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願意,不過是正妃之位,我也可以許給你。”
蘇雲向外邁去的步子不由地一頓,並非是爲了他說可以與她正妃之位而歡喜,卻是疑惑不解,自己不過是個棄婦的身份,也沒有什麼絕世的容貌,與他也沒有太多往來,至多是救過他一次,爲何他卻是連正妃之位都肯給,一定要她呢?
慢慢轉回身看向李瑁,蘇雲微微蹙起眉頭:“殿下何故如此?”她不明白,也看不透自己有什麼可以給這位壽王殿下所圖。
李瑁望着她,對她眼裡不加掩飾的戒備看得十分清楚,不由地胸中一陣悶疼,袖中的手攥緊了些許,又緩緩鬆開來,吐出一口氣:“怎麼,莫非雲娘不信我能明媒正娶你進王府?晚些回房中,我便寫了奏章上呈聖人,奏請將你賜婚與我爲壽王妃,你意下如何?”
蘇雲搖搖頭,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我並非不信,只是不明白殿下爲何要娶我這個普通民婦,無才無貌,實在是疑惑不解。”
李瑁苦笑着望着她,她爲何不曾想過自己待她是真心的?原本以爲她也不過是尋常婦人,自己只是感念她出手相救過,又是有些特別,纔會留心。當初韋氏說要將蘇雲納入府中做侍妾,他不曾反對,只是想着多一個合心意的女人在府裡倒也是好的,可是很快就不見了她的蹤影,才知道爲了不進王府,她竟然丟下長安的家業和親人走了,再得到消息,便是她與李倓的賜婚。
直到這時候,他才真正遺憾,想着那個膽小怕事,卻又故作堅強的小婦人,那許多鬼心思聰敏過人的她,當初爲何不曾設法留住她,而如今卻是有了這個機會,他不會放過了。
“我對娘子頗爲欽慕,心意並不比李倓少上絲毫。”他正視蘇雲的雙眼,緩緩道,語氣十分鄭重。
蘇雲這時候卻是大吃一驚,退了一步,她想過許多,偏偏不曾想過這位壽王殿下竟然會這般回答,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往來,如何會說出這番話來。
她不敢再聽了,欠了欠身道:“時候不早了,請容我告退。”頭也不回地帶着櫻桃走了。
李瑁立在迴廊上,看着越走越遠的蘇雲,俊臉上蒙上了一層陰沉,許久才慢慢踱步回了廂房。
“殿下說求聖人將娘子賜婚與他爲正妃?”小巧大吃一驚,瞬間歡喜起來,如此一來,自家娘子再不必擔心沒有歸宿,也不用怕什麼報復,更是貴爲王妃。
蘇雲望着搖牀裡睡得香甜的安哥兒,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淡淡道:“不必理會。”
小巧有些着急了,自家娘子性子便是如此,平日看來什麼都不在意,一旦執拗起來卻是怎麼也說不通:“娘子,如今刺史已經……你還是要早作打算纔好,何況那方長史怕是已經記恨在心了,保不齊會做出什麼來,若是壽王殿下有此意,那可是件好事。”
蘇雲脣邊露出一絲苦笑:“好麼?壽王妃之位便可高枕無憂?那王府裡衆多妾室豈是好相與的,何況我對他並無心意,便是勉強嫁過去也是難過。”
小巧不由地一噎,上一次去壽王府,還不曾有什麼,就被人陷害,那幾位良娣良媛又都是貴家出身,的確是不好相與,何況,娘子對刺史一往情深,又怎麼會……她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只能低低一嘆。
只是蘇雲想要平息,卻是沒那麼容易。第二日一早,玉真長公主便使了人來請蘇雲過去說話。
“雲娘,如今你有什麼打算?”玉真長公主依舊溫和,抱着安哥兒逗弄着,臉上微微帶笑。如今援軍已到,不出幾日突厥人便會被驅逐出邊境,幷州之圍已經解了,蘇雲也該有所打算了。
蘇雲望着安哥兒,神色平靜:“這幾日我便會搬回那邊宅子去,安生留在幷州,許是過上幾年,會回長安去瞧瞧。”也就是要在幷州定居了,原本她是爲了李倓纔來到幷州,如今李倓不在了,她卻並不離開幷州,想來是放不下。
“今日壽王來與我說起,想要奏請將你賜婚與他作正妃,你如何想?”玉真長公主摸着安哥兒的小手,頭也不擡地道。
蘇雲沒想到李瑁竟然說與玉真長公主知曉了,他是真的打算要娶自己進門,只是……
她慢慢在長公主身邊坐下了,低低道:“我不願嫁進王府,只想安生帶着安兒在幷州營生度日。”
玉真長公主倒是吃驚了,擡頭望了一眼蘇雲,之間她目光平淡,安靜地望着嬉耍的安哥兒,不似假意,問道:“只是如今倓兒他……雲娘若能嫁進壽王府爲正妃也是件好事,日後也不會叫安哥兒和你受什麼委屈,你又爲何不肯?”
蘇雲輕輕抿嘴,輕緩地說着:“我雖與倓郎不曾全禮,卻也是過了納吉禮了,在我心裡早已認定了他,他如今不在,我就在幷州等着他,等着他回來,或者等着自己死心。”她忽而粲然一笑,“至於富貴榮華,我想依靠自己也能吃得飽穿得暖,不想去覬覦那些不屬於自己的。”
玉真長公主這下子是真真正正地吃驚了,她疑惑問道:“你是要替倓郎守着?”
蘇雲卻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是要替自己守着,我心裡還容不下別人。”有過那樣的深情厚意,又要如何替換成別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一時間,二人俱都沉默了,蘇雲是坦然,玉真長公主卻是感慨欣賞和憐惜,許久,她纔開口道:“你放心,我會讓壽王將方世同和幷州之事處置妥當,不會留下什麼後患。”方世同暗中通敵之事雖然她們知曉,卻是沒有明證,還得設法查清纔可,只有除了方世同,和這州府依附於他的官員,蘇雲才能安穩地在幷州度日。
蘇雲微微笑着,點點頭,並沒有再開口,能夠安穩留在幷州,她於願足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