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鵬是皇帝的心腹,自然對蕭氏的性子瞭解頗深。
蕭氏出身於蘭陵蕭氏,人又魅惑勾人,於是從此六宮粉黛無顏色,皇帝和她夜夜笙歌……
蕭氏的肚子也爭氣,這幾年已經生了兩女一男。有了孩子的加成,蕭氏越發的膨脹了,性子也越發的陰狠刻薄了。
知道了她的醜事還想要賞賜……老母豬流口水,白沫(白磨)!
可現在皇帝的賞賜就在這裡,而且還是蕭氏的勸說……
咱的眼瞎了嗎?
宮中人必須要擅長察言觀色,一旦失去了這個能力,你就離倒黴不遠了。
“去叫小賈來。”唐旭卻不管這些,只是爲了賈平安高興。
賈平安出來也愣住了。
“這是蕭良娣在陛下那裡爲你求來的賞賜,你好生騎乘,騎着這匹馬,你要想着蕭良娣纔是。”
內侍看來是蕭氏的人,口口聲聲都不離蕭氏。
賈平安不知道這是蔣涵和衛無雙操作了一番的結果,滿頭霧水的牽過馬兒。
回到百騎,衆人出來一看,各種羨慕嫉妒恨啊!
“好馬!”
“這馬若是出城疾馳,咱們的誰都趕不上。”
“這可是御馬,陛下騎乘過的。”包東豔羨的道:“陛下把自家騎乘過的馬給你,賈參軍,你這福氣真是沒法說了。”
賈平安想到了那個內侍的話……
騎着這匹馬,你要想着蕭良娣纔是。
“這等寶馬當有名字。”唐旭已經爲賈平安檢查過了寶馬,一臉羨慕。
“那就叫做阿寶吧。”
賈平安隨後出去試了一下。
剛上馬,他就覺得彆扭。
怎麼感覺心態不對呢?
他搖搖頭,一路出城,來了一次疾馳。
動力輸出穩定,加速快,減震系統不錯……
隨後他騎馬回程,一路和阿寶耳鬢廝磨,增進感情。
冬天的長安城中,行人都少了。
一個個大型小區就和棋盤似的,騎在馬背上看着很是神清氣爽。
“救命!”
一個女人從邊上衝了出來,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對面的街道上。
“站住。”幾個男子衝了出來,看了賈平安一眼,罵道:“別管閒事。”
呃!
大白天的,這是要鬧哪樣?
賈平安覺得自己不是君子,但也無法坐視慘事在自己的面前發生。
他策馬衝了進去。
女子在前面越跑越慢,幾個男子像是貓戲老鼠般的圍了上去。
踏踏!
馬蹄聲越來越快。
賈平安手揚馬鞭……
啪!
如今他的身手也算是不錯了,一頓馬鞭抽去,幾個大漢抱頭鼠竄。
女人喘息着擡頭,長的頗爲清秀。她歡喜的福身,“竟然是賈郎君,多謝了……”
她提起長裙,小腿上竟然有一個還在出血的傷痕……
賈平安下馬過去,突然笑道:“你不該是要喊救命嗎?”
女子愕然,“賈郎君說什麼?”
咦!
這不是挖坑想埋我嗎?
賈平安一心覺得這是個圈套,但抱着來看看的心態纔出手。
女子面露痛苦之色,“賈郎君,奴乃是英國公府的人,上次你去府上的時候,奴就見過郎君,還請郎君送了奴過去。”
“那些人爲何追你?”賈平安覺得不靠譜。
李勣乃是大唐名將,什麼人敢衝他府上的女人下手?
女子苦笑道:“奴是小郎君的人。”
李敬業那個鐵憨憨?
“那你爲何被人追趕?”
“小郎君和人飲酒,喝得大醉,奴在邊上伺候,有人出言哄騙,說是讓小郎君把奴送給他,小郎君醉了,就點頭……奴不肯,那些人用強,奴就跑了出來……”
大唐的奴婢和畜生的區別並不大,時常聽聞主人虐打奴婢致死的消息,官府也睜隻眼閉隻眼,沒人管。
女子落淚。
那個鐵憨憨啊!
可這話不對頭。
不是一個人,而是……那些人準備用強。
可這是在酒樓裡啊!
他們難道不怕被御史彈劾?
李敬業這個蠢貨!
賈平安皺眉,“他如今在何處?”
“在西市的叢雲樓。”
“你這個……”
賈平安皺眉,“尋個牛車來。”
邊上隨便尋了戶人家,價錢給豐厚些,就租賃了一架馬車,隨後一路去了西市。
找到叢雲樓時,賈平安報了李敬業的名字。
掌櫃說道:“還在樓上喝呢!”
“弄一桶水來!”賈平安叫掌櫃弄了一桶水,隨後請夥計拎着上樓。
“……喝酒!敬業,你特麼的……最近你的日子可是好過多了,英國公也不讓你禁足了,來,喝酒!”
“那個賤人呢?”
“什麼賤人?”李敬業的聲音聽着含糊不清。
“你送某的那個女人。”
“某……某啥時候送你女人了?”
“大家先前都聽到了,哈哈哈哈!”
裡面一陣大笑。
賈平安站在門前,女子低聲道:“那人是寶應縣公家的三郎君,王賀隆。”
寶應縣公王頌,父親也算是從龍之臣,立國後就得了這個縣公的爵位。隨後此人做生意風生水起,家中豪奢,也靠着錢財在權貴圈裡如魚得水。
賈平安敲門。
“誰啊!”
賈平安推開門。
門一打開,一股子酒菜的味道就撲了出來。
屋子裡坐着四人,李敬業坐在上首,此刻垂頭擺手。
左邊坐着一個男子,瘦削的臉,眼睛有些凸出,看着多了些兇狠之色。
右邊兩個男子正舉杯勸李敬業。
門外太安靜了些,李敬業茫然擡頭,三個男子轉頭……
“兄長!”李敬業歡喜的想起來,可纔將撐了一下,就一屁股坐了回去。
“你是……”三個男子不認識賈平安。
“某是你們的耶耶!”
賈平安提起那桶水,奮力潑了進去。
四人壓根沒想到這個,就被潑了個落湯雞。
李敬業一個激靈,“兄長,某……”,他被冷水這麼一激,竟然清醒了些,扶着牆壁過來了。
那三人不禁大怒,起身蹦跳,想把身上的水震下去。
“你是誰?”
左邊的男子拎着凳子過來了。
女子在賈平安的身後低聲道:“郎君,他就是王賀隆。”
賈平安的笑容漸漸猙獰,“某是你耶耶!”
他一腳就踢在了王賀隆的兩腿之間。
“哦……”
王賀隆夾緊雙腿,嘴裡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賈平安看着扶牆來的李敬業,心中的怒火就再也忍不住了。他雙手拉住王賀隆的頭,用力往下拽,同時膝蓋迎了上去。
呯!
“嗷!”
王賀隆倒地,那兩個男子拎着凳子就撲了過來。
“誰敢傷某的兄長!”
酒醒了些的李敬業嘶吼一聲,回身就是一拳。
呯!
一個男子被打的倒飛了出去。
呯!
最後一個男子被打的跪在地上,一張嘴就噴了。
“兄長……”李敬業站穩了,但有些茫然。
女子出來,福身:“小郎君,就是這些人想用強。”
賈平安大聲的道:“竟然敢在酒水裡下藥,敬業,你可覺着頭暈?”
李敬業點頭,“暈!”
但他們沒下藥啊!
外面的掌櫃和看熱鬧的食客都心中一驚。
下藥!
這個可不簡單。
賈平安進去,拖死狗般的把三人拖了出來,回身一看,“糟糕,打爛了不少東西。”
掌櫃趕緊帶人進去收拾。
賈平安架着李敬業,示意丫鬟下樓去。
“弄清楚,壞的某賠。”賈平安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掌櫃不禁讚道:“郎君大氣。”
這些權二代在這裡打鬧,他哪裡敢管?打爛了東西也得看對方的咖位,若是大佬的子孫,他屁都不敢放一個,只能自認倒黴。
隨後夥計清洗東西,仔細檢查了一下。
“郎君,三貫多。”掌櫃小心翼翼的看着賈平安。
“某身上沒帶那麼多錢。”
掌櫃心想你這不是玩某嗎?
“晚些你去皇城外求見百騎的人,就說是賈平安讓你去的,要四貫錢。”
掌櫃心中一喜,“竟然是賈參軍?”
哥的名聲這般大嗎?
賈平安心中暗喜。
掌櫃把他們送出去,最後說道:“賈參軍……”
這聲音怎麼有些曖昧呢?
賈平安回身,只見掌櫃一臉猙獰的想撲過來。
“你想作甚?”
掌櫃乾笑道:“某和天然居的劉架認識,聽聞劉架是撲倒了賈參軍才發的財……”
李敬業一拳……
呯!
……
王琦在喝茶。
案几上不只是茶杯,還有手串,但他總是學不會鄭遠東那種一邊喝茶一邊把玩手串的本事。
陳二孃跪坐在下首給他烹茶。
“李勣最近在朝中有些威望。”王琦放下茶杯,“有些人的態度曖昧,特別是山東那邊的官員,都把他當做是旗幟,紛紛靠攏。鄭遠東的意思,是拿幾個官員來收拾,敲山震虎,可某卻覺着這樣不妥。”
陳二孃擡頭,柔聲道:“是。”
王琦拿起手串,突然冷笑道:“鄭遠東在長孫相公的身邊做事,一向以智囊自居,可在某的眼中,他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此次某讓他們從李勣的孫兒這裡入手,誰能想到?”
“奴都沒想到。”陳二孃端茶過來,輕輕給他添加茶水。
王琦看着茶水緩緩注入茶杯中,突然心中生出了些戾氣。他伸手抓住了陳二孃的手腕。
陳二孃放下茶杯,擡頭,臉頰都紅了。
王琦起身,一手攬住她的腳彎,一手託在她的腋下,就這麼把她抱了進去。
少頃,裡面各種動靜。
晚些,陳二孃出來,叫人打水進去。
王琦坐在那裡,突然覺得有些空虛。
“鄭遠東那邊來人了。”
一個男子被帶了進來,他吸吸鼻子,狐疑的看了一眼陳二孃,“鄭先生有話,說是李勣之事要小心,莫要輕舉妄動。”
王琦皺眉,“他整日就這般小心謹慎的有意思?罷了,某去見他。”
晚些王琦尋到了鄭遠東。
“見過鄭先生。”
鄭遠東單手把玩着手串,淡淡的看着他,“你來何事?”
“鄭先生,李勣之事,某以爲動那幾個官員無濟於事,要動,就該動李勣的身邊人,李勣的性子謹慎,他必然會縮了回去。”
鄭遠東擡頭,眉間多了冷意,“你懂李勣的性子?”
王琦楞了一下,鄭遠東把手串握在手心裡,淡淡的道:“李勣乃是名將,這等人,越是蟄伏就越可怕。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站在明處。若是按照你的法子,李勣一旦縮了回去,後續誰敢擔保他就此沉寂?”
“可李勣乃是山東門閥的棋子,若是任由他站在朝堂之上,那些人就有了主心骨!”王琦臉色微紅,那股空虛感漸漸的變成了火氣,很是燥熱,“山東門閥乃是咱們最大的對頭,若是任由他們坐大,那就是資敵!”
鄭遠東冷冷地看着他,並不說話。
王琦的喘息聲漸漸細微。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在門外低聲道:“鄭先生,有消息。”
鄭遠東屈指叩擊了一下案几。
外面進來一個男子,叉手行禮後說道:“鄭先生,剛來的消息,寶應縣公家的三郎君王賀隆和其他二人在西市請英國公家的李敬業飲酒。”
王琦面色微紅,“這便是某的謀劃。”
鄭遠東不動聲色的道:“說清楚。”
來人說道:“此事外面都傳遍了,說王賀隆他們下藥讓李敬業昏沉,隨後他們準備對李敬業的侍女用強……”
王琦尖聲道:“爲何會傳出來?王賀隆呢?那個蠢貨何在?”
男子擡頭,“鄭先生,這裡說的是三人一起。還有,王賀隆三人被打傷,此刻已經被家人接走了。”
人渣!
鄭遠東頷首。
男子繼續說道:“那侍女逃了出去,恰好遇到百騎的賈平安,賈平安救下了侍女,趕往酒樓,當即出手救出了李敬業,痛打了王賀隆三人……”
王琦面色蒼白,“此事沒有下藥!這是污衊!”
鄭遠東嗤笑一聲,“你的謀劃某卻知道了,你這是想讓王賀隆等人對李敬業的侍女用強,隨後散播謠言,說是李敬業也在一起,如此荒淫的李敬業……李勣是如何教導的?連自家的孫兒都教不好,李勣有何面目立於朝堂之上?”
王琦失魂落魄的道:“這個謀劃萬無一失啊!”
“可你的運氣不好,遇到了賈平安。”鄭遠東冷笑道:“或是說一開始你的謀劃就在他的眼中,他順手一擊,讓你狼狽不堪……”
“某已然謀劃好了,萬無一失,若非是他……”王琦跺腳,“若非是賈平安橫插一腳,今日李敬業難逃此劫!某想弄死他!把他碎屍萬段!”
自從遇到了賈平安之後,王琦的數次謀劃都成了過眼煙雲,被收拾的灰頭土臉的。
鄭遠東把玩着手串,眼中不屑之色閃過,“你說沒下藥,那賈平安爲何要污衊王賀隆等人?”
王琦一個激靈,“他這是想栽贓,如此王賀隆等人的名聲就臭了,而李敬業卻只是交友不慎,甚至是憨實……”
臥槽!
賈平安這個畜生!
他反手一擊就讓王賀隆等人吃盡了苦頭。
“快去!”王琦突然想到了什麼,“去控制了那個房間,把酒菜和杯盞全數封住,帶着長安城最好的郎中去查驗,只要查出無毒,王賀隆他們的父輩饒不了賈平安!快去!”
有人飛也似的去了。
王琦坐下,微笑道:“鄭先生以爲某此舉如何?”
鄭遠東的眉挑動了一下,“有趣。”
王琦淡淡的道:“某這些年的謀劃大多順暢,長孫相公去年見某的時候,誇讚某行事妥當……”
鄭遠東只是淡然喝茶,眼中彷彿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王琦覺得有些疲憊,就靠在那裡打盹。
腳步聲傳來,王琦睜開眼睛,覺得胸口有些悶,就起身。
“鄭先生。”外面來人。
鄭遠東擡眸,眼中有莫名的光芒閃爍了一下,隨即屈指叩擊案几。
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王琦心中一喜,淡淡的道:“房間都被打砸了,掌櫃總是要留着給大家看,好索賠。如何?可留人在那裡看守了?”
來人搖頭,“那賈平安打了那三人,隨後就讓掌櫃點清損失,他好賠償……那些東西……都被清理過了。”
王琦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眼睛飛快的眨動着,呼吸急促,“他……他……”
鄭遠東捂額,第一次失態。
“他在動手時就想到了毀滅證據,這下王賀隆他們下藥的污名卻是洗不去了。王頌會惱火。這心思,真是……”
王琦鼻息咻咻,“那個畜生!某爲了說動王頌,答應了他好處,如今竹籃打水,某……”
他此次謀劃堪稱是嘔心瀝血,可現在這個心血卻被賈平安一腳踹破了。
來人說道:“某問問過了王賀隆,他說本來此事都做好了,可他的同伴說那女人跑了不完美,就讓人去追……”
這便是事情完結了,有人撒比非要再昇華一下,結果悲劇了。
王琦退後一步,撞到了凳子,隨後坐了下去,歪頭暈倒。
來人愕然。
鄭遠東淡淡的道:“他自負手段了得,還讓人稱呼自己爲王尚書,可數次被賈平安擊敗。此次他籌謀許久,本想一舉成事,可誰曾想再度被賈平安擊破,心神激盪之下,自然就暈了,擡出去躺着,請了郎中來看。”
室內安靜了下來。
鄭遠東坐下喝茶,眉間平靜。
外面突然有人敲門,聲音不大。
鄭遠東端着茶杯的手一滯,隨即屈指叩擊案几。
門被推開,外面進來一個便裝男子。
男子反手掩門,回身,那張白皙的臉上多了微笑,“鄭先生。”
鄭遠東招手,男子近前。
“長孫無忌想打壓英國公,另外,最近關隴那些人對長孫無忌的牢騷多了不少,說他只顧着自家的榮華富貴……”
男子點頭,顯然是在記憶。
鄭遠東停頓了一瞬,“剛纔就有一事,王琦令人謀劃李敬業,想嫁禍英國公,被賈平安撞破……”
男子頻頻點頭。
最後,鄭遠東微笑道:“轉告陛下,臣在此會盡力打探消息。”
……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