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貞觀十三年六月,驕陽似火,河南道光州治下義陽縣。
官道上駛來數十輛馬車,數百帶甲精銳騎着高頭大馬護送於兩側。這些衛士盔甲鮮明,眼中精光四射,舉止有度,一看就是精兵,爲首的是個皮膚黝黑的青年,面貌雖略顯普通,卻是一臉英氣。這青年馬前架着一把長槊,背上還背了張大弓,那弓足足比普通弓大了一倍,極爲不凡。
看看天色,這青年揮手止住隊伍,策馬走向中間一輛馬車,也不下馬,微微躬身道:“大公子,現在我們距離東都大約還有數十餘里,天氣炎熱,是否在此歇息下再前進?”
馬車內一人朗聲道:“你去問問李恪那小子看他怎麼說。麗質,你可感到睏倦了?”後面這話卻是對車內女子所說。那女子不知輕聲說了句什麼,馬上青年一抱拳,策馬去了後邊一輛馬車,打開車簾詢問幾句,跑回來打了個手勢,數百衛士如同一人,同時止步。
青年高聲說了讓衆人下馬歇息,衆衛士紛紛下馬找個陰涼處歇息,好在這義陽縣官道附近綠樹不少,都能找到歇涼處。黝黑青年下了令,下馬走近開始說話的那輛馬車,放了只凳子在車前。車內簾子捲起來,先下來一名俊秀男子,顧盼神飛,器宇軒昂。下來後笑着從車上扶下來一個宮裝少婦,這少婦秀麗非常,衣飾華麗,雍容華貴,衆衛士只看一眼,趕緊低下頭去。
俊秀男子又張開雙臂,從車裡抱下一個小女孩,這女孩兒也是長得粉妝玉琢,可愛非常,下來後就鬧着要騎在那黝黑青年肩上,黝黑青年急忙把弓摘下放在馬背上,架着小女孩兒上了肩。俊秀男子雖然呵斥一聲,看看沒有效果,只好苦笑一聲,牽着宮裝少婦的手到了一棵大樹下,早有人擺好坐墊,鋪上涼蓆,倆人相對坐下後,幾名侍女趕緊從後邊一輛馬車上取下冰水解渴,原來後面有幾輛馬車專程拉着冰塊,路上消暑。
倆人一杯水還沒有喝完,又過來一羣人,最前面的是個英俊青年,個子很高,只是滿臉憊懶之色,過來也不客氣,抓起一杯水酒喝。那少婦嗔道:“三哥也太隨意了,那杯水相公剛喝過的。”
青年毫不在意,翻個白眼,索性一飲而盡,一屁股坐下來,連叫舒坦。身後跟着的幾個少年少女都嚷嚷着要喝水,幾個侍女手忙腳亂,忙了半天總算每人手上有了一杯冰水。其中一個女孩也就十歲上下的樣子,也不怕熱,擠到少婦邊上坐下道:“五姐,今天真是好熱啊!兕子在長安還沒見過這麼熱的天呢。”
那少婦笑着給她打起扇子,一臉慈愛。邊上俊秀青年心疼妻子,拿過扇子,代替少婦給名喚兕子的女孩打扇。那女孩展顏一笑,以示感謝。
又有一個健壯青年小心翼翼的要扶着懷孕的妻子坐下來,那女子卻不領情,甩開手自己坐下。少婦笑道:“輕舞都要做媽媽了,脾氣還是這般不好!”那女子露齒一笑,白了丈夫一眼,臉上卻滿臉幸福。
這羣人正是長孫衝一行。因爲長孫家根基在洛陽,所以每次開宗族大會都在洛陽,最近長孫無忌想要鍛鍊下長孫衝,所以讓長孫衝代替自己前去洛陽。好在這宗族大會十年纔開一次,否則來回走數百里地,豈不累死!
長孫沖和長樂成親三年來,相親相愛,如今已經有了個2歲多的女兒,李世民親自給取了個名字叫長孫雪。長孫衝師從長孫羽這三年來,不但家傳連珠箭法已經大成,就是槊法也被長孫羽稱讚不已,多次說自己已經教不了什麼了,長孫衝的武藝只是差點火候而已。
李世民當年攻破洛陽後曾經焚燒過宮殿,近年來心裡很後悔,洛陽官員又多次上書請求重修宮殿,如今大唐國富民強,藏稟豐滿,修建區區宮殿還不放在眼裡,所以李世民派了李恪到洛陽主持此事。
羅通之父羅士信當年葬在洛陽邙山,羅通前年就和尉遲輕舞成了親,前陣子尉遲輕舞懷了身孕,羅通要去拜祭父親,所以同行。而兕子最近幾年在長孫家的時間幾乎比在皇宮的時間還長,這次能出來玩,自然跟着。於是乎一羣數百人優哉遊哉,走了許久竟然還沒到洛陽,要不是宗族大會就快開了,恐怕衆人還在遊山玩水。
長孫雪和長孫恩最爲親近,這長孫恩老實憨厚,雪兒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有時候長孫衝佯作妒忌說雪兒更像是長孫恩的女兒。此時雪兒正騎在長孫恩肩頭上,手上興沖沖的抓着一隻大蟬過來,見了孃親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長孫衝笑道:“恩弟可是慣壞雪兒了,現在這小丫頭除了她娘,連我都不怕。”雪兒嘟嘴不依。
長孫恩抓抓頭一笑,道:“大兄,這義陽縣樹木倒是不少,看起來獵物也不少,不如我們幾個去狩獵一番可好?”
李恪聞言早跳起來,鬧着比試一番看誰收穫多,輸的人請客。長孫衝近幾年來武藝大進,長孫羽都是稱讚不已,哪會服軟,三人定下賭約各自帶了幾個衛士分頭上山而去。
李恪帶着人向南邊而去,不料越向南樹木越是茂盛,逐漸人煙稀少起來,卻僅僅打到了幾隻小獵物,李恪暗道晦氣竟然沒遇到大的野物。策馬轉向東,又走了數百步,模模糊糊聽到前方有人聲,李恪開始以爲是長孫兄弟,後來仔細一聽,竟然還有女子的哭聲,忙打個手勢,幾個侍衛下了馬,都悄悄走過去看個究竟。
轉過幾棵大樹,李恪撥開草叢一看,原來是二十餘名賊人打劫了幾名婦人,正滿嘴污言穢語,推推搡搡的向山上而去。李恪怒不可耐,正要上前,忽然前方左側草叢中飛快的射出三支箭來,每隻箭都正中一個賊人的咽喉,三個賊人立時斃命。其餘賊人大驚,趕緊抓起兵器,四處張望。
忽而從右側又射出幾隻箭,又有三人喪命。原來那射手不停地變換位置,餘下的賊人更是大驚失色,領頭的一個呼喝一聲,竟然拿起盾牌環繞一圈,李恪心中納悶,這賊人竟然還有盾牌,也不上前,要看那射手如何應對。
一會兒草叢中又射出幾隻箭,這次卻是裹了布後點燃射出的火箭。盾牌遇火就燃,原來布上還澆了油脂,這些賊人急忙扔掉盾牌,有的身上也着了火,同伴忙着拍打火焰。
正手忙腳亂之時,草叢中一聲清叱,掠出一個人來,黑巾遮住了半個臉龐,看身材竟然是個女子。那女子舞動手中寶劍,衝進賊羣,出手極快,只見一片劍光閃閃,賊人紛紛倒地。
李恪看那女子劍法高超,心中技癢,高喝一聲“我來助你”,打馬衝上去,長刀揮出,一名賊人立遭斬首,頸上噴出的血灑了一地。這些賊人本來就處於略勢,此時李恪上來先聲奪人,加上身後衛士又趕緊上來幫助,不久就被屠戮殆盡。
李恪取出絲巾擦去刀上血跡,微笑着向那女子道:“不知姑娘是何人,劍法真好!在下很是佩服。”
那女子哼了聲,也不理他,自顧安慰被搶的衆女子。李恪討了個沒趣,打個眼色,隨從的衛士拿出錢袋,李恪下了馬把錢袋遞給一個婦人,讓這婦人將錢均分給衆婦人,好好回家去。
黑巾女子見他如此,眼中詫異,忽然笑道:“沒想到你這人還不錯,不是那些仗勢欺人的官宦子弟。”
李恪大奇:“你怎麼知道我是官宦子弟?”
那女子不答,只是微微一笑,雖然掩蓋了半邊臉,卻也是風情萬種。李恪一時看得呆了。那女子接着要送衆婦人歸家,李恪不捨,命令幾名衛士先回去告訴長孫沖和長樂,自己要和這女子護送衆婦人回去。幾名衛士無奈之下只好打馬而去。
這邊李恪也不再騎馬,牽着馬陪着那女子步行,那女子見他不騎馬步行跟着自己,更是驚奇。路上李恪使出萬般手段,總算知道這女子的來歷。原來這女子竟然是滎陽鄭氏旁支,名叫鄭蘭心,早些年祖上和一些鄭氏旁支遷址義陽,以後一直定居於此,和本地人通婚往來,在雞公山下逐漸形成許多寨子,這些被搶的婦女大都也是周邊寨子中的。鄭蘭心也是出來遊獵時發現賊人搶掠婦女,所以悄悄跟上,暗中伏擊。
鄭蘭心武藝雖高,人卻很單純,被李恪幾句好話一說,家底都被透光了。又架不住李恪百般要求,除下黑巾,讓李恪一睹真容。鄭蘭心身子高挑,娥眉彎彎,其色如黛,眼睛靈動,一臉嬌憨,卻是難掩英武之氣,李恪見了更是喜歡。一路上費力討好,到了寨子時已經被鄭蘭心看做好朋友了。
鄭蘭心讓這些婦人自己回家,告訴她們回去後不要說起被搶掠一事,李恪不解,鄭蘭心笑道:“此地民風淳樸,要是被她們的丈夫知道曾經被強盜掠奪過,怕是會出事。”雖然沒有明說,李恪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心中暗服。
鄭蘭心邀請李恪去自己家坐坐,李恪自然欣然答應,興沖沖的陪着鄭蘭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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