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和李世民在涼州說了哪些話,在後世是一個謎。
不管是岑文本還是來濟,都只是在一些回憶錄之中簡單的提到了隻言片語,沒敢把所有的東西都展示出來。
但是很多史學家都認爲李世民的涼州之行,跟大唐後面的許多改革都有着密切的關聯。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作爲涼州城的百姓,他們還是該吃吃,該喝喝,該幹什麼幹什麼。
唯一的區別就是茶餘飯後之間,大家多了一些談資。
“你知道嗎?那個馬三娘子跟弘福寺的和尚有染!他們每天都要見面,在禪房裡面大戰三百回合!”
“我告訴你一個消息,那個達飛……對,就是那個達飛!他不行,所以那個馬家三娘子纔會去找和尚。你們別小看這個和尚,他們在這方面的本事只是沒有展現出來,一旦展現出來,那個本事絕對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馬氏也實在是太過分了,我聽說那個達飛對自家娘子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中怕冷了,家中所有的事情幾乎都由她做主,結果她居然去外面偷人!”
“哎,馬家願意把家中女子嫁給胡人,不就是看中了達飛和阿斯卡手中掌握的權利嗎?如今鬧翻了,估計涼州要熱鬧一段時間了。”
各種各樣的流言,充斥着涼州各處。
“使君,您要給我做主啊!那馬家實在是太過分了!馬三娘子做出如此行徑,他們不僅沒有任何的愧疚之心,反而安排人在坊間惡意中傷我們。”
刺史府中,阿斯卡聲色俱下的哭訴馬家的罪行。
在涼州城待了十幾年,阿斯卡很清楚要對付馬家這樣的豪強,單靠自己是不夠的。
“聽說那個馬家跟吐蕃國的關係頗爲密切,還跟西域而來的大食商人有來往?”
上官儀昨天已經知道李世民和李寬的態度,如今聽阿斯卡在那裡哭訴,心中自然有了安排。
“沒錯!那個吐蕃國,自從當初在鬆州被打敗之後,已經好些年沒有做出騷擾大唐的事情了。相反的,吐蕃國的不少商家開始跟我們大唐做起了正經生意,從涼州等地採辦茶磚、鹽巴等各種東西。
因爲吐蕃國的商家出手頗爲豪爽,往往都是使用金錠來交易,很是受到一些商家歡迎。但是,他們要的東西越來越多,種類也越來越奇怪,一些人已經感受到了不對勁,所以不大敢跟吐蕃國有太深的牽扯。可那馬家不一樣,他們不管是書籍也好,鐵器也好,甚至是一些匠人,只要吐蕃商人出得起價錢,他們就願意賣,就敢賣!”
阿斯卡不傻,知道這個時候不趕緊給馬家上眼藥,還等什麼時候?
“至於大食商人,馬家的做法就更奇怪了。聽說這些大食商人,來我大唐做生意只是其中一個目的,更加重要的是推廣宣傳他們的教義,希望我們的百姓都信奉他們的教義。馬家爲了跟他們打好關係,甚至讓家中的一部分子弟跟大食商人學習新的教義。
在涼州北市附近,馬家甚至還出資修建了一座小小的教堂,供給大家大食商人以及信奉大食商人推廣的教義的人使用呢。”
伴隨着阿斯卡的說明,上官儀的臉色慢慢的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是自己的失職啊。
楚王殿下對吐蕃國和大食都是頗爲忌憚,一直都限制大唐的各種工藝技術的流出。
作爲楚王府的人,上官儀對這一點是有着非常清晰的認識的。
“你說的這些東西,都能找到證據嗎?”
此時此刻,上官儀已經徹底的下定決心,要拿馬家當做“雞”,殺給其他幾個家族看一看。
到時候,其他人去嶺南,馬家就只能被流放到南洋了。
反正聽說南洋還有許多荒島都沒有人去開發呢。
“有!我有證據!當然,有些隱秘的事情,估計要抓住馬家的一些管事才能追查到,但是馬家這些年肯定沒有少幹傷天害理的事情。”
阿斯卡感受到上官儀的態度的變化,心中大喜。
以前阿斯卡也感受到了馬家對自己的輕視,但是那張紙沒有被捅破,他也就忍了。
如今要是繼續忍下去,自己在涼州就要混不下去了。
別以爲只有唐人愛面子,胡人也是一樣的。
“給你三天時間,你去收集馬家各種違法犯罪的證據!如果證據不夠,你就去湊!”
上官儀這話,就差沒有直接讓你阿斯卡去編造證據了。
陛下和楚王殿下都支持自己清洗馬家,阿斯卡這個得力屬下又跟自己哭訴,這個時候,上官儀還不得使出洪荒之力去搞死馬家?
“使君放心!屬下一定收集足夠的證據,讓馬家受到應有的懲罰!”
阿斯卡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如今清楚了上官儀的態度之後,自然也有他的方法來對付馬家。
……
“寬兒,其實要對付馬家,我有一個非常便捷的方案!”
涼州城中,李世民帶着李寬一行人漫無目的的閒逛着。
李世民喜歡通過這種隨機的行走,來看到涼州城最真實的一面。
“陛……掌櫃的你有什麼好方案?”
“馬家在涼州的產業肯定不少,我們故意去找茬,到時候馬家必定忍不住這口氣,一旦他們對我們出手……”
李世民這麼一說,李寬就秒懂了!
行刺天子,這就是謀反啊!
《大唐律》中,謀反可就是最重的罪名了。
哪怕是馬家是隴右道實力最強大的士族,也受不了。
要是放在其他年代,天子也擔心把對方逼得造反,把事情搞紮了。
但是如今是貞觀盛世最強盛的時候,李世民根本就不怕誰會造反。
滿朝的大將正愁着沒有仗可以打,沒有功勞可以立呢。
“掌櫃的,這樣不大好吧?”
李寬覺得自己的心思都被李世民給看透了。
這着實是最便捷的方案,只是這個方案不適合李寬自己提出來。
“涼州內,不說當地駐軍,單單西北貿易旗下的護衛就有幾千人,還有那些捕奴隊,就馬家那千把人的家丁,能興起什麼風浪來?”
通過跟李寬的交流,李世民已經對隴右道的穩定背後蘊含的影響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也想找隴右道這種士族勢力整體來說還是比較薄弱的地方先嚐試一下,看看效果是不是真的有李寬說的那麼好。
這可關係着以後大唐的政策走向啊。
“掌櫃的,我覺得只要讓馬家掛上一個行刺大唐親王的罪名就夠了,沒必要進一步的冒險。”
李寬很清楚李世民對於此時的大唐來說,有着多麼重要的象徵意義。
說實在的,李寬要是還想過好日子,自然就不希望李世民出事。
最好李世民能夠比歷史上還能多活個幾十年。
畢竟,有觀獅山書院醫學院的不斷研究,又有李寬的指點,只要李世民不是患上後世的那些絕症,活到七八十歲,一點也不算難啊。
“郎君說的對,掌櫃的您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對付隴右道的一個士族,沒什麼難的。他們又不像是五姓七望這樣的大家族,跟朝中大臣的關係都盤根錯節。一個地方豪強,實力再強大,也就那樣。”
李忠顯然也是不支持李世民去冒險的。
“李忠說的對,區區一個馬家,我們有許多方法來對付他。再不濟,直接讓達飛的人化作馬賊把馬家給清洗了,也比讓掌櫃的冒險來的強啊。”
來濟這話,透露出一股血腥,但是誰也沒有太當回事。
能夠做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人,誰不是見慣了生死呢。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黑即白。
只是立場不一樣而已。
“讓達飛去揹着鍋,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並且很符合大家的認知。”
李寬覺得來濟這個主意,雖然聽起來有點不靠譜,但是卻是很有可執行性。
一方面,達飛手中有將近兩千的捕奴隊,都是身手矯健的壯士,對付馬家的家丁護衛,絕對沒有問題。
另外一方面,達飛如今被馬三娘子如此侮辱,完全有動機報復馬家。
到時候,還能順帶着解決達飛手中的捕奴隊,藉着這個機會把他們調到嶺南去,讓他們跟南詔這些蠻夷去鬥。
伴隨着涼州城的發展,捕奴隊在涼州的存在意義已經變得不是那麼大。
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弊大於利的程度。
但是,他們畢竟是有功的人,簡單粗暴的處理的話,也會讓剛剛歸附不久的胡人心生芥蒂。
“馬家的院子在涼州城內,捕奴隊平時根本就不允許大規模的進入涼州城,達飛就是想要報仇,也很難啊。頂多就能對付一下馬家在城外的那些勢力。”
岑文本這話一出口,衆人就詫異的看着他。
而他自己也立馬意識到自己的理解出錯了。
“岑郎君,阿斯卡也好,達飛也好,在涼州城是屬於影響力比較大的胡人,他們跟守城的一些將士有“勾結”,豈不是很正常的嘛?”
來濟這話說完,李世民和李寬都沒有表示反對,基本上就意味着馬家的結局已經註定了。
政治鬥爭,就是這麼的殘酷。
只要有效果,什麼手段都是可以用的。
畢竟,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