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林身上的二十兩文銀還是江淮學政李維常大人所贈,這南都府比起建康府更是物價踊貴,西湖邊上一間普通的客棧房間,住一天竟需五十文錢。有的客棧一夜住宿更是高到了五兩銀一天。
既然已經是建康王的入室弟子,劉林自然跟隨着建康王。他們三人住進了建康王在京的別苑之中。別苑位於西湖之畔,後園的亭臺樓榭便依湖而建。建康王安排劉林三人住進了後園中的明月樓。
明月樓是一幢木質三層小樓,一條小鵝卵石鋪就的甬道連接着明月樓,每層四面環廊,廊外便是碧波粼粼的西湖。這明月樓如同飄浮在西湖之中。明月樓所處的水畔,水岸猶如一彎明月,明月樓也許就是因此地得名。
住進明月樓,劉林、劉騰和江惜然三人的心境各不相同。
劉林無心風景,心想着已經和建康王是師徒關係,自己以後恐怕是無法擺脫建康王的影響了。建康王要是一直紅下去,那麼自己必定是青雲直上。如果他倒黴了,自己鐵定也會跟着受牽連。看着這美如畫境的湖光山色,劉林斜倚在明月樓二層,他終於想通了。與其整日擔憂着這些,倒不如讓自己過的快樂一點,有福的時候就要好好的享受。
有朝一日,自己有錢了,一定也要建一坐這樣的園子,結合自己腦中見識過的園林設計,那將會是什麼樣的生活?
而劉騰,住進了明月樓,換上了一套別苑中下人送上的一套護衛服裝,始終不能平息興奮的心情。他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美麗的景色,第一次見到這樣富麗堂皇的居所。
江惜然則扶着廊前的扶手,打量着園中的假山、湖水和紅花綠草,似乎在她的記憶深處,曾經有過這樣類似南國風格的園林。她記得好像很小的時候,自己的家裡也有着一個類似的園子,那個園子裡有假山、有流水、有小橋,就像是這南都府建康王別苑的園林風格。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家應該是在北方。那爲什麼北方會有南方風格的園林?
這樣的一座園林,要是滿園的花草與樹木都調零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再配上那清冷的殘月,這會一個什麼樣的情景。她本就模糊的童年記憶中,沒有這樣的影像。
“花花,想什麼呢?”劉林不知道何時已經走近了江惜然的身邊,叫起了江惜然在平江城時的小名。
在平江城外,盜賊田佳奇的口腔中發出“花花”這兩個聲調的時候,江惜然是極其厭惡的,而現在劉林叫起了,倒讓她覺得非常的親暱。
從現在開始,自己可已經是劉林的丫鬟了,這些天來還沒有盡到一個丫鬟應該做的本份。這幾日,自己的心情也應該調整的差不多了。平江城知府和巡檢司的官吏因爲盜賊事件被查撤了一批,那日追襲他們的十數名盜賊全部充軍,永不準返原籍。以後再見到那些盜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江惜然就是高興不起來。
看到這裡的園林想到了記憶模糊中的家的影子,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很疼愛她的父親。可這一切都不會再回到她的身活中。
“公子,我現在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江惜然愣了半晌後突然抱住了劉林。嬌小的身軀擠入劉林的懷中,惜然能夠聽到劉林的心跳。
劉林的心裡對江惜然多的是同情,她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童年時代就被人販子拐賣到了南朝,生活在紛亂的市井,混雜於盜賊之中。
她的遭遇比起自己還要艱辛,真是同病相憐。劉林自認爲劉騰和江惜然三人都是孤兒,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再不互相照顧,那還有誰會幫助他們呢?
劉林也不禁伸手攬住了惜然,這片刻中,惜然享受着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溫暖。而劉林也因此而體驗了,原來這樣一個還沒有發育成熟的小女孩,也會讓人的心跳加速。
半晌,江惜然才發現自己的失態,竟然抱住了公子,忙從劉林溫暖的懷中逃離。
惜然與劉林尷尬的對視一眼,惜然不敢再看劉林的眼睛,劉林也轉過身過,看着湖上的風景。
劉林憑欄而坐,雙腿在廊邊條椅下晃盪着說:“我叫你花花不介意吧?”
“公子想怎麼叫惜然都行,花花這個名字是在平江府的時候別人叫的,惜然與公子相識也是在平江府,我現在對平江府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的厭惡了,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就是公子的花花,花花永遠伺候公子。公子怎麼叫花花都很開心。”
“那好,以後就叫你花花了!”
“恩!”
“你還記得小時候家鄉的樣子嗎?也許有一天我能幫助你找到回家的路!”劉林說。
江惜然輕嘆一口氣,靠在了廊前柱子上說:“記不起來了,我被拐出來的時候很小,只是我記得家中應該有和這一樣美麗的園林、小橋流水,那一小片竹林中還有一個小亭子,爹爹喜歡帶我在那裡玩耍。沒有孃親的記憶,不知道爲什麼,現在連爹爹的影子都模糊了。”
“最起碼,你在兒童的時候還見過你的爹爹,我都沒有見過父母的樣子。我一生下來就與父母失散了。”劉林說。
江惜然雖然身世悽苦,可與自己比起來還算是幸福的了,她的記憶中還有父親模糊的身影和家的樣子。而自己的記憶中卻是一片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