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可是出了名的大嗓門,他這一折騰,長孫皇后就蹙起了眉頭。
“俊兒,你這是咋了,弄得滿頭大汗的,難不成陛下又說你了?”來客廳一看,長孫皇后就樂了,這位女婿整個前胸都溼透了,不知道還以爲他剛澆了盆冷水呢。
“母后,不提了,小婿也是倒黴!”房遺愛拱拱手把甘露殿的事情說了下,倒不是他不懂規矩,實在是這麼大個事,就是想瞞都瞞不了。
長孫皇后這會兒也笑不出來了,若一切屬實,那不就是又要打仗了麼,這次平靜了多久?
內心裡,長孫皇后真不希望房遺愛再次出征,這結婚都一年了,她這丈母孃還沒抱個外孫子呢,這要說不急那肯定是騙人的。
“俊兒,這事定下來了麼,你是不是也要出征?”長孫皇后略帶擔憂的問道。
“母后,這事還沒定下來呢,就等父皇他們商量的結果了,不過這出征是免不了的”房遺愛暗自苦笑了一下,這次西征可不比上一次的吐蕃之戰,這打高昌首先要面對的是突厥,要面對突厥,就要橫跨整個隴西流沙道。流沙道多處沙漠戈壁,能夠適應這裡的,也就房遺愛訓練的特種兵了。所以說,這次西征,他房某人恐怕是躲不過去的。
長孫皇后輕輕地搖了搖頭,“哎,跟長樂說了麼?”
“這....小婿還沒想好怎麼跟長樂說呢!”房遺愛說着臉上泛起了一絲無奈之色,總說多陪陪長樂,要讓長樂生幾個娃娃,可上天總要跑來攪局。
“算了,一會兒我讓長樂進宮趟。你就安心做你的事吧!”
“謝謝母后!”這一聲謝謝,房遺愛說的很是真誠。他之所以如此敬重長孫皇后,也在於長孫皇后的善解人意,若不是因爲這些話,他也絕不會答應保長孫家一世平安的。
“俊兒,母后也知道不該勸你,但還是請你記得,這打仗雖然是男人的事情,可揪心的卻是家裡的人。不管何時,你也多想想長樂還有院裡的那些女人。保住自己,莫讓長樂做第二個襄城!”
長孫皇后語氣舒緩,那句句的囑託,卻是如此的沉重。房遺愛第一次感到了那種如山般的壓力,也許正如長孫皇后所說。他虧不起,他一旦有事。長樂還算好的。最爲悲慘的就是玲瓏和聞琦了,因爲這兩個女人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房某人身上。曾經,這種依賴是一種幸福,可如今,卻成了房遺愛身上的一座巨石。
在百福殿裡停留了沒有多久,房遺愛便被羽林衛喊到了宣政殿。此時文武羣臣全都來了,就連那些在外放鴨子的紈絝們都是一副副凝重的臉色。
程處默一本正經的站在宣政殿前,房遺愛卻是嗤之以鼻的癟了癟嘴,因爲他可以透過那張普通的臉。看到程處默那顆風騷的心,他曉得,程處默一定很高興。
踢踢腳後跟,房遺愛挑挑眉毛笑道,“處默兄,你想笑就笑,繃着個臉不難受麼?”
一聽房遺愛這話,程處默趕緊左右瞧了瞧,見老傢伙沒人注意,他瞪眼道,“俊哥,少說屁話,你瞧這幫老東西,一個個跟丟了八百萬似的,我這要是敢笑出來,他們還不把我捏吧了?”
“這倒也是!”房遺愛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老一輩的跟年輕人想的就是不一樣,老一輩的想得更多的是該怎麼打仗,而年輕人看到的則是又有機會立軍功了。
段光頭是個實誠人,所以他沒掩飾自己的笑容,自從聽說突厥出兵後,段光頭那眉頭就一直挑着,嗯,準確的說是在挑眼皮,因爲段光頭光溜溜的沒眉毛。
“陛下,此事還有啥可商議的,依着老程看,那就一個字,打,狠狠的打,他孃的,這狗日的鞠文泰膽兒也太肥了,居然敢舔咄陸可汗的腳丫子,當真是該殺!”
程咬金到底是黑社會出身的,這操起嗓子罵起了娘,雖然話粗了點,可這次沒一個人說程咬金,相反大佬們全都點起了頭。
“對,程知節說得對,陛下,這鞠文泰擺明了是在蔑視我大唐呢,依老臣看,一定要把高昌滅個乾乾淨淨才行,否則這周邦各國還以爲我大唐好欺負了呢!”
一向古板的孔穎達也吹起了白鬍子,瞧他那副樣子,像是要親自上陣似的。
大唐朝也許有百般的不是,可唯獨這一點是房遺愛無比佩服的,平時看不出啥來,要真碰到事了,大唐朝的男人沒一個退縮的,就是七老八十的都能拿刀片子砍兩下。雖說老傢伙們砍不死人,但是那股子豪氣可不是啥人都能有的。
李世民也是相當高興的,這次終於沒有唱反調的了,要再出來個喊什麼好戰亡國的,李世民還真會拿刀砍了他,都啥時候了,還叨叨那些迂腐之言。
“肅靜,肅靜,諸位愛卿的心思,朕也瞭解,這高昌定然是要打的,只是還希望諸位愛卿能擬出個章程來!”李世民說完這話,就望向了坐在旁邊的李靖。
雖說李靖多年未理朝事,那也是因爲李靖的聰明,但碰到如此大事,李世民也不會讓李靖躲着的。要說大唐朝誰纔是最牛叉的軍事大家,那還得屬李靖,就這方面來說,李世民都得承認不如李靖。
瞅見李世民的眼神,李靖也知道自個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只好拱手道,“陛下,依臣看,此次滅高昌,首先要牽制住突厥人,尤其是蒲昌海一線。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這蒲昌海和伊州都是不能丟的,所以,此次出兵當派重兵屯於伊州以西。另外,經上次賀蘭山一戰後,居延海一帶相對空虛,可遣一軍擔當奇兵。從涼州出發,一路向北,直插居延海府邸,對金山以北形成進攻之勢!”
“陛下,藥師所言在理,臣覺得可傳令牛進達爲流沙道大總管,率軍駐紮多彌一帶,以防吐蕃人趁火打劫!”李績當即出列做了些補充。
“嗯,不錯,茂公所言甚是。這吐蕃人不得不防啊,如此的話,朕遣人知會象雄國一聲,請曲松國王佔住剛勒斯一帶!”
李世民如此一說,此戰的主基調算是定了下來。至於剩下的就看派誰去了。到了挑人的時候,程咬金便縮了回去。之所以如此。倒不是程咬金怕了,那是因爲他知道就是爭個頭破血流,這主將之職葉落不到他頭上。
“侯君集聽令!”
“臣在!”
“令你爲隴右道大總管,率左武衛與左右屯衛出兵伊州,另派薛萬均爲隴右道副總管,緊守伊州。以防突厥人繞過前衛大軍!”
“諾!”薛萬均上前拱手聽令道。
“李績聽令,令你明日率左右衛大軍兵發涼州城,於五日後趕往居延海,一定要將突厥人的鷹師死死地釘在金山以北。決不能讓他們有精力馳援蒲昌海!”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李績也知責任重大,不敢怠慢的保證道。
李世民這一串命令傳下來的,這次大戰的脈絡便清晰了起來,之後便到了挑人的環節了,李績本能的想把房遺愛的龍虎衛拉過來,這龍虎衛可是支以一當百的強軍,又有哪個主帥不喜歡呢。可巧了,李績有這個想法,侯君集也有,最終李績還是當了把老好人,把龍虎衛讓給了侯君集。當然,龍虎衛一參戰,房遺愛這個白身將軍也恢復了正職,這時候也沒哪個人盯着房遺愛了,反正能打仗就行,誰還管你之前犯過什麼錯啊。
剩下的時間,大佬們就在商議些糧草後勤的事情,說起來大唐朝也夠悲催的,看上挺光鮮的,可裡邊卻空得很,就去年山東之亂,就耗了國庫不少東西,這乍要支撐一場大戰,這戶部還真有點扛不住。雖然很難,但長孫無忌也不會叫苦,這個時段,就是再難也得想辦法挺過去,就是把自個餓死,也不能把前方將士惡着,否則還要他這個戶部尚書幹嘛。
大佬們談論啥,房遺愛也沒心思聽,反正沒小年輕們事了,所幸李世民就放了鴨子。這出了宣政殿,房遺愛突然不知道去哪裡了,回家嗎?呵呵,面對院裡那些女人,該如何說呢,告訴她們明天去打仗麼?
家裡一時間不想回,紈絝們有沒有酒席,房遺愛便悶悶不樂的在宮裡閒逛了起來。
七月天裡,蟬鳴陣陣,那水裡的魚兒時不時的摟着頭,吐着氣,曾幾何時,這裡有着歡樂,有着笑語,可現在再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了。上書院去不了了,李雪豔還在任城,李明達慢慢的長大了,就連程靈兒也沒有當年那股子彪悍勁了。
不知不覺間,房遺愛埋頭走到了西宮下人房這裡,擡頭瞧瞧,這破院子不正是楊宛之待的地方麼?
院子依舊冷冷清清的,即使這炎炎的夏日,還是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雖不是冷宮,這裡卻有着比冷宮還要冷的味道。
靠在房門邊,房遺愛像個二流子般打起了盹,眯着眼,敲敲門邊,“喂,裡邊有人嗎?”
“嗯?你誰啊,還沒眼色,我正想東西呢?”
門裡傳來楊宛之羞惱的聲音,房遺愛咧嘴苦笑了下,沒成想這楊宛之也有三分脾氣。
“要活着的話,給本公子彈彈琴,你彈的很好聽,知道麼?”
屋裡沒了聲響,房遺愛還以爲楊宛之又犯病了呢,剛要拍屁股離開,屋裡就想起了久違的古琴聲,聽這曲子,房遺愛卻鬱悶了。哎,這楊宛之彈啥不好,非要彈《胡笳十八拍》,還嫌他房某人不夠悲催麼?
“日暮風悲兮邊聲四起,不知愁心兮說向誰是。原野蕭條兮烽戎萬里,俗賤老弱兮少壯爲美。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壘,牛羊滿地兮聚如蜂蟻。草盡水竭兮羊馬皆徙,七拍流恨兮惡居於此。”
一邊彈着,楊宛之還用她那清脆的嗓音唱了出來,聽着楊宛之的歌聲,房遺愛突然好想哭,因爲他彷彿看到了幾日後的自己。那裡黃沙滿地,日暮悲歌,那裡蒼穹原野,多的是戰火烽煙!
楊宛之就是楊宛之,她一點都不會安慰人,房遺愛想走了,因爲他怕再待下去,真會趴房門上嚎啕大哭起來。
剛轉身,琴聲停了,那房門也開了一條縫,接着伸出了一隻蒼白的秀手,那手裡還拖着一個黑不溜秋的雞蛋,“嗯,這個不能吃了哦!”
房遺愛臉都黑了,能吃就見鬼了,這雞蛋都臭死個人了,真不知道楊宛之放了多長時間,掰手指頭算算,從正月裡到現在,快七個月了!
哎,可憐的女人啊,還不如徹底的瘋掉呢!
房遺愛落寞的離開了太極宮,而宣政殿裡還存留着一羣老頭子,即使天黑了,他們還是在戰鬥着,是的,他們要奮戰到天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