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勝送了這麼多糧食來,那房遺愛總得藉機宣傳下的,夜裡啥事都做不了,但次日天一亮,齊州府各處便張了告示。
“今有章丘縣令狐勝,捐獻大量米糧,將賜予令狐勝特殊官商之職,憑此職位,在我大唐境內,將免除八成賦稅!”
一個告示,震驚了所有人,對於普通老百姓,也就圖個新鮮,可對那些富商來說,這可就太過誘『惑』了,免除八成賦稅,這得省多少錢。還等什麼,趕緊捐糧食吧,齊州府的商人們行動了起來,這一下李穆可就有的忙了,從沒想過一個令狐勝居然帶來如此巨大的影響。李穆那有了起『色』,房遺愛也放寬了心,有了齊州商人出把力,想來鄭家不給的糧食應該可以填補上了吧。
閒着無事,房遺愛也想去和紅衣好好聊聊,來到紅衣居住的地方後,卻發現這小院子裡早已無人了。紅衣又走了,房遺愛不知道這女人爲什麼要躲着他,有些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就是躲着又有什麼用呢。
章丘縣,遲文功已經忍了好久了,自從他看到那件披風后,他就慌了起來,深怕房遺愛會替令狐家出頭,要是房遺愛想捻死她遲文功,那還不是說句話的事情。所幸,年都過去了,他遲文功依舊什麼事都沒有,最幸運的是那房遺愛也從沒去找過令狐含竹,看來那房遺愛根本沒把令狐含竹放心上啊。
久而久之。遲文功那顆心思就活絡了起來,這一日。遲文功撇下府衙裡的爛事,便領人來到了令狐家。令狐勝剛從齊州府回來,正拿着腰牌翻來覆去的看呢,就聽下人來報,說遲文功拜訪。令狐勝本想借故把遲文功打發走的,可是他還沒吩咐下去,便聽到遲文功已經走到院裡了。這下令狐勝有些擔憂了,這段時間這遲文功不是很老實的麼。怎麼今日又如此囂張了。
“遲縣令,你可是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了?”遲文功老實不客氣的進屋找個位子坐了下來,瞧着令狐勝那張撲克臉,他抖着個胖臉嘿嘿笑道,“令狐姑娘呢,本官多日沒見她,都有些想念了。”
“遲縣令。對不住了,小女不在府中,前些日子去她姑母家了!”
“胡說八道,令狐勝,本官給你幾分面子,你可別自己不識擡舉。那令狐姑娘家門都沒出過。有何時去她姑母家了。哼!”遲文功瞪了瞪令狐勝,這令狐勝不歡迎他,他就自己去找了,反正這令狐家就這麼大,還怕找不到人麼?
見遲文功擡腿就往後院走。令狐勝那身子也氣的抖了起來,想着以前過的那種窩囊日子。令狐勝終於忍不住一下宣泄了出來。他跑了兩步,迎着遲文功攤開雙手大聲道,“遲縣令,希望你自重一些,否則就別怪小人無禮了。”
“怎麼,令狐員外想硬攔本官不成?”遲文功使了個眼『色』,兩個彪悍的壓抑便擼着袖子走了上來。
“遲縣令,小人也是認識李穆李將軍的,還請遲縣令莫要『逼』迫小人,鬧翻了,誰臉上都不好看!”
令狐勝緊緊地堵在後院門口,還適時的朝管家使了個眼『色』,他希望管家能把李穆請來,若是李穆將軍不管這事的話,那他令狐勝就真得栽倒在遲文功手上了。
“李穆將軍?哈哈,令狐勝,你少拿大話唬本官了,人家李穆將軍會認識你這種窩囊廢!”
聽着遲文功那刺耳嘲諷聲,令狐勝只覺得心裡在滴血,想他堂堂男兒,居然連自個女兒都保護不了,還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心痛之下,令狐勝便涌起了一股瘋狂的念頭,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他握起拳頭,猛地砸向了遲文功的面門。
令狐勝必定只是個富商,手上又能有多少力氣呢,他這一拳砸下去,也就讓遲文功鼻子流了點血。被人打了,遲文功卻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好,令狐勝,你有勇氣,知道襲擊朝廷命官是何罪責麼,不怕告訴你,本官現在就可以把你斬了!”
“你這個昏官,是令狐勝打了你又如何,想殺我麼,那現在就來!”
遲文功止住鼻血,陰測測的搖了搖頭,“不,本官可捨不得殺你,要殺了你,令狐姑娘可就要恨死本官了。不過呢,這殺是殺不得的,但是關起來還是可以的!”
“哼!”令狐勝如今也豁出去了,反正打也打了,再服軟又有什麼用,他令狐勝是完了,但絕不能再連累女兒了。
“來呀,把令狐勝押進大牢,沒本官命令,不準任何人探視!”
“是,縣令大人!”兩個衙役從腰裡拿出節繩子,就要將令狐勝綁起來。就在這時,令狐含竹便淚流滿面的跑了出來。
“父親,你怎麼這麼傻,他要進來,你便讓他進來就行了!”
“傻丫頭,你跑出來做什麼,還不回去!”令狐勝使勁的拱了拱,那臉『色』是如此的猙獰,“回去,今個爲父就是死,也不會讓你隨這狗官走的。”
令狐含竹沒有回屋,她看着微笑的遲文功,有些心碎的求道,“遲縣令,算含竹求你了,放了家父行麼,他不是有意的!”
“當然可以,令狐姑娘發話,本官自不會不允,不過嘛!”說着,遲文功那對眼睛便眯了起來,臉上還現出了一副『淫』光。遲文功活到現在,經歷的女人也不少了,但還從沒享受過像令狐含竹這樣的女人呢,自從第一次見到令狐含竹的時候,遲文功就被她那雙誘人的雙眼吸引住了。
令狐含竹有哪裡不明白呢,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淚流滿面道,“好。我跟你走,不過,先放了家父!”
自始至終遲文功想要的都是令狐含竹,至於令狐勝,他纔會不會放在心上呢。
鬆了綁,令狐勝卻緊緊的拉住了令狐含竹的袖子,“含竹,你不能跟他走。今個無論你說什麼,爲父也不會當那窩囊蟲了。”
“父親,放手,你就別爲難孩兒了好麼,這袁家的事情你不記得了麼,可莫要犯糊塗,怎麼可以因爲孩兒。害了咱們一家子人呢?”令狐含竹想陪着遲文功麼,她當然不想,在夢裡她都想將掐死遲文功,可是事實上,她知道不能這麼做。因爲當年袁家就因爲不願意獻出自家女兒,結果被遲文功冠上了逆黨的罪名。最終全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令狐含竹實不願看到自家也變成那副情景,去陪着遲文功,頂多也就死她一個令狐含竹,也不會連累到其他人。
“不。就是拼了家破人亡,爲父也不讓你去。含竹。你相信爲父,那李穆將軍一定會爲我們做主的!”事到如今,令狐勝只能指望李穆了,他希望那個李穆能看在他捐獻糧食的份上幫他幫一幫,多了不求,只求保住他這個可憐的女兒就可以了。
“撒手,父親,你要不放手,孩兒現在就死在你面前!”令狐含竹一對眸子噙着淚珠,眼神卻是那麼的堅定。最終,令狐勝還是撒手了,看着女兒一步步隨着遲文功走向門口,令狐勝趴石頭上嗚嗚哭了起來,“爲什麼,嗚嗚,爲什麼,老天爺啊,我令狐勝到底做錯什麼了,你要如此懲罰我。”
聽着令狐勝那淒厲的哭聲,令狐含竹的心也死了,她從沒見父親如此哭泣過,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麼?
對於令狐家,今日發生的事情是一個慘劇,可是遲文功卻很高興,這一次帶走令狐含竹,就再也不會讓她回來了,就是死,令狐含竹也要死在他遲某人的臥榻上。
四個衙役負責開路,兩個衙役負責殿後,看上去,遲文功是如此的有氣場,令狐家的下人們全都拿着木棍堵在大門口。看着這些面有畏懼的下人,遲文功鄙視的笑道,“怎麼,就憑你們這羣爛魚蝦也想擋着本官的路?”
衙役們要抽刀子,令狐含竹卻擦了擦眼淚,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替我照顧好老爺,犯不着爲我毀了自個『性』命!”
“小姐,小的們對不住你!”令狐家的下人全都跪了下來,一直以來令狐勝對他們那麼好,可是他們去護不住他唯一的女兒。
走出大門,令狐含竹突然笑了,笑的是那麼的絢爛,又是那麼的淒涼,生與死,一瞬間,轉身與向前,卻是那麼的讓人難以取捨。這一刻,令狐含竹好像拿一把剪刀將把自己這張臉劃破,長得美又有何好處呢,平白給家人帶來這麼多的災難。
拐過彎,遲文功一行人去站住了,準確的說,應該是他們被人攔住了。望着那個騎在黑馬上的年輕人,遲文功兩條腿像失了力般打起了擺子。
房遺愛一句話沒有說,遲文功便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下官章丘縣令遲文功,參見房將軍!”
“呵呵,遲大人,好大的官威嘛,本將都不敢強搶民女呢,沒想到你遲大人倒是膽子不小!”
“沒沒房將軍,下官,只是路過,路過!”遲文功現在連句話都說不清楚了,本能的,他覺得自己想差了,這房遺愛應該在意這個令狐含竹的,只要自己把令狐含竹讓出去,應該就沒事了的。
“路過?”房遺愛還真是第一次見如此牛叉的縣令,當官不給民做主也就罷了,還『逼』得人家差點家破人亡,這縣令當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天下少有了。房遺愛一直不反對貪官,當官嗎,圖的啥,圖財圖權嘛,只要能辦事就行了。可是這個遲文功呢,也太不識擡舉了,上次有事回長安把他給忘了,這次倒好,他更是變本加厲了。
“遲大人,麻煩前邊帶路,咱們去令狐家好好說會兒話!”
遲文功敢說不麼,爬起來就顫巍巍的頭前帶起了路。
令狐含竹就仿如夢中一般,直到現在她還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會來呢,做爲堂堂皇室勳貴,他爲何要跑到章丘縣來呢。
再次回到令狐家的時候,遲文功就像一個待死之人般,他站在一邊什麼都不敢說,他很怕多說一句,這位房殺神就把刀子揮過來。對於別人來說,殺人很困難,但是對於這個年輕人來說,那真是太輕鬆了。
看着蒼老許多的令狐勝,房遺愛有些愁苦的感嘆道,“令狐員外,昨天給你的腰牌可曾拿出來了?”
“沒!”令狐勝如今還未從悲傷中緩過來呢,若是正常情況下,他早就認出這位房將軍便是昨日和李穆附和的人了。
“拿給遲文功看看!”一句話落下,令狐勝趕緊從懷裡掏出了那塊腰牌,當遲文功看了腰牌後,他跪在令狐勝面前磕頭如搗蒜一般,不一會兒青石板,便已經滲出了一灘的血跡。
“令狐兄,不,令狐爺爺,你饒了下官吧,下官有眼不識泰山,該死,當真該死!”
看着這一幕,令狐勝愣住了,這塊腰牌居然有如此威力,竟讓一位縣令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