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扁舟隨着洛水順流而下,漸漸的順流漂到了天津橋前三四丈遠的地方,小舟之上的白袍男子輕輕一頓足,那隻小舟就好似在洛水之中紮根了一般,穩穩地停在了洛水之上。
賀樓春看着小舟之上的白袍男子開口問道:“閣下就是金源劍仙王仙客嗎?”
白袍男子沒有答話,只是輕輕頷首,居然一副不願多說一句話的樣子。
“看來他真的與那小鬼是一對父子,二人還真是很像,竟然都是一副沉默寡言,不願說話的樣子。”賀樓春暗中想到。她剛剛已經用望氣術看過了那個白袍男子,只不過以她的修爲,只能看出那個男子身懷法力,居然絲毫看不出那男子的深淺。賀樓春不由得心中一沉,對方修爲深不可測,這讓她行事也越發謹慎起來。
“本人乃是梅花內衛三大統領之一賀樓春,聽聞紫微星劍落到了閣下手中,不知此事可否屬實。”賀樓春開口問道。
白袍男子依然沒有答話,又只是輕輕頷首。
賀樓春見狀也不以爲奇,對方既然作出了答覆,就面色一肅繼續開口問道:“既然如此,閣下可知道之前朝廷派去紫微星宮的李野利將軍與馬不方、雲鏡仙姑二位供奉的下落?”
這次,站在小舟之上的白袍男子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非常粗糙沙啞的聲音說道:“人呢?”
賀樓春聽着這粗糙沙啞甚至有些刺耳的聲音,眉頭不由得緊蹙起來,這聲音有些詭異,似乎不似人聲,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對方聲音有些奇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賀樓春知道對方在問他自己的兒子,這時候她也不吝嗇於表現出一些誠意,於是衝着馬車的方向一揮手。
馬車之中立刻有兩個梅花內衛領會其意,二人一左一右挾持着金剛奴出了馬車,站到了天津橋的橋欄之前。
金剛奴看着不遠之處小舟之上的白袍男子熟悉至極的面龐,立刻開口大聲呼喚道:“阿爺!阿爺!”可是他剛叫了兩聲,就感覺到身後有一股涼氣注入體內,最終凝聚在了喉嚨之處,之後,他喉嚨僵硬,竟然再也叫不出聲來。正是賀樓春站到他背後,手掌貼在了他的後心上。
賀樓春看到對面的白袍男子已經見到了金剛奴,脣角微微揚起,微笑着說道:“閣下不說我也知道,李野利將軍與馬不方、雲鏡仙姑二位供奉已然身死道消,恐怕他們三人的隕落與閣下有關吧。”
見對面的白袍男子仍然不回話,只是冷冷的盯着自己,賀樓春展顏一笑,繼續說道:“閣下只要交出紫微星劍,就可以與王小郎君父子團聚,至於閣下殺害李野利將軍、馬不方和雲鏡仙姑的事,在下也可以做主與閣下一筆勾銷如何?”
至此梅花內衛圖窮匕見!
白袍男子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周身浮現出道道金光,一座金燦燦的小山“嗖”的一聲從其大袖中飛出,請在白袍男子頭頂上空三尺之處,滴溜溜地不停轉着,不斷噴吐着道道金色劍芒。
賀樓春見狀瞳孔猛地一縮,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座金燦燦的小山,她對金源劍仙王仙客的本命法寶千刃峰也是有耳聞的。她沒想到對方一言不合,竟然直接祭出本命法寶想要動手的樣子,她立刻收斂笑容寒聲威脅道:“我勸閣下還是三思而後行,在這洛陽鎮元大陣的中心,閣下縱使神通廣大,只是憑藉自身法力,又能使出幾分力來?”
而梅花內衛雖然同時處洛陽鎮元大陣的中心,同樣不能借用天地元氣,不過他們卻都佩戴了特製的洛陽鎮元大陣的禁制令符,可以隨意抽取被洛陽鎮元大陣鎮壓在地下的天地元氣。如此一來,施法之時雖然不如直接調動天地元氣便利,但是也相差無幾了。這也是梅花內衛選在此處,與王仙客見面的一大原因。
賀樓春見對面的白袍男子既沒有收法寶,也沒有繼續出手攻擊覺得白袍男子正在猶豫,就冷笑着問道:“閣下要是有什麼其他心思,難道就不顧及王小郎君的安危嗎?”
說罷賀樓春輕輕摸了摸金剛奴的小腦袋,可倏然之間,她單手朝背後一探,“蹭啷”一聲拔出了她背在背後的雁翎雙刀之中的一把,另一隻手抓起了金剛奴的小臂,只見一道寒光閃過,金剛奴左手的小指應聲落地。此女爲了警告王仙客,竟然狠辣的把金剛奴的左手小指直接齊根斬斷。
賀樓春放開金剛奴滿是鮮血的左手,走到天津橋橋欄前說道:“閣下考慮到如何?”
“你該死!”白髮男子發出令人刺耳的嘶吼。隨着白袍男子的嘶吼,懸浮在他頭頂的金色小山,猛然間噴射出了七八道金絲,朝着賀樓春電射而去。
賀樓春見對面的白袍男子,居然全然不怕自己的兒子有什麼損傷,直接暴怒出手,心知今日此事是無法善了了,於是一邊口中發出了一聲厲喝,一邊要施法抵擋王仙客的攻擊。
正當此時,天津橋下的洛河水之中,倏然間浮現出一道黑色身影,緊接着黑影之前剎那之間凝集出一道寬大的金色劍虹,以及幾道稍小一些的金色劍芒,衝着天津橋上賀樓春以及馬車周圍幾個梅花內衛所站立的位置狂斬而去。
當橋下的金色劍虹剛剛凝結出時,賀樓春立刻就發現了這驚人的異變,只是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她已經來不及做出過多反應,只得腳尖一點橋面,一縱身閃向一旁,千刃峰噴出了幾道金絲,以及水面之下從下而上的那道金色劍虹盡皆落空。
與此同時,隨着賀樓春的那一聲厲喝,白衣男子所站立的小舟水面之下,以及洛河的河岸兩邊,各出現了兩個手持漆黑長劍的梅花內衛。藏在水面之下的那兩個梅花內衛距離白袍男子更近,率先持劍攻到,埋伏在河岸兩邊的兩個梅花內衛,也是轉瞬即至,四個梅花內衛手持均黑色長劍,四人組成了一個簡單的四象陣,把白袍男子圍在中間。
天津橋下,水中的黑色身影斬出的幾道金芒,直接把天津橋洞穿了一大幾小几個窟窿。斬出的幾道劍氣,除了斬向賀樓春的那道最粗大的金虹直接落空以外,其他幾道稍小一些的金色劍芒都準確的命中了,天津橋上沒有防備的普通梅花內衛。這些梅花內衛,有的甚至來不及聚集護體靈光,就被金色劍氣洞穿身體,直接一命嗚呼。
機靈一些能倉促之間凝聚成護體靈光的,被金色劍氣擊中,護體靈光也是閃了一閃就崩潰而開,不過好在護體靈光遮擋了一下金色劍氣,總算讓他們有了反應的時間,各自或是施法,或是祭出法寶,終於是沒有被一劍斬殺。
只是趁着這個功夫,天津橋下的黑色身影,化成一道金光,順着那個被最粗大劍氣擊出的大洞,直接飛遁了上了天津橋來。黑影現身在天津橋上,月光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天津橋上突然出現了一名身穿緊身黑衣、面色有着異樣的潮紅、渾身溼漉漉的男子。
那男子伸手對着就在大洞邊上,正抱着受傷的左手,小臉之上滿是痛苦之色的金剛奴面上一拂,金剛奴頓時感到一陣目眩神迷,直接大頭朝地摔倒下來。
黑衣男子不等金剛奴摔倒,直接一揮手,金剛奴一個大活人,竟然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見。
從站在船上的白衣男子操縱千刃峰對賀樓春發起攻擊,到藏身於天津橋下的黑衣男子暴起出手,擊散了天津橋上的衆多梅花內衛,救下金剛奴,前後也只有一個呼吸的時間。
這時閃過衆多攻擊的賀樓春見到金剛奴被救走,面色已經難看至極,剛剛那一瞬,要不是她閃得快,那道金色劍虹足以直接將她擊殺。
可當賀樓春藉着月色,看清了那個黑衣男子的面孔之後,頓時面露駭然之色,她手持雁翎雙刀單手一伸,刀尖直指黑衣男子,用有些驚疑不定的語氣問道:“你究竟是誰?”
黑衣男子聞言冷笑一聲,說道:“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源劍仙王仙客是也。”
賀樓春一怔,隨後她一邊用眼神示意部下把這個黑衣男子圍起來,一邊又用另一把雁翎刀指着小舟之上被四個手持黑劍的梅花內衛圍困在正中的白衣男子,問黑衣男子道:“那人又是誰?”
“也是王仙客。”黑衣男子哂笑道。
其實這個黑衣男子,纔是真正的王山洛本人,而站在小舟上的那個白衣男子,只是一具傀儡而已。這具傀儡正是王山洛之前在北極星宮,擊殺雲鏡仙姑後所得的那具東華青木煉製的傀儡。
甚至王山洛爲了讓這具傀儡得更加逼真,連他的本命法寶千刃峰都放在了這傀儡身上。當然這具傀儡是無法操縱千仞峰的,傀儡操縱千刃峰攻擊賀樓春,實際是隱藏在天津橋下的王山洛所爲。
當時王山洛本人都被這具能夠以假亂真的傀儡所瞞過,更何況是修爲不如王山洛的賀樓春以及她麾下的梅花內衛了。賀樓春當時感應不出這具傀儡的修爲,實在是再正常不過。傀儡哪裡有什麼修爲,只不過傀儡身上如活人一般的生機與千刃峰散發的濃郁的元氣,使得賀樓春產生了自己看不穿對方修爲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