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金子當初都堆放在內院裡。”
昭陵有軍隊看守,有將軍統領。而昭陵令徐謙就是管理者。
內院的門關閉着。
“從事發後,下官就令人封閉了此處,只等人來查探。”
徐謙看着有些疲憊。
賈平安問道:“昭陵四處可查過了?”
“查過了。”
徐謙苦笑道:“就在今日下官還帶着人去各處又查探了一番,就差鑿開山體了。”
在帝王的眼中,石頭自然能最堅固的,也是最長久的。鑿穿山體,把靈柩放在山體裡,再弄幾道石門,盜墓賊只能束手無策。
只是後來火器發達,這些陵寢實際上並不安全。不過昭陵還好。孫殿英就用炸藥把某個陵寢給炸了,弄了許多寶貝出來。
“開門!”
大門打開,賈平安當先進去,隨後是百騎的‘專家’。
現場看着並不亂,剩下的黃金也還在。
“應當是來回跑了幾趟。”
專家很堅定的道,“否則他一人帶不走那麼多金子。”
賈平安試了一下,很悲劇,他也帶不動。
明靜的眼中全是星星。
這些金子如果都是她的該多好?
“收心了!”
賈平安回身,錯身而過時低聲警告。
隨即各自安置。
明靜脫褲子時遇到了麻煩。
左邊還好,右邊的大腿內側竟然被磨破了一塊,此刻傷口處凝固,和褲子粘連在了一起,一拉就痛。
“哎呀呀……”
明靜扯了幾下,終究沒法對自己下狠手。
“嚎什麼呢?”
賈平安就在隔壁,不滿的道:“趕緊睡了,明日接着查!”
明靜咬牙切齒的道:“粘住了。”
隔壁沒動靜。
“賤人!”
明靜此刻一條褲腿已經脫下來,另一條褲腿才褪到了大腿那裡,輕輕往下一拉……
“哎喲喲!”
好痛啊!
關鍵是很冷啊!
一條腿白花花的露在外面,另一條露了些,被冷的雞皮疙瘩一條腿。
怎麼辦?
明靜又拉了一下,“哎喲!”
“吵死了!”
隔壁的賈平安發怒了。
“賤人!”
明靜怒了,“我的腿痛!”
同情心呢?
半點也無!
明靜咬牙切齒的看着大腿,突然甩開手,“那就不管了,就這樣!”
可纔將把褲子拉上來,明靜就重重的倒下去。
“晚些要拉怎麼辦?難道拉褲子上?”
她欲哭無淚。
“老子怕了你了!”
隔壁傳來了賈平安的罵聲,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穿衣裳的聲音,穿鞋子時還用力踩踏了幾下,可見被吵醒的火氣很大。
門吱呀打開了。
叩叩!
“開門!”
賈平安真的很惱火。
這一路趕的急切,關鍵是臨出發的那一夜他幾乎沒睡,來回兩邊跑,給兩個婆娘保證一定會及時趕回來。
瞌睡來啊!
裡面的明靜楞了一下。
開不開?
開了他變身禽獸怎麼辦?
可不開要拉褲子怎麼辦?
明靜猶豫再三。
“再不開老子走了。”
明靜罵道:“賤人就是矯情!”
她把門開了,賈平安目光掃過她的褲子,“出血了沒有?”
“還沒。”
“那還好。”
賈平安心中一鬆,“那多半是摩擦多了,破了皮。”
你說的輕鬆!
明靜惱火的道:“拉不動,一動就疼。撕心裂肺的疼!”
“那是因爲人體的皮膚有幾層組織,當表皮受損時很疼,但這是好事,說明傷口不深……”
“你說的和真的一樣。”明靜很明顯的不信,“若是傷口深呢?”
這個棒槌!
賈平安皺眉看看她褲子大腿那裡皺皺巴巴的地方,“譬如說有人被剛燒開的滾水燙到了不覺着疼,知道爲何嗎?”
“爲何?”明靜不知怎地,竟然就信了。
“因爲富含神經的最裡層被滾水直接滅殺了,所以感受不到疼痛。”
“這是什麼學問?”明靜突然很有興趣。
“新學!”
賈平安看看屋子裡,“可有盆?”
“沒有吧。”
“純屬生活不能自理!”
賈平安開門出去,晚些回來,竟然端着一盆熱水。
“把你的褲子脫下來。”
“你要做什麼?”
明靜下意識的擺出防禦姿態。
“我真要做什麼……”賈平安上下打量着她,“你會拒絕嗎?”
明靜搖頭,然後發現錯了,就點頭,“我定然會弄死你!”
“然後再自盡。”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帶了幾條褲子來?”
“三條。”
“還算是準備充分。”
賈平安又出去了一趟,弄了一把剪刀來,“自家把傷口周圍剪下來,剩下的別拉扯,用手巾沾着溫水浸泡,懂不懂,浸泡?慢慢的就分開了,隨後自己上藥,之前知道要做什麼嗎?”
明靜有些懵,“之前要脫褲子!”
賈平安捂額!
老子敗給你了啊!
他咬牙切齒的道:“百騎的培訓白瞎了?消毒呢?哪去了?”
“哦!”明靜纔想起這個,一臉無所謂,“我很乾淨的!”
“扯淡!”賈平安無語。
“不信你看!”
明靜說着準備拉褲子。
賈平安不禁看了一眼。
“果然你想偷看!”
明靜怒道:“我弄死你!”
賈平安敗給她了,“趕緊處置了。”
等他走後,明靜用他的法子剪掉褲子,光着一雙腿,囉嗦着用熱水捂了許久,齜牙咧嘴的終於解脫了,然後用酒精消毒……
“哎喲喲……”
隔壁的賈平安這次沒被吵醒,睡的很香。
賈平安出來洗漱,隔壁開門,明靜撇着腿走了出來。
“走路正經些啊!否則不知情的還以爲我怎麼你了。”
賈平安去洗漱,回來一起吃了早飯,旋即開始問話。
一個上午下來,一無所獲。
“死者是自盡,楊大樹去查看過。”
祖傳盜墓賊楊大樹起身,“武陽侯,死者是從高處落下摔到了腦袋而死。”
這條線斷了。
“關鍵是找到金子。”
明靜今日是箕坐,“找不到金子,此事就會很麻煩。”
廢話!
賈平安知曉要在李治和阿姐到來之前把這事兒弄清楚,否則這個年整個百騎都會過的不清淨。
“整個昭陵都尋過了?”
賈平安問道。
徐謙點頭,“黃部那幾日出去的行蹤都在咱們的掌握之中,大致方位都多次搜索過了。”
明靜蹙眉,“他可曾私下去了何處?”
徐謙搖頭,“這裡是昭陵,人多,外面也有把守的人,他若是出去定然會被發現。”
包東說道:“會不會有同夥?”
氣氛漸漸尷尬……
在場的都是看護昭陵的頭目,包東這話有些當着和尚罵禿驢的意思。
看來百騎還得上一課,名字叫做說話的藝術。
包東干笑,發現自己犯錯了。
賈平安說道:“任何羣體都有害羣之馬,包東說話直,但卻沒有瞞着各位的意思。”
徐謙等人面色稍霽。
明靜瞪了包東一眼:你看看武陽侯說話的本事!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而且還讓對方舒坦了。
“黃部交好的那幾人也問過話了。”
“武陽侯!”彭威威起身,上次審訊陳老宇的死士他失手了,一直耿耿於懷,想找機會來重新證明自己。
賈平安搖頭,“如此,還請帶我等去看看。”
這是昭陵,用刑拷打……等李治聞訊估摸着會炸。
昭陵修建的很是宏大,賈平安心中有事,但依舊流連忘返。
特別是看到昭陵六駿時,他不禁駐足許久。
昭陵六駿在後世被那些外國人盜竊,均被攔截,但架不住家裡的敗家子多,軍閥賣了兩塊,最後流到了美國,變成了美國的館藏。
而另外四塊被美國人打碎準備盜走,結果被當地人攔截,後來修復。
“再精美的東西也架不住子孫禍害,所以大唐再多精美的東西,也比不了大唐鐵騎!”
再多的藝術品,再繁華的時代都是一場空,沒有強大的武力作爲保障,這一切只會引來強盜的覬覦。
衆人覺得這番話沒錯。
但賈平安看着西方作甚?
賈平安在想等自己的話語權足夠強大時,要給那些人留下一條規矩:發展海洋貿易和水軍,探索整個未知世界,然後……
欣賞了昭陵六駿,隨後就進了玄武門,一路巡查。
一路到了半山腰,徐謙指着左邊說道:“那裡原先是棧道,從這裡到陵寢的口子。”
邊上就是些遊廊屋宇。
一個宮人言辭鑿鑿的道:“先帝和文德皇后會經常來這邊遊玩。”
賈平安覺得脊背發寒。
這便是事死如生。
衆人順着一路查看,可並無收穫。
徐謙喘息着,“這陣子這裡幾乎要掘地三尺了。”
這一路能看到搜索的痕跡,若是把金子藏在這些地方几無可能。
那會在哪裡?
再往上能看到些石窟。
“這裡面有些神像。”
神像有石雕的,有銅鑄的。
“龍門那邊的石窟更好。”
一個百騎隨口提了一句。
衆人紛紛贊同。
賈平安放緩了腳步,看着這邊的地勢。
徐謙發現金子被盜,隨即內部搜查。黃部心虛,就把黃金藏在了某處,隨即絕望跳崖自盡。
他能把金子藏在哪裡?
挖個坑埋了,這裡是山峰,土少,而且新坑會留下痕跡。
黃部的活動範圍有限,不可能尋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埋東西。
可徐謙他們尋了許久都沒發現,去哪了?
“黃部平日裡和誰交往?”
賈平安私下問了徐謙。
“黃部負責補給,昭陵這裡有軍隊,他經常過去喝酒。”
這便是一個八面玲瓏的傢伙,給查探帶來了巨大的困難。
首要是尋到金子,剩下的事兒賈平安也不準備管。
什麼同夥關我屁事!
他只想回家去和兩個婆娘一起過年。
“回去吧。”
再往前沒路了。
山道本就崎嶇,往回走更艱難一些。
前方是十餘名軍士,後方也是如此。
“可有發現?”
明靜臉都紅了,不是羞澀,而是一直撇着腿走路難受。
賈平安搖頭。
“扶一下!”
明靜真的不行了,扶着他的肩頭,喘息道;“腿疼。”
“等結疤之後你若是走動,疤痕就會裂開,隨後流血……”
明靜那隻手變成了爪子。
“流血後又會結疤,再裂開……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明靜用力一掐。
操蛋!
“鬆手!”
“不鬆!”
明靜怒了。
賈平安吃痛,身體不穩,就靠在了山體上。
邊上就是石窟,神像沉默的看着地面。
賈平安順這一尊尊的看下去。
等看到銅像時,他伸手觸碰了一下。
好重!
他屈指叩擊了一下。
聲音有些悶。
手指甲好痛。
賈平安怒,輕輕推了一下。
推不動。
銅像不大……
就算是實心的也不至於吧?
“你做什麼?”
明靜搭着他的肩膀問道。
這動作很曖昧,賈平安把手縮回來,“沒事,就是看看。”
他看似不經意的掃過了後面所有人的神色。
然後回身,“你這腿保不住了。”
明靜大怒,踹了他一腳。
晚些回到了地方,衆人又冷又累,吃了飯後,都縮在屋子裡。
賈平安站在外面,默默看着石窟方向。
明靜換了一條褲子,拿着髒衣裳出來洗,“你在看什麼?”
“我在想,那金子會不會在石窟裡。”
“石窟裡除去石像銅像空蕩蕩,哪裡有金子?”
明靜覺得賈平安是病急亂投醫。
賈平安摩挲着下巴,“若是有呢?我想晚上去看看。”
“你瘋了!”
明靜端着盆去洗衣裳,晚些回來晾曬,不時偏頭看看賈平安那邊。
她把盆放回去,敲門,“哎!你真想去?”
“進來。”
賈平安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
明靜推開門,就見賈平安的右邊鼻子裡塞着布團。
“流鼻血了?”
活該!
賈平安沒搭理她,而是冥思苦想。
“那個銅像太重了些!”
“銅像本來就重!”
“可大唐缺銅!”
中原一直缺銅,缺得貨幣都要用布匹。
後來更是創造性的弄出了紙鈔。
“你難道見過銅像?”
明靜覺得他是在臆想。
賈師傅原先在華州和表兄種地,那地方哪來的銅像?
大唐缺銅,地方用銅來鑄造東西,回頭長安戶部能飛劍過去,一刀把決策人剁了。
叫你浪費銅!
昭陵有銅像,但更多是石像,由此可見一斑。
“可那銅像很重。”
賈平安皺眉,“太重了。”
“你見過銅像?”明靜再度問道。
“見過。”
後世他還弄過銅製品,用銅棒來拆卸大軸……
一羣土包子!
“等晚上我想去看看。”
“晚上……”明靜哆嗦了一下,“他們說先帝和文德皇后晚上會出來逛。”
賈平安搖頭,“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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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定晚上就去看看。
明靜渾身的雞皮疙瘩,“就算是先帝和文德皇后不出來,可若是有鬼怪山魈怎麼辦?”
“我是童子,能辟邪!”
明靜一拳,賈平安不動,這一拳就停留在他的額頭。
“你爲何不躲?”
“我以爲你有分寸!”
呯!
賈平安倒下!
……
天黑了,整個昭陵除去那些宮殿裡有燈籠之外,其它地方都黑麻麻的。
兩個黑影摸索着出了房間。
“我就不該去!”
“你不去,若是被人發現,那些人說我偷東西,或是褻瀆了昭陵怎麼辦?誰來證明?”
“我不去不行嗎?”
“你以爲我樂意帶你去?你就是個累贅,不小心就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帶累我!”
二人悄然出去。
一路爬山。
寒風凌冽,明靜渾身打哆嗦。
“小心些!”
因爲山勢的緣故,有些臺階頗爲陡峭。
明靜的身手應當沒問題,可她的大腿有傷。
“過來!”
賈平安拉了她一把,嘟囔道:“我就該帶邵鵬來了,省事。”
明靜想抽他一下,但卻擔心驚動了那些人,“你爲何不叫上徐謙?”
“此事未查明之前,他們都有嫌疑。”
賈平安拉着她,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孽。
“可……可徐謙不能吧?”
明靜覺得賈平安有些草木皆兵了。
“財帛動人心!”
後世爲了錢財什麼事兒幹不出來,電視裡演的很有派,可現實中卻是簡單粗暴:偷、搶、奪、下毒。
“若是徐謙有嫌疑,他會不會讓人盯着你?”明靜回頭看了一眼,“他發現咱們出門,就悄然跟着,到地方咔嚓動手……”
“你特孃的就不能說些好的?”
賈平安覺得後頸窩彷彿有人在吹氣。
他心虛的回頭看了一眼,沒人。
“快一些。”
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爬了上去。
“石窟在哪?”明靜喘息聲如雷,賈平安覺得加個風箱就能給爐子吹氣了。
“不知道。”
明靜:“你不知道?”
老孃要被你氣死了!
“慢慢摸吧。”
大概位置賈平安記得,但今夜能見度不高,具體位置需要摸摸。
“從這裡開始摸。”
賈平安摸了一會兒,冷的手發麻,“換你來摸。”
明靜哆嗦着,“會不會有蛇?”
賈平安氣得炸裂,“你覺着這天氣蛇能出來嗎?”
“爲何不能?”
“蛇會冬眠。”
“什麼是冬眠?”
明靜漸漸不緊張了。
“冬眠就是冬季氣溫低,缺乏食物,有的動物就進化出了冬眠這個絕招,在秋季進補,冬季就冬眠,靠着肥肉來支撐到來年春天……”
這人真博學!
明靜當然不肯公開誇讚賈平安這個賤人。
她摸摸索索的,伸手進了一個空處,然後……
“賈平安……”
這聲音竟然帶着哭腔。
賈平安上前,“怎麼了?”
明靜哽咽,“我摸到了一隻手,冷冰冰的,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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