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竟然用後世鄧麗君的《但願人長久》的曲調,將蘇軾的一闕《水調歌頭》高聲唱出來,曲調幽婉動人,沁人心扉,一曲唱罷,餘音在洛陽城樓上久久不散,真可謂是語驚四座,歌動四方。
李穎與宗露這時都不自覺的站起身來,只見楊雲楓站在城樓城牆邊,一陣微風吹過,楊雲楓的衣孺隨風而動,不羈的神態顯得格外的瀟灑,其他人至今都沉浸在楊雲楓這首詩詞當中,久久未能清醒過來。
李穎與宗露兩女子見楊雲楓,心中更是漣漪不已,宗露滿臉的欣喜,楊雲楓之前的《梁園吟》與《良緣頌》兩首是她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已經是驚爲天人了,如今這首詩詞,楊雲楓竟然用這般動聽的曲調和唱了出來,詞美的已經無可挑剔了,就連曲子都能如此的美妙,不似人間之音,楊雲楓胸中之才,不知道還有多少尚未挖掘。
李穎此時心中也是波瀾不斷,以前聽聞楊雲楓的事蹟,都是傳聞,那日在宗府見楊雲楓七步成詩,就已經另眼相看,如今這一曲詩詞,更是繞樑三日,其味無窮,這種詩句即便是李白,恐怕都作不出來,即便能作出來,李白也不會立刻就譜出如此幽婉誘人的旋律,李穎是皇室公主,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委婉的曲調,竟沒有一曲能與楊雲楓的這首相媲美。
李白雖習慣了楊雲楓的語出驚人之舉,不過今日又見楊雲楓作出了一首驚世絕倫,無與倫比的佳句,對楊雲楓又增添了幾分折服,心中不斷地在回味着楊雲楓的這首詩詞,每默唸一句,都是一聲讚歎,默吟罷了,心中長嘆一聲道:“雲楓老弟之才猶如浩瀚汪洋,挖之不絕,取之不盡啊,某自認無他之才。”
就連一向不怎麼待見楊雲楓的杜甫,如今都是滿臉的驚愕,暗歎,楊雲楓此詩一出,只怕後世再也無人敢用月爲題作詩了。高適、張旭兩人不用說了,高適向來折服於楊雲楓的高才,楊雲楓每出一首詩詞,他都奉爲經典。
即便是宗武御此時都不禁拍手叫好,他本來不明白自己的女兒爲何偏偏就是喜歡這個楊雲楓,今日一見,心中甚喜,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自己女兒勸自己說,不要楊雲楓入贅,此時心中一嘆,苦笑道:“如此高才,又豈能入贅?傳至後世豈不爲人恥笑?”
而張旭從來未見過楊雲楓作詩,他聽聞的詩句,都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無論是與李白合作的《將進酒》還是梁園之行做的《梁園吟》,都未能身在現場,而在翠鶯樓的那首《劍器行》雖然是親眼見楊雲楓書寫,但是楊雲楓的字他卻不屑,也就便沒怎麼深讀,如今這一曲,實在是讓張旭不能自己。
張旭立刻提筆而立,沉吟半晌,只見他提筆而落,瀟灑自若,一氣呵成,最終將手中之筆扔到一旁,狂笑不已,本來癡迷於楊雲楓詩句中的衆人這才醒轉,紛紛看向張旭的字,只見那宣紙之上的狂草,龍吟虎嘯,變幻莫測,似狂風大作,毫無章法可循,又似行雲流水,綿綿不絕,字字有跡,有章有法,如此驚世駭俗的狂草,比之張旭之前的草書還要高深莫測,神鬼難辨。
卻見張旭上前拉着楊雲楓的手,滿臉通紅,興奮的說不出話來,李白看了一遍張旭即興而作的狂草,書寫的正是楊雲楓剛纔吟唱的絕句,哈哈笑道:“雲楓老弟,伯高可是要感謝你的這一闕絕句啊,你的一首佳作,驚醒夢中人,伯高在草書的造詣上又何止精進了一步?”
李穎、李澄兩側的官員這時齊聲鼓掌,既贊楊雲楓詩詞之絕妙,又贊張旭狂草之精湛,一旁的唐赫此時臉色變來變去,十分難看,本來想羞辱一番楊雲楓的,如今卻反而使得楊雲楓得到了衆人的讚賞,心中憤憤不快之極,又找不到任何理由與途徑發泄,唐天一把拉回了唐赫,低語了幾句。
李澄這時吩咐侍衛給李白等人看座,座位就放在自己與李穎的身後,李澄更是親自上前拉着楊雲楓的手,讓楊雲楓坐在自己的身側,笑而不語,眼睛卻看着城樓下的歌舞,如今的公孫姑娘與衛墨依然還在起舞,那精湛絕倫的舞技,引得城樓下一陣陣的喝彩,李澄笑道:“那兩位舞娘的舞技如此精湛,若是帶進西都長安,進宮表演,父皇定然喜歡!”
楊雲楓聞言心中一動,若是衛墨被李澄帶進宮去還了得?不過這衛墨究竟是如何與那公孫姑娘走到一起去的?究竟她是要做什麼?自己如今還是沒弄清楚,李澄只怕也只是一句玩笑話,即便是真話,自己也想不出什麼理由拒絕衛墨入宮。
這時李澄低聲對楊雲楓道:“楊公子,開春之後,洛陽將有一場春試,我想推舉你參加,不知道楊公子你自己有無此意?”
楊雲楓聞言心中一動,怎麼李適之也要自己參加,這李澄來了,還是要自己參加,這鳥甚子的科舉就這麼重要不成?口上卻對李澄道:“多謝王爺擡愛,不過楊某一介布衣,從無功名在身,況且習慣了這種閒雲野鶴的日子,只怕去應試會讓王爺臉上無光!”
李澄微微一笑,道:“看來李適之說的一點不假,楊公子的確是無心仕途啊!”
楊雲楓不想李澄見過李適之,卻聽李澄這時笑道:“哦,我與公主是從晉陽來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李大人,聽李大人說及過楊公子你,他可是對楊公子你讚不絕口啊!”
一旁的李穎這時轉頭看向楊雲楓,道:“雲楓兄,以你之高才,埋沒鄉野實在可惜,若是能出仕效力朝廷,日後自然是前途無量,不也好過在洛陽市井?”
楊雲楓聽李穎此時也來勸自己,連忙站起身來,走到李澄與李穎身前,這才拱手道:“楊某多謝公主、王爺厚愛,只是楊某的確沒有出仕之心,王爺與公主高高在上,俯瞰衆生,自然覺得一切都是渺小的,而楊某在市井之地,看一切都是宏大的,個人觀點不同,人各有志,還請王爺、公主莫再強求在下!”
李澄聞言臉色一變,悶哼道:“真是不識好歹!”李穎臉上也有尷尬之色,卻立刻笑道:“既然雲楓兄心意已絕,本宮自然也不可勉強了!”
一旁剛纔自覺無趣的唐赫這時站起身來,向李澄與李穎拱手道:“楊雲楓如此不識擡舉,憑藉幾分才氣,竟然如此對公主與王爺說話!”
李穎轉頭看向唐赫,冷笑道:“唐公子,你若是也有這幾分才氣,也可以如此對我與王爺說話,王爺向來是愛才之人,自然是不會與楊公子計較的!”
李澄本來聽唐赫如此一說,還心有餘悸,如今聽李穎這般說道,立刻站起身來,拍手道:“不錯,不錯,我大唐開元盛世已經二十餘載,盡出太白先生、子美先生、伯高先生與雲楓先生這般的高才,可謂是人才濟濟!”說着拂袖轉身看向身後坐着的李白等人,立刻笑道:“楊公子無心仕途,本王絕不勉強,不過幾位先生也是高才之士,開春後的春試,定要一試身手纔是啊,可不能讓我大唐人才全部流落於市井之中啊!”
杜甫率先站起身來,拱手應道:“王爺此言極是,子美定然全力以赴!”
李澄立刻拍手笑道:“子美先生,聽聞你遠祖爲晉代功名顯赫的杜預。曾祖父杜依藝也曾任鞏令一職,祖父杜審言官至膳部員外郎,令尊杜閒也曾是奉天令。可謂是家勢顯赫,可不能到子美先生這一代就沒落了啊!”
楊雲楓雖然讀過杜甫的詩句,但是唐朝的詩人,他最喜歡的還是李白,所以對杜甫的家勢也不甚瞭解,如今聽李澄這般一說,還真是一驚,難怪杜甫天性有些高傲,對自己爲商一事始終有些不齒,之前楊雲楓還心有餘悸,如今聽李澄將杜甫的家勢一說,只是暗道難怪杜甫如此了,不過即便如此,杜甫還是與李白、張旭、裴旻、高適這種市井文人結爲了之交好友,也可爲是平易近人了。
杜甫聽李澄說起自己的家勢,臉上頓時也來了幾分神采,立刻拱手道:“不才杜甫定然不辱沒祖上名聲!”
李澄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李白與張旭,只見二人正在說笑,狂放不羈的樣子,似乎根本沒聽見自己之前說的話,只好搖了搖頭,坐了下來。
宗武御這時起身,走到李澄與李穎身前拱手道:“今日適逢元宵佳節,微臣有事請王爺、公主代爲做主!”
李澄與李穎聞言都是一愕,卻聽李澄笑道:“宗大人,你雖然如今賦閒在家,但也威望至今尚存,何事連你都解決不了?”
宗武御這時看了一眼宗露,又瞥了一眼楊雲楓,這才拂袖跪下,給李澄與李穎磕了幾個頭,這才道:“小女宗露與楊雲楓兩人情投意合……”
宗露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在這裡說出此事,臉上頓時一紅,瞥了一眼楊雲楓,楊雲楓也是一驚,自己與這宗露雖說投緣,但是何時情投意合了?如果自己此刻否認,這宗露以後在洛陽就再也別想做人了。楊雲楓心中隱隱感到,這宗武御說出此話定有後招。
果不其然,卻聽宗武御這時道:“微臣請王爺、公主做主,促成小女與楊公子的大好姻緣!”
楊雲楓沒想到宗武御會在這個時候逼婚,心中一怔,看向宗露,宗露以爲楊雲楓定然是認爲這主意是自己出的,既羞且驚,竟站起身來。
李澄聞言看向楊雲楓,又看了看宗露,連忙拍手笑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早就聽聞楊公子爲宗小姐作的那首《良緣頌》了,‘今楓與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絕妙之句啊!”說着看向楊雲楓,問道:“楊公子,你意下如何?”
楊雲楓顯得格外的尷尬,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卻見宗露此時也怔怔地看着自己,自己若是今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拒絕了宗露,只怕這宗露即可成爲整個洛陽城的笑柄,只怕連死的心都有了,說不定自己此話一出口,這宗露就能從這城樓之上跳下去,但是自己若是不拒絕,楊玉環知道了怎麼辦?自己若是與宗露成婚,那麼楊玉環還能對自己動心麼?
楊雲楓這時看了一眼唐天身後站着的唐赫,一表人才,儀表堂堂,又是洛陽令的公子,更何況已經與楊玉環有了婚約了?自己拿什麼和他比?想到這裡,楊雲楓心中一嘆,罷了,罷了,老子與楊玉環無此緣分,宗小姐對我一往情深,我何必爲了一個即將成爲他人之婦的女子,辜負一個真心真意對自己的女子?
楊雲楓卻在這時見李穎也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格外的奇特,似有嫉色,又有哀怨,楊雲楓沒有細看,立刻拱手對李澄與李穎道:“全憑王爺,公主做主!”
宗露聽楊雲楓竟然沒有拒絕,立刻喜出望外,臉色大紅,瞥了一眼楊雲楓,只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心口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宗武御更是開心,立刻又給李澄與李穎磕頭道:“王爺,公主,楊公子並無異議,此事但請兩位千歲做主!”
李澄這時立刻拍手站起身來,笑道:“如此本王就……”
李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旁的李穎這時站起身來,摸着自己的腦袋,道:“本宮偶感不適……”一旁的宮女立刻上前扶住李穎。
楊雲楓見李穎此時臉色蒼白,確像生病,李澄見狀也是大驚,連忙對宮女們道:“快扶公主去休息,傳太醫!”說着連忙對宗武御道:“此事改日再說!”
宗武御臉色微變,心中一動,連忙磕頭謝恩,站起身來,看着宮女們扶着公主下了城樓。
宗露此時面色嬌紅,坐在一側兩眼不離楊雲楓,心中小鹿亂撞,一心在想着自己就要成爲眼前這個男子的妻子了。
楊雲楓心中卻在奇怪,這城樓上是有些風,不過前一刻李穎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如此了?
李澄這時示意衆人坐下,笑道:“無事,無事,公主只怕是受了些風寒,大家無需掛念,接着飲酒!”說罷,眉頭微微緊鎖,端着的酒杯,卻遲遲不飲。
城樓上的氣氛頓時冷清了下來,衆官僚小聲議論,唐天想宗武御拱手笑道:“恭喜武御兄喜得佳婿!”
宗武御連忙拱手笑道:“同喜,同喜!”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宗露,隨即伸手握住宗露的手,低聲道:“爲父嚐了你的心願,你以後莫要再說爲父不近人情了!”
宗露滿心歡喜,連忙摟着宗武御的胳膊,低聲撒嬌道:“爹爹,女兒何時說你不近人情了?”
宗武御聞言哈哈一笑,道:“你看你這丫頭!”隨即低聲道:“得了一個如意郎君,就連自己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見宗露滿臉嬌羞,立刻哈哈一笑,心下卻在想着方纔李穎的表現,陡起一陣焦慮。
此時城樓下,公孫姑娘與衛墨已經舞罷一曲,立刻一陣掌聲雷動,都是男子,紛紛叫着讓公孫姑娘與衛墨再舞一曲,這種轟動的場景,也不亞於楊雲楓剛纔的詩句,張旭方纔的狂草妙筆,倒是城樓之上顯得冷清多了。
公孫姑娘倒是沒有再上場,而衛墨換了一身衣服,立刻又上了舞臺,臺下一片喝彩,剛纔楊雲楓等人在城樓上都沒好好的欣賞過公孫姑娘與衛墨的舞技,如今楊雲楓再看衛墨一身綠色長紗連衣裝,飄逸不凡,動作輕盈,他是沒注意公孫姑娘的舞姿的,如今看這衛墨舞的有模有樣,一點都不像是個初學者,楊雲楓不禁心下好奇,莫非這衛墨跟着公孫姑娘就是爲了學舞技不成?不可能啊,昔日衛墨怎麼也是個大家閨秀,怎麼會願意來做一個舞娘呢?這一點,楊雲楓始終都想不明白。
這時宗露在一側不時地轉頭看向楊雲楓,方纔那一刻激動的心情已經平靜了下來,這時她心中卻突然莫名的傷感起來,自己以前那般對楊雲楓,楊雲楓都不答應,爲何今日就答應了呢?莫不是因爲自己的父親如此這般在衆人面前提及二人婚事,楊雲楓顧忌自己的顏面,實在無法猜答應下來的麼?他此刻的心中還在掛牽楊家小姐麼?如果他是因爲這樣才答應的,一個對自己沒有愛,只有憐憫的男子,自己要來何用?
宗露怔怔地看着楊雲楓,眼神呆滯,楊雲楓瞥了一眼,卻沒有看向宗露,眼睛只是看着城樓下衛墨舞技的表演,衛墨忽上忽下,手中一柄長劍呼風喚雨,在她的手中猶如游龍一般,技藝超凡,不時又引來一陣喝彩。
李澄這時拍手笑道:“這個女子舞技非凡,完全不在那公孫綰之下,怎麼之前卻是聞所未聞呢?”楊雲楓這才知道那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公孫大娘叫公孫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