也不在乎南北。
但就在他北上不久,西北方向的天空升起了灰色的響聲以及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