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靜室內晉陽公主正操着一把小刻刀在一顆棗子大小的暗紅晶石上鐫刻着。室內的燈光正好合適,既不太亮堂顯得刺眼,也不會太晦暗費眼神,這盞油燈是一盞佛前青燈,雖然燈本身無什麼神異,但是燈油卻是王山洛的收藏,這燈油頗爲不凡是用西牛賀洲的妖螈煉出來的,這種燈油燃起來沒有絲毫的油煙味倒是有些似有似無的檀香味,焰光穩定無有絲毫閃動,充滿融融暖意,和着這佛前青燈透着無盡的雋永與慧光。
晉陽公主刻完最後一刀長舒一口氣,將手中那枚已經刻制好的血靈晶放入了桌上的一個朱漆匣子中,那匣子裡已經靜靜地躺着十來枚一般的暗紅發黑刻着複雜陣紋的晶石。將九曲黃河陣鐫刻在這棗子一般大小的血靈晶上對她來說並不算輕鬆,主要是這血靈晶只有棗子大小,刻制精密的陣紋又不能有絲毫差錯,錯了一點整個晶石雖然還能另做他用,可這之前辛苦刻制用的一番功夫卻是白白花費了。
晉陽公主目前已經刻壞了三枚血靈晶,不過那都是起初剛開始在血靈晶上刻制陣紋時因爲種種原因出了差錯,全算做是練練手罷了,現下晉陽公主已經熟能生巧,接連刻制了十來枚居然都沒出絲毫的差錯。
晉陽公主專注於篆刻陣紋,卻是漸漸便覺得眼前微微有些模糊,剛剛的刻制險些就出了差錯,於是晉陽公主當即停手,隨後默默地熄滅了油燈,低頭瞑目,擡起素手輕輕揉按着鬢邊的穴位,稍後她又扭了扭微微發酸的脖頸,繼而便發出“咯咯”兩聲輕響。
“這身子真是太不中用了,只是這樣銘刻一些陣紋都有些受不了,過幾日還要主持天河禁血法呢。”晉陽公主搖搖頭暗自嘆道,她已經接連刻制了十來枚血靈晶,感到有些頗爲疲憊。晉陽公主的身體先天不足,底子本來就不大好,能好好地活到現下全憑修爲支持着,如今略有操勞卻是不勝疲憊。
晉陽公主起身出了靜室,走到外間的廊檐下,現下正是日上三竿之時,春光正好,庭院中那株大桃樹的花已經謝完了大半,只有零零星星淡紅的小花瓣還賴在花枝上,搖搖晃晃地不肯被和煦的微風吹落。
偶見此景晉陽公主有些傷懷,口中喃喃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卻不知與誰同?”
不遠處卻有人朗聲道:“公主殿下前些日才笑王某作那小兒女態,今日何故自家確是傷春至此?”
晉陽公主偏頭一看,不是王山洛又是何人?於是晉陽公主搖頭苦笑道:“哎,王師弟是誤解我了,我豈是那種無病呻 吟的人?”
“哦?那卻是爲何?”
“實是我自感大限將至,恐命不久矣,故作此嘆。”晉陽公主淡淡說道。
王山洛看着晉陽公主那依然白裡透紅的秀美容顏驚疑道:“我記得公主殿下年級應該是比我稍長,我看你這氣色應該不到……”
晉陽公主輕輕一笑說道:“王師弟應知我娘娘和幾個同胞姐妹都是未能享得長壽之福,有的是因爲日子過的不舒心,可多多少少也有身患氣疾的緣故。我的病症是最嚴重的,我本來在年少時便要病發死去,幸好有孫真人與我師尊相救得以存活。後來我修煉先天胎息之法來緩解病症,並且帶在這安居苑中不得聞煙火,不得生悲喜,不得染風寒,苟且活命到如今,可我如今幾乎已經到了必須時時刻刻都要運轉先天胎息之法,一旦停止運功不多時就要窒息而死的地步,確實是快油盡燈枯了。”
晉陽公主的一番話讓王山洛心頭一沉,晉陽公主病情如此嚴重,那她是否還能爲金剛奴主持天河禁血法並且順利完成嗎?
看出了王山洛的疑惑,晉陽公主說道:“王師弟不必擔心,我三日五日就死是大限將至,三年五年才死也是大限將至。這病不又不是什麼突發的惡疾,現下冬春已過,我只要小心一些,病情雖然一直不可逆轉的加重,可不會突然間就有什麼變化的。阿奴的事我是早有準備的,之前叫你準備的丹藥中有一部分就是爲了以防萬一,到時候我自己支撐不住便可用來應急的,而且這還有我師兄居中坐鎮,怕得何來?”
晉陽公主一番話讓王山洛重新放下心來,王山洛轉念一想覺得晉陽公主說的沒錯,氣疾一般容易在時節冬春發作,一旦染了風寒便要如過鬼門關一般,可現下都快入夏了,晉陽公主的病情當是較爲穩定的。
“怎的?王師弟來找我可是有事。”晉陽公主見王山洛站在原地發愣便開口問道。
王山洛一拍腦門,然後面帶喜色道:“哦!險些忘了正事,阿奴那裡剛剛已經行功一轉達到了煉氣的第一層境界了。”
原來金剛奴這兩日苦苦練功始終不得突破,他越是着急越是突破不了,最後弄得自己疲憊之極便在修煉的靜室打起盹來,直到王山洛來看他他才恍然驚醒。
王山洛心知兒子一直勤奮練功並未偷懶,只是實在睏倦才睡着了,便好言安慰金剛奴道:“阿奴不要心急,練功講究的是勞逸結合張弛……”
金剛奴原本一臉頹喪地聽着,卻猛地驚坐而起,一臉驚喜地叫道:“阿爺!我好像……在做夢的時候突破了!”
王山洛聞言也是驚喜異常,急忙說道:“哦?那你快快坐下運功,我來看看。”
王山洛對金剛奴能夠突破絲毫沒有懷疑,畢竟這修煉之道的第一關只是一個門檻只要修爲不差的出奇,絕大多數修士都能突破,但是王山洛驚奇的是短短兩日金剛奴竟然在夢中就突破了。金剛奴盤坐在蒲團之上調息運功,王山洛站在他身後伸出二根手指輕輕點在金剛奴腦後的風池穴上默默感應金剛奴運功的狀況。確認了金剛奴吐納後確實推動內息按照《太平經》的行功路線圓滿運行一週後,王山洛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在吩咐金剛奴抓緊時間按照《太平經》鞏固修爲,體悟新境界的妙處之後就出了練功靜室,急急忙忙去找晉陽公主。
晉陽公主在聽聞了金剛奴突破的經過也是嘖嘖稱奇,她拊掌讚道:“好!沒想到阿奴這孩子走到了我們前邊,修爲境界乃是重中之重,這真是天大的利好消息,畢竟阿奴的修爲提高一分,天河禁血法的勝算就要多上一籌,出了差錯挽轉的餘地也要多上一分。這樣吧,其餘的事情都交給我來籌備,王師弟你即刻抓緊時間去督導阿奴鞏固提升修爲,不要吝嗇丹藥。按說銀赤蜂今日便能到,三日內王師弟儘量把阿奴的修爲推到第一重圓滿的地步,三日後我們成敗在此一舉。”
煉氣境前三層的修煉因爲是淺顯的基礎境界,因此修煉其實是十分簡單枯燥的,一概而論便是吐納天地元氣入體,然後不斷運功凝練真元的過程。吐納天地元氣凝練真元這個過程便只是一個慢慢積累的過程,因此在沒有修煉瓶頸情況下,這個過程的長短便與修煉資源密不可分。修煉的環境的天地元氣是否濃郁,是否精純易於煉化等等因素關係着吐納天地元氣入體的效率。
而丹藥的效果便更是五花八門,增進修爲的丹藥自身便富含的藥力可以直接轉化爲精純的元氣,讓修士直接省去吐納的過程,而固本培元的丹藥可以幫助修士更快更多的凝鍊從外攝入體內的元氣成爲自身的真元。
王山洛這樣的高階修士自然負擔的起金剛奴這樣一個初入煉氣的小子所需要的丹藥。他也早就準備好了大量的低階丹藥供應金剛奴服食。
靜室中王山洛拿出一青一白兩個小瓷瓶以及一個藥包放在金剛奴身前然後對金剛奴仔細說道:“阿奴這兩瓶丹藥能夠幫你儘快的提升修爲,這個白瓶中的玉芝丹在每次運功之前服用一粒,青瓶中的培元丹在每次運功前含在口中,運功過半後再服用,那個紙包裡的是分裝成十劑的清神散,在感到疲憊時可以服用一劑,可以舒緩身心祛除疲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