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李沫再不似建康初次相識的時候,那樣的富有朝氣與活力;
也不似殿試之前西湖畫舫上,躍躍欲試指點文字的激情;
更不似躲要牆角看着他離去,嘆自己終不可能與之相守那種遺憾。
她低垂着眼眸,腳步變的極其緩慢,似乎每一步的邁出都有千鈞之重。剛纔還快步向前,恨不得能飛上兵艦,見到那人。可現在那人出現在面前,一瞥他那被海風吹黑的模樣,她的心就跳的厲害。
她經歷了許多個日日夜夜的思想鬥爭,今天雖然努力到了平江府,選在這個時候,見到了他。可她仍然沒有把握他會怎麼對待自己,她怕自己所想所認爲的他,會是一聲空虛的夢幻。
劉林的步子趨於平緩,一雙眼睛始約不曾離開那抹淡綠色的身影,她越來越近了。
兩人終於站在五步之遙的位置都停了下來,李沫身後的侍女們跟在她的身邊,幾名侍衛也距離李沫僅五步距離。而東海水師先頭跟隨他們後面的八名陸戰營軍士卻繞開了劉林所在的這個位置,遠遠的向江邊趕去。
四艘兵艦上分批次登陸的陸戰軍士的進城隊伍,即使是在劉林登陸的位置上岸的,也都遠遠的便繞開,行進的隊伍在以劉林爲中心的位置,形成了兩個百步大小的半圓,從邊緣繞過。沒有一名軍士敢向劉林這邊投來目光,更無人敢於低聲討論什麼。
李沫還是沒有說話,她的一雙眼眸輕輕的挑起,正看到劉林那雙始終盯着自己看的眼睛。在劉林的眼中,她沒有看到冷漠,她能夠感覺到這雙眼睛眼透出的火熱。
“臣參見平江公主殿下!臣不知……”劉林只得有模有樣的拱手說道,還沒有將這些該死的光堂話說完,李沫就出言打斷了他。
“爲什麼?”李沫直接問道。眼中竟然蒙起了一層細霧。她地動作根本沒有因爲身後有着侍女與侍衛的緣故而受礙。
劉林也不太理解李沫這個“爲什麼”是何用意?她現在想要問爲什麼的意思太多。
“臣愚笨,不能……”劉林說道。
“夠了!”李沫說着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她低一了頭,沒有去擦拭臉上的淚珠。額前垂下的發稍擋住了劉林與她目光相碰撞的路徑。
“是!”劉林隨口說出,突然他覺得自己所說真是有點不應該。現在兩個人在這裡相見,誰人還不能理解心裡的那份感受。可劉林覺得三年前李沫沒有給他機會,也等於沒有給自己機會。甚至在這短短地一刻間,把在艦上見到李沫身影時候的那份激動也忘記了。“都走開!”李沫沒有轉身。對着她身後地那些侍女與侍衛喊道。那些人忙後退散開,不敢再往前靠近。本來還有人敢打量劉林的面容。可在劉林地目光在他們之前掃視一遍過後,他們便開始躲避起劉林的目光。那眼神看着他們的時候,分明就是把凌厲的刀子。
“爲什麼?你回答我!”李沫再次問道。附近方圓百步這內的偌大空曠江邊灘塗地上,只有他們兩人。
“一切都是歷史規律,成王敗寇。臣實在是無法回答。如若公主真想知道,臣認爲公主殿下可直接去問我家主上。”劉林嚴肅地回答。
李沫猛的擡起頭來。皓齒緊咬着櫻紅地上脣,她的目光不再躲避也不再遊離,而是緊緊的盯着劉林的臉。劉林與其對視的瞬間,便第一次主動將目光從她的身上挪開。
又安靜了片刻,幾乎是同時兩人開口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劉林說道。
同時李沫也開口:“我今天人都跑來找你了,你還不知道爲什麼……”
李沫這句話終於說出來了,說出之後,原來蒼白的臉上竟然飛起了一抹紅暈。在她說出的同時,他似乎也聽到了劉林的話。
劉林對她露出了欣喜的微笑。李沫地表情中突然感覺受到了滿心地委屈。她的身子在輕輕地顫抖着。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沒人要的女孩子?我這樣不顧一切的找來……”李沫身上仍然有着一國公主的矜持,她今天的到來。心底仍然難以排除會受到輕視的設想。
對於這些提問,劉林覺得此時說什麼話,都是無益的,只是微笑着向着李沫伸出了雙手。他的手張的很開,彷彿那裡正是李沫可以停靠的港灣。
李沫一猶豫,臉上燒的發燙,她沒有不顧一切的撲上去,躡手躡腳的向前走了幾步。此時的劉林更能清析的嗅到李沫身上散發出來的獨物馨香。這股恬淡的少女體香,讓劉林魂牽夢縈了許久許久,今天終於這種獨一無二的氣息,又飄散在這江畔的拂而微風之中。
李沫已經站在了劉林的面前,只差最後一步,她停住了腳步,不敢再擡起頭來看劉林一眼。劉林伸出的雙手落下,從兩側拉住了李沫的雙手。她的雙手細嫩幼滑,第一次真切的握在掌心,讓劉林的心不禁顫抖一下。
李沫雙手輕輕的往後抽去,卻沒能從劉林的手掌中抽離,就在她嗔怨的想要說話的時候,劉林毫無徵兆的突然公開了她的雙手,她只覺得手頭一鬆、心間一涼,好像這股空虛可以讓她墜落無底深淵。
劉林松開她雙手的短暫一瞬,劉林伸平雙手已經攬住了李沫如削的雙肩與堪堪一握的纖細腰肢。李沫只覺得身前一陣壓迫感覺涌來,自己挺俏的玉兔正印在了劉林的胸膛。
她想要掙脫,在這數千人的眼中讓她羞澀難當,雖然今天的這一幕,她不知道想過了多少次。可她卻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垂下本不知所措的雙手,緊緊的擁抱着劉林的腰。此時她才感覺到心底真正的踏實。
李沫把側過螓首,將俏臉深深的埋在劉林的懷中。
江面四艘兵艦上每艦抽出的一營陸戰營人馬,已經進駐了平江府城內。另外四營人馬也開始陸續凳岸,上岸之後便開始沿江做起了防禦佈置。兩人相擁着仍然緊緊的貼在一起、站在哪裡。
劉林伸手輕撫着她的後背與頭髮,鼻子探入她的秀髮中,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的氣息。好像是要把這種味道永遠的留在自己的身體裡。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馬與程紅在兵艦上通過望遠鏡看到下面的一切,馬立即安排人繞過劉林,將公主隨行的那十幾人安置下來,暫且安排在江邊防禦的兵營軍帳之內。
程紅由拎首望遠鏡低聲的說道:“果然有問題,都督可真不了得,看感覺兩人早就有姦情了!”
劉林猛的打出了一個噴嚏,李沫彷彿在童話的夢境中被這個可惡的噴嚏給驚醒,忙從劉林的懷中逃了出來。她露出羞澀的微笑對劉林說道:“怎麼了!”
“肯定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我耳朵都在發燒。”劉林說。
“誰敢說你的壞話……”李沫說道。
“一定是那幾個臭小子,見本督抱得美人歸,心裡不服唄。”劉林說着轉過身去,望着四艘點起了燈火的兵艦掃了一眼。
“……”李沫被劉林的這一句抱得美人歸,給羞的說不出話來,可聽在耳裡,劉林誇她是美麗人呢,還是非常的受用與自豪。
劉林伸手捉住了李沫的左手,輕輕的將她的手掌捏在掌心。向着致遠一號兵艦的方向緩緩走去。
劉林邊走邊問:“公主是收到了王爺的信,纔來的平江?”
“也不全是。”李沫嗔着,“你怎麼還這樣叫我。”
說着眼光中神色一黯,接着說道:“其實三年半前,大哥就不允許我再出宮門。我一直與二哥有着聯繫,二哥後來還時常派人來看我。特別是在那次你最後一次離開南都。他當夜便讓人給我送來了親筆信。信上說了很多,可第二日清晨你便離開了。“唉,公主該早些告訴我,也免得這三年多……”劉林說着停了下來。
李沫停步掙了一下,甩了甩仍然被控制的那隻手,沒有甩開。
“我走不了,二嫂嫁給二哥之後,曾以建州王妃的身份邀請我去耍。可大哥不允許我去建州,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同意。他現在簡直與三哥一樣。每次我提到要去三哥家做客的時候,他從來都沒有答應過。大哥倒是同意我去建康,可建康方面須派人來京城接我前去。我還是不會有機會逃跑。”
“那你這一次是怎麼出來的?”劉林問道。
“孫統領幫助了我,在宮裡給列準備了一個面貌極爲相近的侍女,在我離開皇宮的些段時間裡,她便是我。”
“你要是早些時候讓建州王殿下告訴我,就算我獨闖南都,也會把你接出來的。”劉林很認真的說道。
“嗯,我相信你!”李沫點了點頭。在劉林的幫助下,李沫與劉林兩人終於坐在了餐廳裡。
晚餐期間,劉林親自在桌上點了一支蠟竹,然後讓人把客廳的所有燈光吹滅。看着對面小小的燭火光暈中李沫朦朧可愛的模樣,劉林輕聲的說道:“從今天起,沫兒別想再離開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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