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一身大紅衣裳的清風象一個木偶一樣,被人指揮得團團轉,披紅掛綵,騎着玉花驄到了單家,在單家遭到了預料中的冷遇,清風混不在意,換了別人恐怕也會如此,自己家的女兒給人做妾也就罷了,大婦竟然還是仇家的女兒,任是誰也會想不開,將心比心,清風也沒法在意,倒是同去接親的李懷英嘟囔了半天,好不容易纔接走了新娘。
新娘子身穿粉紅色的裙裝,頭頂粉紅色的蓋頭,清風這才知道,小妾是沒有資格穿大紅衣服的。花轎擡回國公府,緊接着還有一系列的禮節,據說這納妾禮比大婚禮要簡單得多,就這也讓清風暈頭轉向,直到拜過了天地,又拜過了父母,看着李績夫婦歡天喜地的模樣,清風心想,你們是高興了,卻把你們的兒子送到火爐上去烤。好不容易將新娘送到了洞房,清風總算鬆了口氣。
外間的廳堂裡,吆五喝六的一羣酒鬼喝的正歡,這次再也沒有人灌清風喝酒了,高臨風自己就喝得醉醺醺的,可能是他心愛的表姐嫁人了,他的心情不好,自己把自己灌醉了,站他旁邊的煙兒衝着清風點了點頭,清風知道這小子得手了,心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鄭小公爺敬了清風兩杯酒,大概是害怕把清風灌醉了,或者是看出清風的不高興,亦或是公主一直站在清風身邊的緣故,就連程處默也沒有上前跟清風要碧痕。
衆人早早的都退了,清風呆坐在一旁,看着下人收拾殘湯剩飯,晉陽見了,悄聲說道:“還在這兒傻坐着幹什麼?快進洞房吧!”
清風苦笑:“不知怎麼,我竟然有些害怕。”
晉陽笑道:“她又不是老虎,你怕什麼?”
“誰說不是老虎?女人都是老虎的。”清風想起那個女人是老虎的故事,於是娓娓講來,講到那個老和尚問小和尚,下山一趟看見什麼最難忘?小和尚說,最難忘的就是那個吃人的老虎。
晉陽聽了一展眉間的哀怨,“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清風卻嘆了口氣,心想,一山不容二虎,現在我的身邊就有兩隻老虎,這兩隻老虎舊仇新怨,我在其中左右爲難,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葬身虎口了。
“且夫天地爲爐兮造化爲工,陰陽爲碳兮萬物爲銅!”說的是天地就像一個大火爐,人和世間的萬物都在這個火爐裡倍受煎熬!我清風現在的感覺就是如此啊!
清風磨磨蹭蹭的來到洞房,綠荷早就迎上來了,爲二人準備好了交杯酒,清風心情複雜的掀開單玉兒的蓋頭,一張酷似王語嫣的臉出現在清風的面前,清風大吃一驚,天哪,她不會是姓劉的那位明星吧?看見清風的神情,單玉兒問道:“懷玉,你可是想起來了什麼?”
清風搖了搖頭,“我……我只是看着你有些面善,好像似曾相識。”
單玉兒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綠荷在一旁說道:“小姐,姑爺,先把交杯酒喝了吧?”
二人默默無語,雙臂相環,舉杯一飲而盡,綠荷見了,悄悄的退出房去。
清風呆坐在單玉兒身邊,只覺得和一個陌生人呆在一塊兒,自己不知道說什麼好,更不知道從何說起,卻忽然看見單玉兒從枕頭下拿出一把匕首來,清風頓時吃了一驚“你拿匕首幹什麼?!”
單玉兒面帶悽色,輕輕地問道:“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還是看見了公主一見鍾情,爲了敷衍我才說自己不記得?就連這把匕首也不認得了嗎?”
清風看着匕首,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瞥見單玉兒一臉的毅然決然,心裡暗驚,只聽單玉兒說道:“這把匕首是你送給我的,你曾親口對我說,你若是對公主假以辭色,我就可以用這把匕首刺進你的心窩……”
清風的心怦怦的跳個不停,“天哪!她不會是想一下子捅死我吧?我們坐得這麼近……”清風全身的肌肉緊繃,緊張的盯着單玉兒手中的匕首……
單玉兒輕輕地撫摸着那把匕首,匕首的把手上鑲嵌着的寶石,在燭光下閃閃發光,單玉兒無限傷感的說道:“懷玉,爲了嫁你,我的母親,兄長全都不理我了……我只剩下你了,可是連你也不記得我了……我想了好久……其實我也不求別的,只想着讓你永遠記住我……今生只能做你的妾,只怪我自己命薄……,你一定要記得我……我會讓你記得我的……”
單玉兒深情款款的看向清風,目光中似乎也帶着悽然,清風有片刻的失神,卻也覺得單玉兒的神情不妙,神經越發緊張起來……
兩人對視了良久,單玉兒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只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說出口,清風只看見單玉兒手腕一翻,寒光一閃,匕首已驀然出鞘,好在清風一直盯着匕首,匕首出鞘的剎那,清風就一把抓單玉兒的手腕,清風一直以爲那匕首會刺向自己,卻萬萬沒想到,單玉兒的匕首直刺她自己的心窩,這一錯力,匕首還是扎進了單玉兒的心口,鮮血一下子噴了出來,濺了清風一臉,匕首瞬間被清風奪下了,鮮血順着匕首一滴一滴的落到清風的布靴上……單玉兒痛的面色蒼白,雙手捂住胸口,倒在牀上……而清風也兩眼一翻,跌倒在地,蒼白的臉上雙脣緊閉,一隻手裡仍緊緊地賺着那把匕首……
外間的綠荷聽見“噗通”的一聲響,緊接着就聽見自己家小姐的驚呼,“懷玉……懷玉……你怎麼了!綠荷……快……”
綠荷聽見聲音不對,慌忙開門一看,不由得“啊”的一聲尖叫“來人啊!快來人啊!”
等到清風清醒過來,不由得羞愧萬分,沒想到自己的暈血症也隨着來到了古代,再一看,自己的手中還緊緊地攥着那把匕首,鮮血卻已經擦乾淨了,匕首鞘也戴上了。清風連忙問身旁的晉陽“單小姐呢?她怎麼樣?”
晉陽說道:“她沒事兒,太醫說傷口不深,只是有些長,將養些日子就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風嘆了口氣“還能怎麼?她想要當着我的面自殺,好讓我一輩子記住她……”
“她……這又是何苦呢?”晉陽說着,眼圈紅了。“你好些了嗎?還是回去陪陪她吧!”
清風回到洞房,看見自己的母親正摟着單玉兒在哭,血跡都已經擦乾淨了,清風坐在一旁,王夫人見了,囑咐了單玉兒幾句,又要對清風說點什麼,卻終於什麼也沒說。清風說道:“娘,你快點回去安歇吧!”
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了,清風看見躺在牀上的單玉兒,面色慘白,眼睛有些微紅,顯然剛纔也哭過了。“你沒事吧?我忘了你怕血的。”單玉兒的聲音少了清脆。
清風聽了卻是一驚,難道我的前身也有暈血症?這種人少之又少,我和他還真不是一般的有緣啊!
清風輕咳了一聲,“我倒是沒有什麼?你的傷口很痛吧?”
清風看了看單玉兒微蹙的眉,接着說道:“我原本以爲你是將門之後,會很堅強,沒想到你竟然是個這麼膽怯的人,竟然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死不算什麼,只需要輕輕一刀,一切也就結束了,而活着呢,卻要備受生活的雪霜刀劍,需要更大的毅力和勇氣。你選擇了去死,可見你的怯懦。”
“我不是,我沒有……”
“那麼你以死銘志,就是想象一根刺一樣橫亙在我和晉陽之間,想每當我和晉陽親熱的時候就會想起你,你想讓我一輩子活得痛不欲生,是不是?”
“你渾說……不是的,我沒有……”單玉兒聽了清風這話,有些激動,臉上出現了一絲潮紅。
“如果有,那你就錯了,我若是記得和你的情分,當然會一輩子痛苦不安,但是我不記得了,你死了,沒事的時候,我也許會想起你,但是或者三五年,或者十年八年,我終會把你忘了的,所以,你死了也是白死。我聽說,橫死的人是永遠不能轉世輪迴的,只能永遠呆在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單玉兒閉上了雙眼,兩行淚水順着臉頰無聲無息的流下來……
清風覺得自己很殘忍,不過爲了單玉兒不再選擇自殺,清風不得不殘忍……清風拿出手帕,替單玉兒擦了擦眼淚,單玉兒忽然睜開眼睛說道:“你不是懷玉,懷玉永遠不會這麼想我的,不會把我想得那麼壞,你說,你到底是誰?”
清風心裡吃了一驚,心想,到底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單玉兒對李懷玉還是瞭解的。
清風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肘處那塊紅胎記“你看看,我本來也不記得我這兒還有個胎記,父親也說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以爲我是別人冒充的,拽着我的胳膊看,我這才知道我身上原來是有記號的。”
單玉兒撫摸着那塊胎記,“你真的是懷玉?”
“當然是真的。我想,每個人都有他人性的兩面,高尚與卑賤,純淨與齷齪,堅強與怯懦這些東西,很可能同時存在在一個人的身上,只不過你平時很難發現,所以要了解一個人很難,也許要終其一生……你現在還覺得我可以託付終身嗎?”
“我……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不會再自殺了,我保證……”
清風終於長出一口氣,自己表演了這麼半天,終於有了效果了。
清風躺在牀上的時候還想,自己和洞房不相宜,要不然,怎麼一入洞房就出事呢?
洞房的一對紅燭流着淚,一閃一閃的,清風和衣睡在單玉兒的身邊,他的眉頭緊鎖,睡夢中彷彿還有無盡的心事……
這一章寫得很艱難,也不知道大家滿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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