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北風呼嘯,雷世勳和史桐正坐在只有北方纔有的火炕上,炕桌上擺着幾個下酒菜,另一邊竟然擺着圍棋,二人一邊喝着小酒,一邊下着棋,屋子裡熱氣撲面。
雷世勳說道:“難爲二少爺怎麼想出來的,有了這火炕火牆,今年冬天我這雙老寒腿可就不用遭罪了。??”
史桐笑道:“今天那些海盜授首,揚州的事情也就辦的差不多了,難道你還想賴着不走了?”
“我還真想在這兒過了冬天再回京,就是不知道國公爺那邊有沒有什麼事兒?”
史桐想了想,下了一枚棋子,說道:“大事兒未必會有,左右不過是朝裡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兒罷了,這麼多年了,還真是讓人膩煩,還是二少爺這兒好,又清閒又自在……要不你留在這兒,我回去吧!二少爺我準備了這火炕的圖紙,等回京我也修一個火炕去……聽說二少爺給國公爺也修上這種火炕……”
“就是不知道國公爺會怎麼想。??”
二人正說着,棉門簾子一挑,進來一個人,卻是一直跟在清風身邊的李慎,從冀中回來的那幫人,只有李慎回到了揚州,其餘的人都跟着魏武一起去了琉球。
本來清風還想着留下黎青和鈴兒,有這麼兩個武功高強的人在自己身邊,心裡也有底不是?結果這二人也沒問清風的意思,就跟着魏武走了。??清風知道了這個消息很是鬱悶了一段時間,不過也沒有辦法。
李慎進了屋,拍了拍身上地雪花,衝着二人一揖,說道:“二位師爺,怎麼這麼快就吃上了?爺可是等着二位去吃酒呢!”
雷世勳正在夾了一顆蠶豆,嘎嘣嘎嘣的嚼着。??眼睛還盯着棋盤,史桐問道:“怎麼?外面下雪了?”
“可不是?外面好大的雪呢!二位師爺明知道今晚有慶功宴席。??怎麼這就吃上了?咱們還是快去吧,爺該等急了!”
雷世勳說道:“你告訴二少爺,我們不耐煩應酬,已經吃過了,就不去了……那些護衛可有傷亡?”他們兩個早早的就回來了,傷亡如何還真的不知道,反正知道海盜全被擒了!
“傷了十幾個。??死了一個……”
“嗯,訓練的時間不長,這也算不錯了。??那幾個首領都抓着了?”
李慎笑道:“二位師爺出手,當然手到擒來。??爺說有了二位師爺,那就‘於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
“哼!你小子也學會拍馬屁了,可惜拍錯了,這話用在二少爺身上纔對吧?他今天可是坐在刺史衙門。??就等着勝利的消息……趕緊走吧,別耽誤我們下棋……”
李慎看着二人根本就沒有去赴宴地意思,連忙退了出來。
儘管天色已經晚了,刺史衙門裡依然燈火通明,清風看着剛剛送來的從海盜窩裡得來地物品的繳獲清單,喜形於色。??對身邊的楊別駕和姚假佐說道:“看來這些海盜沒少打劫,家底倒是豐厚得很……”
姚假佐說道:“恭喜刺史大人,這夥海盜一剿滅,全揚州的百姓都得感激大人。??”
清風淡淡的笑了笑,雖說心中得意,去也沒有忘形,尤其是清風發現這位姚假佐是慣會拍馬屁的。
一旁的楊別駕聽了,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忙問道:“大人打算怎麼安排這些繳獲地物資?”
清風想了想,說道:“把這些物資全都賣了吧。??資金留下一半在城裡設個粥棚。??從明日開使施粥。??剩下的一半兒……那些護衛要獎賞,傷亡的要撫卹……另外。??就要過年了,咱們刺史衙門裡的人也辛苦一年了,多少也得打賞點,剩下的就留着做小金庫,日後咱們手頭也寬鬆些……”
“還是大人想得周全,不過那些被劫的海商業協會不會有什麼意見啊!”
清風皺了皺眉,說道:“楊大人這話提醒的好,有意見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這些東西雖多,卻遠遠不夠賠償那些海商的損失地……到時候如果分得不均,他們更會有意見……不如這樣,你就跟他們說,施粥就用那些海商的名義好了,他們都是有錢人,缺的不是錢,而是好名聲……這件事兒就有楊別駕來辦如何?”
楊別駕自從和清風合開了火柴廠,財源滾滾,心裡對清風還是很佩服的,先前因爲清風年輕,他心裡還曾經有些瞧不起,認爲清風雖有些才名,衙門裡的事兒如果不知道變通,未必就能成。
他先前誤以爲清風是躺在祖宗功勞薄上享福的小白臉,現在一看全然不是那麼回事,這位刺史大人別看年紀小些,手段還是不少地。??尤其是今天見識了兩位師爺的手段……楊別駕暗忖這的確是個不錯的說辭,再說了,衙門裡上上下下全都得了好處,誰還能胡說八道去?他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
就是姚假佐聽了過年能分到銀子,也是很高興,估計這個紅包小不了,畢竟那點俸祿不夠幹什麼的,官吏又明令禁止經商。??自從這位李刺史上任,又再三強調要懲治腐敗,姚假佐膽子小,手是不敢再伸了,還受了不小的驚嚇……
其實清風是按着後世的規矩,這眼看就要到大年了,這政府機關的幹部不發年貨怎麼也得發個紅包吧?這樣才能調動大傢伙的積極性啊!一個書辦進來,衝着姚假佐點了點頭,姚假佐忙說道:“大人高見……宴席都準備好了,大人您看是不是先請入席?”
沒看見今天功勞最大地兩位師爺,清風仔細詢問了李慎,想想他二人一向脾氣古怪,也就罷了。??幾個人吃吃喝喝一直鬧到二更天,清風醉醺醺地從前衙回來,晉陽一邊幫着清風拍打身上的雪花,一邊說道:“雪還在下嗎?”
摸着晉陽地臉蛋,清風忍不住親了一口,說道:“可不是,今冬的第一場雪還挺大的,說不定明天咱們園子裡的梅花就要開了。??”
晉陽瞪了清風一眼“討厭,又喝的這麼多,臭烘烘的酒氣……以後不準再吃酒了!”
“好,以後不吃酒,專門吃你……”
一旁的春陽聽了嗤嗤的笑,晉陽紅了臉“喝點貓尿就胡沁!”
清風斜眯着眼“是你的丫頭沒規矩,你看哪家的老爺說話,小丫頭敢在一旁笑的?”
春陽在晉陽身邊久了,兩個人就像親姐妹一樣,晉陽不理清風,轉頭對春陽說道:“這兒用不着你了,回去歇息吧!”春陽忍着笑衝着清風和晉陽揖了一揖,退了出去。
眼看着春陽走了,晉陽嗔道“以後不准你這樣,她們在的時候你規矩點,春陽已經是大姑娘了!難道你想納了她?”
清風撇了撇嘴,只覺得頭重腳輕,坐在桌邊喝了兩杯濃茶,這才清醒些“你別嚇唬我了明達,還是早點休息吧,今天我可是有些累了!”
“今天你又沒上戰場,累什麼?我可是知道是兩位師爺替你指揮的。??”
清風笑道:“我又不懂軍事,即便去了也是瞎指揮!不過,我作爲一洲的主官,就是呆在家裡,也累啊,是心累……那些個護衛才訓練了幾天?我提心吊膽,擔心他們真的到了戰場上不抵事兒,就是死的人太多了,我也會覺得愧對那些家屬,還有刺史衙門那個林總捕頭,一天到晚不哼不哈的,也不知道他轉的什麼念頭,我又不知道他的底細,外一損兵折將的,我對揚州的百姓可沒有辦法交代……”
“你呀,就是心慈……你說對百姓沒法交代?前天我上街還看到有乞丐呢,這樣的雪天,也不知道會不會凍死人。”
清風笑道:“你難道不心慈?乞丐,什麼年代都有乞丐……從明天開始咱們揚州就施粥了。??”
“施粥?哪兒來的銀錢?府庫裡的銀子你可不要亂動。??”
“我哪有那麼傻?當然是那些商人捐的……”
晉陽聽了心中歡喜,說道“那就好……明天賞梅你可得先想好梅花詩。??”
“真是沒趣,一說賞梅就要吟詩,咱們就不能單純的賞梅嗎?準備點鹿肉,咱們烤鹿肉吃!”
晉陽撅嘴道:“你真是個俗人!愧對詩仙的名號!”
清風嘻嘻的笑,任由晉陽幫着脫下外面的官服,穿着中衣鑽進了暖呼呼的被窩,說道:“這虛名又不是我想要的,你要就給你吧!”
卻說春陽進了旁邊的屋子,看見秋霜正在卸妝,問道:“小公子可睡下了?”
“剛剛給講完了故事,總算睡着了。??都是駙馬爺慣的,天天不聽故事就不肯睡覺。??”
春陽笑了笑,來到火炕上睡着的小公子身邊,看了看這個粉妝玉砌的小傢伙,長得跟駙馬爺越來越像了。??她伸出手來摸了摸孩子的臉蛋,怔怔的有些失神,秋霜從鏡子裡看到春陽的模樣,笑道:“你不會是看着小公子在想着他爹爹吧?想也是白想,頭些日子如詩姑娘在的時候還有點希望,現在恐怕半點希望也沒了……”
春陽一聽臉就紅了,說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纔沒有胡說呢!你知道嗎?今天上街我看見如詩了。??”
“她嫁給高公子也有些日子了,過得如何?”
秋霜說道:“她一臉得意,說她現在過得挺好的,淺水公子對她可好了……你呀,有合適的還是找個人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