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大郎雖是合情合理,但自鹹真公主用膩聲喚出便是有着別樣的情調。衆人雖不能挑出什麼理來,但隱藏在執杯之手後面的眼睛卻是在李揚這邊與駙馬都尉那裡來回的掃視着。
李揚規矩的施禮回敬,全然瞧不出有任何的不適當,但這心裡卻是被驚的怦怦直跳,差些失態露了馬腳,反觀楊洄那邊臉色陰沉了少許又快速的展了笑顏,隨也起身舉杯至李揚面前道:“還需多謝李縣男於幽州的捨身相救之恩。”
“下官不敢!”李揚又回敬了這摸不清底細的楊洄。
鹹直公主卻是皺了眉,將身子往李揚一側移半步,厭惡之極的斜瞪了一眼自己的駙馬,有些冷言道:“你跟過作甚!難不成也想本宮一樣,坐下與李縣男女眷說些女兒家的私話嗎?”
楊洄尷尬之極,沒想到已是開府的公主竟如此的不與自己臉面,頓時這離也不是,走也不甘。而鹹直公主卻是又笑起輕問太真道:“姐姐身側之娘子又是家中的誰人,怎麼與你一般無二,難不成?”這臉色便是有些不自然起來,不必去猜也知心中恨了薄情的李揚,只當是又要禍害楊家的清白女子。
“殿下,這是堂妹。楊玉,來與公主見禮。”太真自小與她玩大,豈能不知那臉色的意義,心道,你也有嫉妒的時候,可是來與我搶夫君卻是得意的很。便又加了一句道,“如今與奴家住在一起,說不得便是長住不走了。”也隱隱相告,你就等着喚七姐吧。
果然鹹直公主惱起,見楊玉與自己施禮後也不去扶起,轉而與喀秋莎、茉莉笑道:“姐姐可是越發的迷人了,呀,這莫不是妹妹麼,真是讓姐姐認不出來。這幾日也不來我那裡來耍,莫非是忘了我這個姐妹了嗎?”說着硬在擠在了衆女之間,還不忘了朝太真遞成一個挑釁的眼神。
“阿郎,陪妾身走走可好?”太真如何不憤,便微微的前傾了身子,與李揚身後輕聲的喚道,雖是聲音低小但也能讓衆女聽的清楚,“這裡好悶,妾身真的待不下。”語氣婉轉撒嬌央求,讓人聽了前是酥了半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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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直公主暗恨不能這般在衆人面前與李郎如此,但心中一轉便冷冷而道:“李縣男,一會皇太子怕是要過來祝酒的,要是到時尋不動你了,那可不好。”
李揚哪能不知這太真與鹹直公主又爭起風來,心中得意的同時又好是頭疼,索性一個也不理只當沒聽到,目看着楊洄將那憤色掩的極好而去,暗道,這是何苦來的,平白的又多了一個對手,而且還是比自己強了許許多多。
那邊太子側身與壽王說了幾句話便是要離開,來此不過是爲捧場,與皇弟一個臉面而已,至於禮下這些賓客他還是自視爲大唐的儲君,是不屑低了身份來結交的。
見太子要走,衆人忙是起身而躬送。
直直送出了別府之門,見衆人還有往前送之念,太子李瑛止手而道:“請回吧。”剛要上馬之極又回過身了朝人羣裡喚道,“李縣男,你過來些。”
見太子明白的叫了自己,李揚忙是過來施禮道:“臣在。”
“你很好!不過請與鹹直遠一些,孤不喜你們來往。”太子仍是笑着低語說道,但意思卻是表達的極是冷清。
李揚心下着慌,急是表白:“臣......”
“過必多說什麼,孤就是不喜,你好自爲之!”也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李揚,由太子僕寺奴僕虛扶上馬,輕叩馬腹緩而行去。
李揚心中除了有些慌恐之外,真真的想大喊一聲幹你何事!但還是將此念頭壓了下來,這大不敬的罪名可不敢擔當,於是如其他之人一樣躬身相送。
旁人不知太子與李揚到底說了些什麼,只覺得這李縣男真是讓人羨慕,而楊洄大抵知道是何事,因爲前些日子他可是很隱密的提起,公主這些日子仍是不斷的鳳臨那李揚客居之地,今日見了李揚在太子面前吃憋,這心情便是無端的舒坦了起來,就連方纔公主與自己的難堪也是不在意了許多。
壽王笑着看了這一切,自是瞧見了李揚與楊洄二人的表情,心中暗暗譏笑了數聲,便喚了一聲李揚,便轉身由衆人相捅着回了府。
鹹直公主與女眷未出了門,只在院門裡相送,見壽王等人折回便問道:“皇兄,太子可是走了。”
“嗯,大抵回東宮了吧。皇妹,兄長這裡可是有母妃相賜的一些好玩意,一會拿了出去送你如何?”壽王笑道,又看了太真與楊玉一眼道,“也可讓你的姐妹們同來,不過這需問過李縣男才行。”
“他,莫要理會!我等姐妹之事豈有他管之理。”鹹直公主的脾氣上來,真是惱了李揚方纔的不理,也不來爭取太真等女的意見便是應下了。
壽王大喜小聲的說道,“林邑番頭建多跋摩進貢了一對五色鸚鵡,其色炫麗,又能人言,昨日可是又轉賜了我手,皇妹,我便送與你可好?”
“好極,快些帶我去看。”鹹直公主說到底還是孩子性情,聽有好此的好玩意,哪能不動了心,忙是拍手笑說。
壽王頓了頓道:“真是心急,不過她們這幾位娘子?”
“一同去,一同去!如此好玩意,哪有不去開眼之理。皇兄,我這便與她們相說。”鹹直公主喜氣的轉了身跑去李揚身邊與已隨在其後的四女說道,“有隻林邑國進貢能說人言的鳥兒,不妨去瞧瞧去。”而對李揚卻是橫了一眼,“你,李縣男就免了。都是姐妹等人的一些事,就不勞你去。”
李揚見衆人皆是尾隨壽王無人注意這裡,便小聲的說道:“你敢如此對我,等時讓你討饒。”鹹直公主頓時像被踩了狐獨尾巴,羞紅了臉來跑去來拉太真的手,卻讓太真怒着掙開低啐道:“騷蹄子!”
宴過衆人告辭,壽王卻是喚住了李揚道:“李縣男,先不忙回去,可否與本王說些話。”又命退去數步的孺人與媵道,“你等與公主及縣男之眷去府中走走,再去房中取了五色鸚鵡送於公主。”
“是,殿下。”二孺人與幾位媵室施禮後便是引着衆女進去。
見女眷下去,李揚隨壽王來至書房,坐下奉了茶後,壽王卻是默不作聲,李揚自己也不好亂問,二人只當是坐了啞局。
“李縣男,這命、令、禧、畛、祈、請、謁、訊、誥,爲何解?”壽王半響才言,卻是來孝李揚的學問。
李揚知這是前晉弘農太守郭諱名璞字景純所著的爾雅,便接口道:“告也,爲皇命、政令等實爲讓人知之。”
“呵呵,李縣男果真了得,就連着奇巧之書也是讀過。那麼髦士,官也,而畯亦是農也,但可知這二者有何干系?”壽王問過便是好好的看着李揚。
李揚不知這壽王爲何要問了這些,但還是回道:“髦士是爲才俊之士,意出類拔萃。‘通佔今,辯然不,謂之士(自虎通・爵),學以居位日士。(漢書・食貨志),以才智用者渭之士(後漢書・仲長統傳)(摘自東漢核心詞男的語義研究)’所言便是這個道理。而畯,農夫也。則是釋言所云。昔詩,周頌,噫嘻曰,‘率時農夫,播厥百穀。’又有詩,豳風,七月也書,“田畯至喜”漢經學大家、大司農鄭玄鄭康成箋道‘又能率是主田之吏農夫,使民耕田而種百穀也。’而其弟子孫炎孫叔然更是明言,‘農夫,田官也。’二者便可一辨而知了。壽王,不知臣所言是否恰當?”
“那一貴一賤,如是選擇又該如何?”壽王追問。
李揚卻是不敢亂說了,要說是選貴,那定讓壽王認爲自己是趨炎附勢之徒,如是選了賤,又怕受了笑話,更是認定是虛僞。二者好是難定,又不知這是否是有人要讓壽王來替口問了自己,那人不必多想必是聖上,如此一來真是愁掉了幾根頭髮。
“李縣男,可隨意說來,你我不過是討些學問而已,不必顧慮。”壽王暗笑不已,就想瞧了這人人都說的才俊的囧態。
李揚左右想過,索性橫了一心,模糊了二者說道:“回殿下之言,人之初,除天地已選爲貴爲賤之外,其它種種便是與其它一般無二。且看這些個奴婢之像,皆是有鼻有眼之輩,與臣同是稱了人,雖是服侍了人,但豈不知卻是心甘的很。”說到此時,喚過侍立的奴僕問道,“你來與本官端碗水來。”那奴僕領命而去,李揚又道,“壽王,可是看見他有不願?”見壽王搖頭,接着道,“這就是了,貴有貴有活法,賤者亦有他的做法。”
壽王笑道:“你說了的都將本王說糊塗了。”
“壽王,其實也無他,貴賤皆由命定,都要活了下去。”
“一派胡言!李縣男,這就是你與本王的解釋!”李瑁忽是氣道,“哼!他麼?”指了已端了水之人道,“今日本日便將他放書,再與之一筆錢財讓其做個富家翁,這難道也是命麼?”
那奴僕聽後卻是嚇的跪於地上不住的嗑頭哀求:“殿下,殿下饒命!”
“殿下,都是命格註定,擅自改命只能幫其一時,卻是害了他一世。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授人以魚只救一時之及,授人以漁則可解一生之需(摘自老子)。說的便是這個道理。”李揚淡然而道,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不說是這壽王,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了些什麼,反正見這殿下平靜了下來,心知已是糊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