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奴!兕子她,她真的……“李承乾擒住李治雙肩,雙目有些充血。
李治已經知道李承乾找自己,本就是故意讓他找到的,但還是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結巴道:“太子哥哥,兕子,兕子她,我們乘船歸來時,遇到了刺客,兕子她……”
李承乾放開李治,跌退兩步,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猛然,李承乾擡起頭盯着李治,狠狠道:“在哪裡?兕子在哪裡遇刺!
說!”
“就在快到汴州附近那裡。太子哥哥,你要幹什麼?”李治被李承乾的眼神嚇得呆怔原地,直到李承乾風風火火的離去,纔回過神來,忙急追幾步,卻已來不及。李治想了想,忙折回去找李世民。剛纔李承乾的神態是在讓人無法放心。隱隱約約的,李治心裡有幾分了悟,卻又不敢再去深想。
李承乾橫衝直撞出了皇宮,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到汴州去!兕子不會有事的,只要到了汴州,自己一定能夠找到她的,一定!
“太子殿下。”斜刺裡衝出一個人,擋住了李承乾的去路。
“滾開!”雙目赤紅的李承乾,根本不去理會擋住自己的是什麼人,揚手就是一鞭。
魏叔玉看着迎面而來的馬鞭,倒抽一口涼氣。身旁傳來一聲大喝,一隻大手緊緊抓住了馬鞭,魏叔玉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有叫上尉遲忠一起來。
“找死!”李承乾怒喝一聲,便要拔劍。魏叔玉忙上前道:“太子殿下,是晉陽公主讓我們前來邀你一敘的!”
“兕子?”李承乾忙鬆開馬鞭,翻身下馬,“兕子有消息?在哪裡,快說,在哪裡?”
魏叔玉眼中沉痛之色一閃而過,不敢刺激李承乾,忙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上,道:“這是前天剛收到的公主親函,交代請太子殿下前往品月齋尋青綃姑娘。”
李承乾一把搶過信,確認真是明達親筆所書,飛快瀏覽後,頭也不回朝品月齋而去。尉遲忠甩了甩手,將馬鞭撿起對魏叔玉道:“叔玉,現在咱們怎麼辦?公主還有什麼交代?唉,如晉陽公主這般好的公主,俺可再沒見過了,怎麼偏偏就……”
魏叔玉回身拍了拍尉遲忠,沉聲道:“走吧,現在我們去側門等秦懷玉,希望衡山公主不要真出什麼事纔好。晉陽公主……她確實比我等男兒更強。”想到自己從一開始的厭惡對抗到後來的信服親近,再到現在的永遠天人兩隔,魏叔玉心裡一陣黯然。
兩人趕到側門,正好遇上匆匆而來的秦懷玉。魏叔玉迎上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秦懷玉一把拉住,焦急道:“慘了慘了,衡山她,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出宮去了!”
魏叔玉對明達更多了幾分佩服,忙安撫秦懷玉道:“懷玉,不用急,來之前已經請青綃幫忙注意了,現在我們先去找青綃姑娘吧。
“青綃?”秦懷玉一愣,拖着魏叔玉朝品月齋疾步走去,一邊道,“叔玉,你說,晉陽公主她真的,真的已經……”
魏叔玉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希望晉陽公主沒事。但是,陛下既然又怎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唉。”
秦懷玉沉默,心裡隱隱有些痛,但更多是對衡山公主的擔心。也是這一刻,他才終於瞭解,自己對晉陽公主其實更多是欣賞,對衡山公主纔是真的動心喜歡。
趕到品月齋門口,剛好遇到面色蒼白的李承乾。不知青綃和他說了什麼,李承乾此刻已經已經平靜下來,雖然雙眼依舊通紅,臉上已沒了任何表情,看到三人點了點頭,對魏叔玉道:“你和尉遲忠隨我來吧。秦懷亞,你要找衡山吧,她就在裡面,青綃已經安撫她睡着了。你快些把她送回宮裡去吧。”
秦懷玉忙謝過李承乾,在品月齋接了衡山回宮。
“青綃,累了吧。”歐陽俊傑爲青綃到了一杯茶,感嘆道,“總算人都走了。”
青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嘆道:“是啊,總算都走了。等這裡交給太子以後,我就要去尋公主了。你……”
歐陽俊傑輕輕拉起青綃的手,深情道:“青綃,不管你去哪兒,我都會陪你的。你應該知道,功名利祿從來不是我所期盼的。晉陽公主爲了家國大義,連尊貴的公主身份都能捨棄,我這根本什麼都不是,又有什麼好留戀的?青綃,嫁給我好嗎?”
青綃垂着頭,睫毛輕輕顫動,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嗯。”
“你,你答應了!”歐陽俊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的扶住青綃雙肩。自己求婚已經不知道是幾次了,沒想到,終於等到她點頭了!
青綃難得的面色微紅起來,嗔怪的瞟了歐陽俊傑一眼,低頭道:“你都能夠爲了我如此,我又不是那鐵石心腸。”
“太好了!”歐陽俊傑歡呼一聲,激動的抱住青綃,惹得青綃。
因爲晉陽公主過世的消息,皇上一病不起,連新年祭禮都是由太子代爲完成。
“觀音婢,你真的不能留下來陪我嗎?”僻靜的宮苑一角小院中,臥病在牀的皇帝陛下雖然滿臉憔悴,但精神也還算好,絕對到不了一病不起的地步。
長孫無垢滿臉溫柔一如往昔,點頭道:“是的,陛下,我已經決定了。兕子做的那個義學很有意思,我想,我也應該爲百姓們做些事。”
“可是,作爲皇后,你可以做更多啊!”李世民不願放棄,繼續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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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垢笑了笑,道:“陛下,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婦,沒有那樣偉大。”
“可是,你以前……”
“不錯,我以前曾經是。“長孫無垢打斷李世民,笑容更加耀眼,“但您也說了,那是以前。我現在只想做了一個普通民婦,只想活得自私一點,任性一點,自在一點。我也想試一試爲了自己活着,想試着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李世民看着突然變得更加耀眼的長孫無垢,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我呢,觀音婢,如果你不陪在我身邊,我要怎麼幸福呢?“
長孫無垢心中一顫,笑容不變道:“陛下,您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這天下都是你的。而你,也是屬於這天下的。一天揹負着這責任,你就不能找尋自己的幸福,只能以天下爲任。國泰民安,強盛富足,開疆拓土,威揚四方,這就是皇帝的幸福。”
是啊,是這樣的,所以,你纔要拋棄皇后的身份,尋找自己的幸福嗎?
“是的,陛下,請原諒我的自私和任性。”
聽到長孫無垢的回答,李世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把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觀音婢,我知道了,我會尊重你的選擇。“說出這句話,李世民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就算再如何不捨,但還能怎麼去阻止?觀音婢,她爲了自己,爲了大唐,已經付出太多了。甚至就算離開這裡後,她考慮的也是去辦義學,幫助更多的普通百姓。“至於那個義學,如果可以,我想以官方名義去辦,也許會更方便一些。”
長孫無垢想了想,點頭道:“不錯,那我便將這段時間整理的心得抄一份留下。”
李世民默默看着長孫無垢走到書桌前,低頭開始鋪紙磨墨,也走了過去動手相助。以前都是你爲我鋪紙磨墨,這一次,換我爲你做吧。長孫無垢擡頭微笑着說了一聲“謝謝”,提筆開始寫,神態自然得好似那個在幫忙打下手的人不是皇上,而是一個普通朋友。
兩人就這樣默契的一個磨墨一個寫,心中都感覺溫馨自在。直到長孫無垢放下筆,兩人相視一笑。李世民將墨跡未乾的紙張一頁頁吹乾,整齊的收攏在一起,深深看了長孫無垢一眼,然後慢慢離開。
兩個月後,長安城一家官辦義學“鬆月堂“開辦。
與此同時,大病初癒重新臨朝的李世民,冊封原寧成郡主爲文成公主,和親吐蕃。江夏王李道宗爲送親使,護送公主出嫁。
對於未能娶到晉陽公主,吐蕃深感遺憾。薛其慕和贊東祿見過文成公主和公主的嫁妝後,明智的歡欣接受了。事實上,他們就算不歡欣也不行,大唐雖然以禮相待,但是並非隨意可欺的小國。
李世民看着越發幹練的李承乾,有欣慰也有心疼:“承乾,你最近又瘦了。政務雖然重要,但是身體也不能忽視啊。太子妃有了身導,不若再撥幾個人去照顧,也順便爲你調養。”
“謝父皇。”李承乾恭敬行禮,臉上卻無甚喜色。蘇晨是在十一
月懷的孕,現在已經有四個多月了。若是換個時間知道這個消息,李承乾也許會開心一些,偏偏知道蘇晨有孕時,恰好是得知明達去世不久。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李承乾轉而道:“對了,父皇,兒臣覺得文成公主陪嫁的工匠,應該在五年內仝部返回大唐。那些隨往的書籍,可以多一些詩禮經典,至於其他的則可以儘量少一些。”
李世民點頭道:“嗯,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對了,李蝶她,你看她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李承乾搖頭道:“應該不會,在一開始得知吐蕃求娶,兕子.的時候,她就曾主動請嫁。據兒臣所知,她與兕,兕子的關係尚可,得知兕子生病後,幾次前往探望,雖然都沒有見到,但每次都很心誠。”
李世民沉默片刻,又隨意交代了幾句,便讓李承乾自行離去。看着院外漸漸變綠的枝條,突兀對空無一人的大殿道:“兕子是不是又有消息傳回了。”
一道人影出現在大殿中,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