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姑侄相見

“天樑星入災厄宮,師尊怎麼會是這樣?難道是我算錯了麼?”卜算了半晌,五色兒不解說道。

晉陽公主沉默半晌,才說道:“你沒算錯,爲師倒是希望你錯了。當初聽了你程二公公的話,我就已經認爲這事是真的。只是我還沒親自確認,想着萬一你祖母並沒有想害你父親,是我們多慮了。現在這最後一絲的念想也沒了。”

五色兒聽了,頓時慌了神,她拉起晉陽公主的袖子哭喪道:“師尊,這道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快說啊。莫要叫我着急。”

晉陽公主長嘆一聲說道:“天樑星入災厄宮,便是意味着丘神勣最近要走背運,有惡事臨頭,可最終卻對他無甚大的影響,最後反倒有可能否極泰來。這其中緣由仔細想想就知道了,你祖母派丘神勣去害你父親,她自己怎麼可能背上害死兒子的惡名呢?所以她一定不會承認此事,想來定是要丘神勣給她背這個黑鍋。你三伯死之後,你父親就是嫡長子。若是丘神勣害了你父親,那可是個駭人聽聞的大事。謀害先皇嫡長子,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不過丘神勣是你祖母的得力干將,你祖母還不捨得放棄他,估計會保下他,讓他吃些苦頭,等風頭過了再啓用。此中道理你明白了嗎?”

五色兒聽了晉陽公主的話,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直接撲過去,緊緊抱住了晉陽公主:“師尊,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父親。求你了,師尊。”

“不要怕,不要怕。”晉陽公主撫着吳色兒的後背安慰她,“我們現在就去洛陽。我得見見你祖母。”

“祖母鐵石心腸,她既然決意要害死我父親,怎麼會輕易改變主意。不如……不如我們請大師伯把我父親搶回來吧。”

“糊塗!”晉陽公主呵斥道。

“要是單單隻有你父親還好說,你就沒想過搶走你父親之後,你哥哥姐姐要怎麼辦,你大師伯雖然修爲高深,我們去求他他也會答應,但這是咱們李家的家事,如何能向他開口?更何況,這件事還有餘地,你一定要聽我的。現在也快午時了,咱們用過午飯,立刻啓程前往洛陽。一會兒你叫金剛奴也來。”

“還要帶他一起去洛陽嗎?要是王師叔回來怎麼辦?”五色兒問道。

“沒事兒,咱們兩個都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安居苑也不合適,就帶上他吧。一會兒我去和他說。走吧,我們先回前廳。”晉陽公主說道。

在前廳一同吃午飯時,晉陽公主笑着對金剛奴說:“阿奴,李師姑我要帶着五色兒去洛陽拜訪一位多年前認識的老朋友。嗯,你想不想一同去洛陽玩兒啊。”

金剛奴一聽晉陽公主的話,頓時就動了心,金剛奴身體不好,一直將養在家中,外界的一切他都是感到很新鮮,他馬上回答道:“好啊,好啊,我們什麼時候去?”

晉陽公主笑着說:“吃完午飯稍稍休息,我們就出發。”

……

“我吃完啦!”金剛奴麻利地把最後碗裡最後一口飯填入嘴裡,舉起空碗對晉陽公主說道。

“慢點吃,小心噎着。瞧你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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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晉陽公主和五色兒也吃完午餐。於是晉陽公主吩咐下人準備車架收拾行裝,最後一行二十多名騎士,保護着晉陽公主以及五色兒和金剛奴外帶四個侍女分別乘坐三輛馬車離開了安居苑,沿着樊川道往長安方向而去。他們計劃到了長安之後再沿着長安到洛陽的官道去洛陽。

一路上道路十分平坦。乘坐車輛也經過精心的設計,又墊了厚厚的褥子。雖然行駛得很快,倒是不覺得怎麼顛簸。馬車之內十分寬敞,金剛奴趴在車窗邊,掀起窗簾兒目不轉睛的望着沿途的景色。樊川道兩邊有許多高門大戶的宅邸以及寺院道觀。這些金剛奴來安居苑時已經見過了。等一衆人過了樊川道,在長安轉上前往洛陽的官道後,沿途的景色就大不一樣了。離開長安不久,道路兩邊便出現一望無際的田野。

時下剛剛開春不久,正是農忙的時節。總是可以在田間地頭看到扛着鋤頭趕着耕牛勞作的農人。馬車又行了一陣,靠在道邊停下來稍作休息,卻是五色兒有些暈車。雖然馬車舒適,但行的道路長了,卻也難免顛簸。五色兒又心事重重。一心出來散心遊玩兒心情大好的金剛奴沒有暈車,反倒是身體較好五色兒先暈車了,於是一行人便也順便停下來稍作休整。金剛奴看了好一陣子一望無際的田野,終於是有些膩歪了,便嚷嚷着要到前面和五色兒乘同一輛車。馬車頗爲寬敞,坐兩個小孩兒和兩個侍女,一點兒都不覺得擠。

衆人再次啓程,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漸漸的金剛奴終於發現,五色兒和他一點兒都不一樣,完全沒有出去玩的興致。

金剛奴伸出小手在五色兒眼前晃了晃說道:“五色兒,你怎麼了?我看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你現在還暈車嗎?”

……

沉默片刻後五色兒問道:“金剛奴。你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嗯?怎麼了?見過什麼樣的人。”

“有一個母親,她不僅要奪去他兒子的財產,還要殺掉她的兒子。”

“五色兒你怎麼會問這個?”金剛奴有些訝異。

“呵呵,你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吧?”

“我……我聽趙二哥說過。有個的惡毒的繼母,爲了幫自己的兒子爭奪家產,害了前妻的孩子。”金剛奴想了想說道。

“不是的,那是她的親兒子。她真的要殺她的親兒子。”

金剛奴即使再遲鈍也感覺到無色兒今天的狀態很是不對頭。他挪了挪身子,坐到五色兒身邊,有些擔憂的看着五色兒說:“五色兒,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我雖然從很小沒有母親,可我也知道。母親是不會害自己的孩子。天底下哪有會害自己孩子的母親?”

“有,真的有。我祖母就是那樣的人。”

“啊?”金剛奴被五色兒的話徹底震驚了。

“小娘子那位畢竟是……”這時五色兒身邊的那個侍女忍不住開口勸導。

“你不必勸我,我知道的。”五色兒恨恨道。

聽了五色兒的話,金剛奴緊緊皺起了眉頭,外出遊玩而帶來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他不知道該怎麼和五色兒說。因爲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個母親道底應該是什麼樣子。金剛奴對母親的印象完全由他所接觸到的女性雜糅而來。

“母親啊。應該是向公主殿下那樣優雅美麗,像劉大娘那樣和藹善良吧。”金剛奴想到。父親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親。

車隊再一次停下休整的時候,金剛奴回到了自己乘坐的第三輛馬車。五色兒而顯然心情很不好,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同乘一輛車氣氛十分壓抑,所以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了。這之後,一路上都沉悶了很多,再也聽不到金剛奴愉快的聲音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很少說話。

金剛奴隱隱感覺到,李師姑這次離開安居園去洛陽,似乎不是簡簡單單的拜訪故友。

衆人一路上曉行夜宿。還好長安到洛陽的官道一路上有不少驛站,衆人還不止於露宿荒野。一行人終於在第三天傍晚趕到了洛陽。

“師尊,我們要怎麼辦?”五色兒一邊撩開車窗的窗簾,看着不遠處的洛陽城,一邊問坐在她對面的晉陽公主。

“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進城,先去找你小姑姑吧。到時我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能多說一句話,更不能說錯話。”

洛陽城門口守衛的軍兵也算是見多識廣,看着前面這一行人,雖然風塵僕僕,但是騎馬的二十餘名騎士並不像是尋常的看家護院,他們馬隊排列整齊,面色雖然稍顯疲憊,但透露出一股精悍之氣。而他們簇擁着的三輛馬車也是十分豪華。顯然,這一行人不是一般人家。於是門軍只是稍加盤問,問明來歷和去處後就利利索索的放人入了城。

“去太平公主的府邸。”馬車中傳來一聲,柔美而略顯疲憊的聲音。

“是。”一衆騎士的頭領應答應一聲,便帥衆簇擁着三輛馬車繼續前行。

洛陽的皇城太初宮在洛陽的東北角,太初宮的南邊就是落水。過了橫跨洛水的天津橋便是積善坊。積善坊與長安的光祿坊一樣。都是高官扎堆兒居住的地方。太平公主的府邸就在積善坊。

太平公主府中,一個頭戴珠釵,身穿紅羅裙的美貌少婦正拿着針線縫製一件小孩子穿的衣服,這個少婦正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太平公主是高宗皇帝與武后的小女兒,在高宗諸子女中最是得寵。

永隆二年太平公主與表哥薛紹在長安成婚,當時婚禮非常隆重,極度奢華,照明的火把甚至烤焦了沿途的樹木,爲了讓寬大的婚車通過,甚至不得不拆除了萬年縣館的圍牆。到現在二人結婚已有四年,婚後感情十分和睦,恩愛有加,已經生育有一個剛剛兩歲的兒子,太平公主現在又有了身孕,已經六個月了。

正在太平公主縫製最後一個針角時,有一個身穿翠羅裙的俏麗侍婢跑了進來,邊跑邊說道:“殿下,殿下。阿郎要回來了。”

“表哥回來了!”太平公主聞言立刻放下縫製的衣服說道:“快快隨我去迎接表哥。”說着便招呼兩個侍女攙着她。一行人急匆匆地往正門去迎接。

這座府邸的男主人,駙馬都尉,散騎常侍,右武衛中郎將薛紹已經騎馬回到了府門前。薛紹生的十分英俊,頭上金冠束髮,面如冠玉、劍眉朗目,身材挺拔,剛在府門前下了馬,他就看到一衆人簇擁着太平公主急匆匆前來門口迎接自己,薛紹看見妻子來府門前迎接自己也十分高興,他疾步走到太平公主身邊,伸手臂攬住太平公主的腰肢,低頭湊近她耳邊寵溺的說道:“都是當母親的人了,行事怎麼還不知道小心一些?你現在有着身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讓下面的人做就行。”

太平公主被他攬在懷裡,心裡十分甜蜜,但面色上卻有些羞赧,小聲說道:“注意一點兒,還在門口呢!當着下人的面……”

薛紹看着她若桃花似的緋紅俏臉忍不住哈哈大笑。

太平公主見他大笑,更覺得羞得慌,偷偷伸手一掐薛紹肋下的軟肉用力一擰。正在大笑的薛紹好似被雞毛塞住了嗓子。

“嘶……”一陣吸氣,薛紹急忙伸手抓住太平公主柔軟滑嫩的小手,低聲說道:“娘子饒命,娘子饒命,爲夫知錯了。”

太平公主白了薛紹一眼,嬌嗔的哼了一聲,擡起手來幫薛紹解下披風,遞給一旁的僕人。小夫妻二人便手拉着手走進了府中,二人回到後院的屋中。薛紹坐在榻上結果僕人遞來的茶,剛喝了一口。太平公主便叫乳孃抱來自己的大兒子,拿着她剛剛縫製的小衣獻寶似的拿到薛紹面前,在兒子身上比量着。

太平公主對薛紹說:“表哥,你看我做的這件衣服合不合適?”

薛紹接過那件小衣服,剛拿到手中便看到了衣服上一個沒有縫好的漏洞。頓時薛紹感到頗爲無奈,他用手指穿過那個漏洞對太平公主說道:“令月呀,不是爲夫笑話你呢,這一手女紅也好意思拿出來?哈哈,你實在沒有做女工的天分。你看看,你難道還要讓咱寶貝兒子穿個有破洞的衣服?你就老老實實聽我的話,安心養胎。還有,咱倆都結婚四年了你怎還是要叫我表哥?在咱們自己家裡,隨便你怎麼叫都成。要是到了母親面前,你可不能叫差了,要老老實實叫我“夫君”。母親最重視禮數,你要是叫差了,她可要生你的氣,小心母親責備於你。”

太平公主卻不以爲意的說:“母親那麼疼愛我,她纔不舍地責備我呢!你怎麼還笑,不許笑了,哎呀你……”

正當這小兩口兒說着體己話時,外邊有僕人來稟報:“公主殿下、駙馬爺,外邊有客人來訪。”

“知道啦。”正與愛妻溫存的薛紹一聽頓時有些不悅。他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隨隨便便什麼人來拜訪,我們都要接見嗎?打發他們走。”

太平公主卻一按薛紹的胳膊,說道:“哪家客人來訪啊?”

那僕人說:“外面有一隊人馬簇擁着三輛馬車來到咱們門府門前,那隊騎士的首領言說,它們的女主人想要來府上拜訪公主殿下。問他們是何身份,他們卻不明說,只是託我把這隻玉佩轉交給公主殿下。說公主殿下見了這隻玉佩便會相見。”

“什麼玉佩,呈上來給我瞧瞧。”那僕人用雙手捧着一方絲絹遞了上來,絲絹中包裹着一塊玉佩。

薛紹聞言湊過頭來一起看。薛紹的眼力也是不俗,一見那玉佩便說:“這玉是上等的翡翠,雕工也不錯,倒是個好東西,應該是宮裡出來的。”

而太平公主卻緊皺眉頭。她有些不確定的說:“這似乎是我哥哥的玉佩。”

“什麼你哥哥的?這是哪位舅兄的?”薛少一聽也緊皺了眉頭說道。

“我記得這是父親當年壽誕時賞賜給幾個哥哥的,當時我得了一套首飾,而哥哥們每人都得了這樣一塊玉佩,具體是誰的倒是不清楚。”

太平公主問那個管事:“你是說來拜訪我的是個女子。”

“是。那羣騎士的首領說他們女主人要來拜訪殿下。”

“哦,這倒不妨見上一見。”

“既然如此,娘子,我隨你一同去。”

太平公主點點頭說:“表哥和我一同去見上一面倒也行。相互見禮之後我便帶她到偏廳去。畢竟男女有別,還是由我出面接待吧。”

晉陽公主得道太平公主同意接見她的消息後,暫時先把金剛奴留在了馬車中,帶着五色兒入府去謁見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與駙馬薛紹一同坐在主座上等候客人前來,少頃只見兩個侍婢引領着一個身穿素白長裙,頭戴帷帽的女子。和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待那女子摘下帷帽後,太平公主見那人少婦打扮,容顏嬌美,未施粉黛,氣質高貴優雅,隱隱覺得有些熟悉。而坐在她身邊的薛紹卻大吃一驚,有些驚疑不定的呼喚道:“母親?”

這時太平公主也終於抓住了心頭那一絲熟悉的感覺。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丈夫,發現薛紹也正在看她,二人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疑惑。隨即又一起回頭看向那個站立在廳中的女子, 太平公主一伸腿下了坐榻,疾走兩步來到那女子前邊。她驚疑不定的問道:“您是?”

而薛紹這時候也回過神來,急忙下了坐榻,走上前來,仔細打量。薛紹與太平公主李令月是表兄妹,薛紹的母親城陽公主與晉陽公主同樣是太宗皇帝與文德皇后的親生女兒,高宗皇帝的嫡親妹妹。只是城陽公主在薛少年少的時候就去世了,距今已有十餘年。時間過去很久了,城陽公主在薛紹的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了。如今薛紹見到與她母親城陽公主一母同胞有七八分相像的晉陽公主頓時變心神失守,一聲“母親”便叫了出來。待到他急步走近,仔細打量,發現廳中的這個婦人眼角眉梢似乎與自己的母親稍有些不同,只是他母親去世多年,具體容貌實在記不大清楚了,薛紹自己心中也有些不確定。

薛紹晃晃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自己腦中強行排擠出去,心道:“母親已經去世許久,怎麼可能又死而復生呢?”

他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您,您究竟是何人?與已經故去了的家母城陽公主有何關係?”

晉陽公主微微一笑,說道:“你這小子,甚是無禮。我遠來是客,難道也不請我坐下說話嗎?”

一旁的太平公主卻是個聰明伶俐的人。她急忙挽住晉陽公主的手臂,拉着她到主位上坐下,並招呼五色兒也一同坐下。又瞪了一眼薛紹,指着一旁的客座說:“你坐那兒去。”薛紹只得憋着一肚子話,有些訕訕地在一旁的客座坐下。

太平公主把那塊玉佩還給晉陽公主,說道:“恕令月眼拙,您道底是什麼身份?貿然來訪,又是爲何?”

晉陽公主卻又是一笑,說道:“不如公主殿下來猜猜看啊。”

太平公主,試探着說:“我看你頗爲眼熟,難道也是我宗室中人?”

晉陽公主也沒有繼續賣關子,她從袖中拿出一個綢布袋子伸手遞給太平公主說道:“你猜的沒錯,我既是宗室中人,卻也不是。你看看這個吧。”

太平公主好奇的接過綢布袋,打開一看,就是一皺眉。袋中赫然裝着一個玉冊,大唐朝廷頒佈給正式冊封的公主的玉冊,上面加蓋了玉璽。她自己也有一個樣式相同的,那是當年先皇冊封她爲太平公主時給她的。

太平公主拿出那個玉冊打開觀看,頓時失聲叫了出來:“晉陽公主?”隨即,她擡起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晉陽公主:“你……你是晉陽姑姑,可你不是……”

太平公主倒是知道晉陽公主這個小姑姑,畢竟這個她祖父最寵愛的小女兒實在是太有名了。

晉陽公主依然笑着說道:“所以我說我既是宗室之人,也不是。如今李唐宗室裡也沒有我的名字了。丫頭,你應該也是知道的,我們姐妹幾個,和你皇祖母一樣都有氣疾,壽數難以長久。其中,尤其以我的氣疾最是嚴重。我年少時氣疾發作,病重將死,先父爲了救我,不得已答應了一些事情……讓我離開皇宮,對外宣稱我已然身死。”

“那您如今突然拿着哥哥的玉佩出現來與我相見卻是……”太平公主看了那個玉冊又聽了晉陽公主的話,已經信了九分,只是對這個突然出現意圖不明的的小姑姑的來意很好奇。

晉陽公主看着太平公主高高聳起的肚子和藹的問道:“幾個月了?”

太平公主聞言有些羞赧地說道:“六個月了。”

“哎!這件事本來想請你幫我,如今你有着身子也只能作罷了。這樣吧,你幫我跟你母親傳個信,就說我想見她一面。我的玉冊你也可以拿過去給她看。”

“哦?姑母爲何要見我母親?”

“不要管我的事。我是爲了你好,這事……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哦。只是幫您傳個信倒是無妨。今日。您現在我府上住下吧。我明日就進宮幫您傳信。”

“嗯。如此甚好。”隨即晉陽公主一指旁邊的小姑娘,對太平公主說:“令月,這是我收的弟子,名喚五色兒。”

接着晉陽公主轉頭對五色兒說:“還不趕緊過來給太平公主見禮?”五色兒聞言立刻恭恭敬敬的給太平公主和駙馬薛紹行禮。

“不知我帶來的隨從方便安排住宿在你府中嗎?”

“沒有問題。我府中甚是寬敞。一會兒我就吩咐下去,叫他們安排一下。”太平公主滿口應了下來。

薛紹坐在一邊聽着,一直插不上話。聽了半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與母親極爲相似的女子是自己的姨母,與自己母親,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怪不得她的容貌會與亡故的母親如此相像。

姑侄二人又閒聊幾句,太平公主發現駙馬薛紹坐在一邊實在有些尷尬。於是她湊到晉陽公主耳邊:“姑母,不如讓臭男人趕緊走開。我們也好說點兒私密話。”見晉陽公主笑着點點頭,太平公主轉頭對駙馬薛紹說:“姑母來咱家做客,實在是應準備家宴好好款待纔是,咱家的廚娘的水平也就那樣兒。不如郎君叫人去醉仙樓再訂幾個精緻點的酒菜用食盒打包回來。”說着又衝駙馬薛紹眨了眨眼。

薛紹立刻就明白了太平公主的心意。心道:“還是娘子體貼我,知道我在這兒有些尷尬。想離開,又怕唐突了長輩。”當下立刻起身對晉陽公主說:“姨母,請稍等,我這就下去親自操辦。必然不能怠慢了您。”

“去吧去吧,倒是你們小兩口不要嫌我老人家礙眼就好。”

“嘿嘿,那怎麼能呢?那外甥先下去準備了。”

看着薛紹走出去後,太平公主問道:“不知姑母仙居何處?日後我好帶着孩子們去拜訪您。”

“近些年我在終南山隱居。你這妮子心裡有我這個姑母就行,拜訪就不必了。畢竟我已經在宗室中除名。如今暴露身份現身相見已經是迫不得已。若是真叫外人都知道,豈不是要壞了太宗皇帝的名聲。”晉陽公主淡淡說道。

“您說的是。”

接下來太平公主又旁敲側擊打聽晉陽公主這些年的經歷以及她的來意,可晉陽公主也是個玲瓏心思的人,太平公主話裡話外的意思,她豈能不知。於是晉陽公主直接了當的對太平公主說道:“令月丫頭,有些事該你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不該你知道的,我一字都不會多說,你也不要好奇的來打探了。”

太平公主聞言笑了笑,說到:“畢竟姑姥姥的事情實在是太離奇了,人家真的很好奇呀。”忽然,太平公主盯着晉陽公主依舊光潔柔美的面龐說道:“我纔想到,粗粗算來如今姑母你也有五十歲了吧?可您這付容顏若說有三十來歲已經可謂駐顏有術,就是說二八豆蔻,亦是會有人相信的。我雖然還年輕,可也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現下肚子裡還揣着另一個呢。若是日後會變成雞皮鶴髮,皺紋堆壘的老嫗想起來就可怕,若是那樣那還不如死了的好。姑母究竟是怎樣保養的?傳授給我如何?”

晉陽公主樂道:“呵呵,你這丫頭,等你的孩兒漸漸長大。自己這張顏面在你心中就沒有那麼重要啦。到時候你滿心都想的是孩子學業如何,要請哪個師傅來教,日後婚配什麼人家,如何給他謀個前程……”

“姑母!人家還小呢!”太平公主撒嬌說道。

姑侄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其樂融融地聊着天,而五色兒靜坐在一旁,一聲不吭,只是偷偷打量太平公主這個小姑姑。

薛紹雖然是找藉口離開,但他還真的是用心張羅了一場規模雖小,但頗爲精緻的接風宴。晉陽公主居然帶着五色兒和金剛奴參加了宴席。

當太平公主指着金剛奴問晉陽公主這是哪家的小郎君對時候。晉陽公主一句“故人之子帶她來洛陽看看”就把話帶了過去,晚宴結束後。表面上親近和睦的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各種的房中休息。

太平公主與駙馬薛紹小兩口私下心裡一直盤算着這個便宜姑姑找上門來究竟是好事是壞事?求見聖後又是爲何?

入夜已深,太平公主帶着奶媽先把兒子哄睡。然後扶着後腰。在幾個侍女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臥房。她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身體沉重,一天下來也腰痠腳痛頗感勞累。進了臥房太平公主看到駙馬薛紹正悠閒地靠在牀上,專心致志解着一件九連環時心中便有點兒窩火。太平公主推開攙扶他的侍女,走到臥榻邊一屁股坐下,伸手就在薛紹大腿上掐了一把。

薛紹感覺大腿上一痛,發現是太平公主正在掐了自己,卻也不生氣,嬉皮笑臉的說道:“娘子何故偷襲於我。”

太平公主被薛紹氣樂了:“哼哼,活該。你們這些臭男人倒是清閒。我給你生孩子,養孩子,一天到晚累得腰痠腳痛,而你卻躺在這兒躲清閒。”

薛紹聞言急忙把手中解了一半兒的九連環放到一邊,坐到太平公主身邊,一條胳膊把她攬到自己懷裡,另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她聳起的肚皮,溫柔的哄道:“娘子你可不能生氣啊。前些天太醫院的醫士可是說了生氣對胎兒不好。你們婦人懷胎十月身體沉重,腰痠腳痛是正常的事,你要是累,讓下邊兒的人做就行了。”

“盡會說些甜言蜜語來哄我。”太平公主舉起粉拳就在駙馬薛紹胸口捶了一拳。薛紹捱了一下之後,也不以爲意,太平公主那一拳也沒有真的用力,薛紹反而挺起胸膛拍拍胸口說:“沒事兒!只要能夠讓娘子舒心,隨便你打多少下。你現在是大寶貝里有個小寶貝,我可不捨得讓你生氣。”

“行了,你正經點兒……你說我小姑姑爲什麼突然要見我母親。”

薛紹說:“令月,你以爲我一直在玩兒嗎?其實我也一直在心裡想着個事兒啊。我覺得咱們這個小姑母拿着你哥哥那個玉佩找上門來已經能說明一些事情了。我看呀……她找母親無非就是要幫你某個哥哥說話罷了。”

太平公主點點頭表示贊同,她嘆了一聲說道:“表哥說的沒錯,母親與諸位兄長關係都很緊張,有她這麼一個長輩在中間說和倒也是件好事。”

薛紹卻搖搖頭,嘴角往下一撇說:“我看未必,如今朝堂上情形漸漸嚴峻,帝后幾乎勢同水火。水火之間是能夠說和在一起的嗎?”

“那咱們怎麼辦呀?你也知道,我夾在中間很難做的。”太平公主有些焦急道。

“母親與舅兄也知道你難做,他們是不會責怪你的。我這位小姨母倒也是個實在人,沒有想着拉你下水。讓你傳個信,就傳個信吧。這裡邊水太深,一旦下水,可就不僅僅是溼鞋的問題了。”

在太平公主府的客房中。晉陽公主公主也嚴肅地對五色兒交代着:“今天你做的很好。”金剛蘆那邊要穩住他不要出岔子師尊,

“爲什麼不叫小姑一起幫師尊你呢?”五色兒問。

晉陽公主說:“先不要急着與你姑母相認。她懷着孩子,還是不要麻煩她了。更何況她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誰都不知道。她在你祖母面前雖然得寵,但也僅僅就是得寵而已。若是她擋了你祖母的路,你祖母也會毫不猶豫的犧牲她。”

五色兒點點頭,驀地五色兒又問道:“姑母騙金剛奴來到底想做什麼?難道真要用金剛奴要挾王師叔做什麼事嗎?”

晉陽公主苦笑道:“我本來想讓王仙客日後爲你護法。可現在出了這種事兒,也只能作罷了。他手中的紫薇星劍有大用處。雖然這麼做失了道義,但論起遠近親疏來……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而且你也要做好準備,說不得也要用你來換你父親。”

聽了晉陽公主的話五色兒難過的低下了頭,她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說:“實在不行……就叫祖母吃了我也是可以的。還是不要算計王師叔了。”

“還沒有到那個份上。你的修爲還不夠,現在起不到什麼作用的。”

而獨自躺在牀榻上輾轉反側的金剛奴顯然也已經覺得事情不太對,李師姑匆匆忙忙來神都洛陽似乎並不僅僅是拜訪故人那麼簡單,還有五色兒那番奇奇怪怪的話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五色兒的祖母要害她的父親,所以李師姑帶着五色兒來救他?想來想去金剛奴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最終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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