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聽吳立國這般一說,立刻拍手道:“就這麼說定了,吳大人盡數交出兵權,由令郎統領,本官作爲軍師!”說着看向吳立國道:“吳大人就專心搞好內政吧!”說着立刻站起身來。
吳立國本來是一心爲自己二字打算的,若是楊雲楓萬分猶豫的答應了,自己心裡也不會有什麼想法,如今楊雲楓如此爽快就應承了下來,讓吳立國感覺就像楊雲楓挖了一個坑,專門在這裡等着自己來跳一樣。
吳立國沉吟了片刻,隨即暗想楊雲楓來遼東也就是爲了對契丹作戰的,軍權即便自己不主動交給他,他逼不得已,還是會向皇上請旨,要求自己交出兵權,而且朝中百官對楊雲楓早有傳聞,說此人做事不按規章,經常出人意表,要說楊雲楓就是不稟告皇上,奪取自己的兵權也不無可能,雖然楊雲楓要從自己手中奪取兵權並不容易,但是事態一旦鬧大,勢必驚動皇上,到時若是契丹人再伺機而動攻打大唐的話,那麼自己這辛苦幾十年建立的功業,豈不是毀於朝夕之間了?
吳立國又想到,更何況自己再如何被皇上器重,終究是個外官,而且是從武入文的,如果皇上當真想重用自己,早也就將自己調回長安了,何必讓自己在東北苦寒之地,一呆就是十幾二十年?自己的官途也已經走到盡頭了,即便再如何努力,大不了就是臨老混一個侯,但是那是自己定然已是行將就木了,要這些虛銜合用?又不能帶到那邊去,如今自己唯一的打算就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將自己的兒子後路給鋪好,再如何說,自己手裡起碼握着東北幾十萬的兵權,這就是自己最後的籌碼了。
楊雲楓見吳立國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他心中是何打算,立刻問道:“吳大人莫非要反悔了不成?”
吳立國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下官既然說出口的話,就不會輕易收回,下官聽聞楊大人的正室夫人已經有了身孕了?楊大人也是要做父親的人了,應該能體會吳某的心情吧?”
楊雲楓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吳大人爲子之心,楊某完全明白,不過吳大人也應該明白,楊某與令郎之間因爲公主一事有些嫌隙,只怕令郎未必肯……”
吳立國立刻揮手道:“兒女情長之事,何必如此多的顧及,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吳家就澄江一顆獨苗,他應該想到自己的箭頭還有更重要的家族使命,況且男女之間本就是你情我願之事,若是公主當真對澄江友情,也絕對不會選你而不選他,既然事實如此,強求何用?”
楊雲楓沒想到吳立國從一個不諳事理之人,一下子變得如此的通情達理,心中一時還真難以接受,不過一想吳立國如此做,不過也全是爲了吳澄江而已,並不是真正的通情達理了,如今他有求與自己,自然要如此說了,想到這裡微微一笑,道:“吳大人能如此這般來想,那是最好了,本來楊某來遼東也是爲了解決契丹滋擾一事的,本來楊某也以爲此事關乎大人東北安危,茲事體大,你我都是同朝爲官,本就應該上下一氣纔是,吳大人,你說是不是?”
吳立國立刻點頭道:“極是,極是!”說着立刻衝着堂外,將吳澄江與陳希烈叫了進來,見吳澄江一臉詫異,立刻對吳澄江道:“澄江,爲夫已經決定交出兵權了,而你……”說着清了清喉嚨,正色道:“而主帥將有澄江你來擔任!”
吳澄江聞言面色一變,連忙詫異道:“我做主帥?父親,我從未帶過一天兵啊……”
吳立國沒等吳澄江說完,立刻就道:“這天下就沒有生下來就是兵馬大元帥的人,你老子我也是第一場仗上戰場都會發抖的人,不一樣也混到今日了,那時候老子我可沒你這種運氣,還有老子我在後面照顧你!”
吳澄江剛欲說話,就聽楊雲楓立刻對吳澄江道:“吳副使,你在長安終日無所事事,至今纔有一個巡查副使的差事,莫非你當真想要靠令尊大人庇佑一輩子?男子漢大丈夫理應爲國效力,即便馬革裹屍也在所不辭纔是,其他人若是要如此,還得從小兵開始,而你第一次上戰場就已經是統領幾十萬兵馬的元帥了,這可是別人羨慕不來的,你就莫要再推辭了!”
吳立國立刻又道:“此事是我與楊大人商議的結果……你方纔還不是說要主動出擊,攻打契丹人麼?此時給你機會了,你反而孬種起來了,一點都不像我吳立國的兒子!”
吳澄江這時談了一口氣後,道:“既然父親與楊大人已經決定了,我還能說什麼?”
吳立國聞言點了點頭,隨即立刻道:“好了,此時就此決定,下午我就會吩咐下去,待軍營準備妥當了,你就去上任……唔,這個軍事調任朝廷有規定,所以你只能是個副元帥!”說着輕咳了兩聲,轉頭看向楊雲楓道:“楊大人,現在你應該滿意了吧?”
楊雲楓立刻對吳立國拱手道:“那麼不知道楊某有沒有調配之權?”
吳立國立刻對楊雲楓道:“此時已經交由澄江了,萬事與澄江商議吧!”說着轉身走近了內堂,隨即轉身對陳希烈道:“陳大人,你隨本官進來一下!”
陳希烈聞言立刻跟着吳立國進了後堂,吳澄江這時纔看向楊雲楓,沉吟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有說話,卻聽楊雲楓道:“副使兼副帥大人,我有一些軍事上的建議要與大帥你講,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吳澄江聞言一愕,看着楊雲楓良久這才道:“楊大人有什麼儘管吩咐就是了,我知道父親的意思,他是想讓我在遼東建功立業,不過我的確不是這個料,雖然我是答應了父親,但是日後有關用兵之事,還是楊大人自己拿主張就好!”
楊雲楓心中暗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嘴上卻道:“話雖如此,畢竟吳大人你還是副帥,軍事上的調動,以及一切事務,你還是應該知道的!”說道這裡,立刻走進吳澄江的身邊,低聲道:“吳大人,令尊如此爲你,你自己其實也應該爲自己的將來打算一番了,不是楊某說你,就你以往在長安的作爲,除了混到一個什麼長安雙才的名號之外,還得到什麼了?男子漢大丈夫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爭取才是,吳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副帥雖然有點棘手,但是相信令尊大人不會放任不管的,據我所知,他還會派一些得力干將好好輔佐你,你只要自己再上點心,日後即便無你父親的成就,起碼也無愧於心不是?”
吳澄江聽楊雲楓這麼一說,心中隱隱一動,想要對楊雲楓說些什麼,但是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這時卻聽楊雲楓伸了個懶腰道:“令尊說了,下午纔有消息,那麼楊某就先告辭了,到時候吳大人得了兵權,莫要忘記通知楊某一聲,楊某還有許多事要與副帥大人你商議呢!”說着對着吳澄江拱了拱手,道:“告辭!”說完立刻邁出了大堂。
吳澄江這時立刻道:“楊大人且六部,吳某有話要說!”
楊雲楓立刻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吳澄江,見吳澄江一雙眼睛盯着自己看,欲言又止之狀,楊雲楓立刻笑道:“吳大人明明大丈夫,爲何偏偏女兒狀,有話儘管直言就是了!”
吳澄江聽楊雲楓這麼一說,立刻清了清喉嚨,這才道:“沒什麼,吳某隻是想說……算了,以後再說吧!”
楊雲楓這時哈哈一笑,道:“吳大人是想感謝楊某吧?哈哈……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如此客套的話就不用說了!告辭!”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吳府。
吳澄江看着楊雲楓離去的背影,這時輕嘆了一口氣,淡淡地道:“還是要多謝你一聲纔是!”
楊雲楓出了吳府,感覺風雪越來越大了,那呼呼的北風吹的人都快睜不開眼睛了,來時還有吳澄江與陳希烈相伴,此時回去,卻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了,想着一嘆,立刻邁開了腳步,踏雪而去。
遼城的街道上已經被大雪掩蓋,整個遼城白皚皚的一片,街上人煙罕至,偶爾一個行人路過,也是匆匆而去,楊雲楓走了半晌,這時突聽身後一人道:“楊雲楓!”
楊雲楓聞言轉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站着一人,身上已經滿是雪花,帶着一個斗笠,正緩緩地向自己走來,不過方纔聽聲音,楊雲楓已經認出了來者,連忙道:“夜姑娘,這麼大的風雪,你還出門?”
來人正是夜琴音,只見她緩緩走到楊雲楓的面前,這才道:“楊大人不也是如此麼?如此風雪,慶東樓溫香滿懷,美女如雲,你不在慶東樓呆着,偏偏出來作甚?”
楊雲楓聞言苦苦一笑,若不是夜琴音這麼一說,自己還真是暫時忘卻了慶東樓裡還有一窩女人在等着自己呢,想到這裡又是一聲微嘆,夜琴音聞聲奇道:“楊大人美色當前,卻做如此哀嘆之狀,不知是爲何?”說着拿開了頭上的斗笠。
楊雲楓又是苦苦一笑,隨即道:“不提也罷!”這時看着夜琴音,見夜琴音似乎比在南詔之時清瘦了少許,問道:“哦,對了,自從南詔一別,有些日子沒見夜姑娘了,不知道夜姑娘這次來遼東,是爲何事?”
夜琴音這時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隨即看向楊雲楓,道:“楊大人不是要我站在雪地裡與你說話吧?”說着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楊雲楓道:“前面有個小酒館,楊大人若是不嫌棄,就去陪我小酌幾杯如何?”
楊雲楓聞言立刻拍手道:“如此也好,反正我也……”本來想說暫時不想回慶東樓,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走到夜琴音的身旁,伸手道:“請吧!”
夜琴音聽出楊雲楓是欲言又止,卻也沒有相問,與楊雲楓一起到了一間酒館前,夜琴音掀開酒館門前的棉簾,隨即走進酒館,楊雲楓也跟了進去,只見這間酒館並不算大,但是裡面的客人卻是不少,樓下已經坐滿了人,見有人進來,本來還在談笑,紛紛住口轉頭看來,看了楊雲楓與夜琴音一眼後,立刻又回覆了正常,談笑風生。
掌櫃子連忙上來問道:“兩位客觀,小店已經滿座了,還請見諒……”
夜琴音這時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道:“在二樓給我們找一個僻靜之所……”
掌櫃子見狀爲難道:“這位姑娘,本店當真已經滿座了……不是小人不賺你的錢……”
夜琴音聞言瞪了掌櫃子一眼,又掏出了一錠銀子,道:“這些錢,足夠包下你的酒館了吧?你只需將這些人都趕走就行了……”
掌櫃子聽夜琴音如此一說,面上更是難看,支支吾吾的半天,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楊雲楓健壯連忙對夜琴音道:“既然滿客了,我們還是另尋他處吧!”
夜琴音悶哼一聲,綱要說話,就聽二樓傳來一人的聲音道:“掌櫃子,還不他孃的上酒?”
楊雲楓與夜琴音聞言臉色均是一變,二人都聽出了二樓說話之人,正是羊志,夜琴音立刻走上了二樓,楊雲楓見狀也跟了上樓,雖然他打心底並不想見羊志。
羊志與一衆屬下正坐在靠窗戶處,談笑風生,其中一人道:“老大,爲何姑娘總是對楊雲楓那小子如此忍讓?莫不是姑娘看上那小子了吧?”
另外一人冷哼一聲道:“也不知道楊雲楓那小子有什麼好的,你看那慶東樓一屋的女人,哪個對不是國色天香?怎麼都他孃的瞎了狗眼了?怎麼就都看上楊雲楓這小子了?還得老子看的嘴饞……要不是小姐讓我們走,老子真想強搶了那些妞!”
夜琴音與楊雲楓這時一步一步走到羊志衆人身後,其中有人看到夜琴音,面色一變,連忙站起身來,恭敬地道:“姑娘!”
楊雲楓正好背對夜琴音與楊雲楓,聞言立刻轉過頭來,看到夜琴音,隨即站起身來,道:“姑娘,你如何也來到這裡了?”說着連忙示意一人的屬下給夜琴音讓座,隨即又看到了楊雲楓,面色微微一變。
夜琴音看了一眼衆人,淡淡地道:“我去客棧找你們,不想你一個不在,都跑到這裡來逍遙快活了?客棧裡沒有酒麼?”
羊志立刻賠笑道:“客棧那酒水都塊淡出鳥來了,所以我與衆兄弟這纔出來找酒喝了……對了,姑娘找我等何事?”
夜琴音沒有回答羊志的話,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酒桌,這時道:“你們也喝的差不多了吧,還不回去?”
羊志聞言一愕,良久後看了楊雲楓一眼,這纔拿起桌上的刀,對屬下道:“走吧!”說着轉頭看向夜琴音,問道:“姑娘是不是有事要與我等說?”
夜琴音立刻道:“你們在客棧等着吧,我與楊公子說完事情,就去客棧找你等!”
羊志聞言又看了楊雲楓一眼,這才領着弟兄們紛紛下了樓,羊志等人一走,這二樓便沒有人了,這時掌櫃子上樓來,對夜琴音拱手道:“多謝小姐,這羣人在這裡,其他客人都不敢靠近……”
掌櫃子說道這裡,突然又住口了,他本來是要感謝夜琴音,但是一想,夜琴音能讓那些人離開,顯然認識那些人,所以便不敢在說什麼了,加上方纔夜琴音在樓下動輒就要包下整個酒館的態度,估計這女子也不是個善主,這時連忙讓小兒將二樓收拾乾淨。
夜琴音遞給掌櫃子一錠銀子,道:“這二樓我們包下了,不許任何人上樓來!”說着也不等掌櫃子說話,將銀扔到掌櫃子手中,掌櫃子只覺得接銀子的手生疼,面色一變,連忙答應不止,隨即讓小二給夜琴音與楊雲楓上酒菜。
待酒菜上齊,小二都退下樓之後,夜琴音這纔給楊雲楓斟滿了一杯酒,道:“楊公子,請!”
楊雲楓端起酒杯,卻看着夜琴音,自從知道夜琴音與羊志的主僕關係至今,楊雲楓也沒弄明白,何以羊志如此一個人物,偏偏會對夜琴音這個小丫頭如此服服帖帖的,上次在南詔時,夜琴音說過羊志乃是她舊部的將領,即便如此,如今南詔都一統於大唐了,按照羊志的性子,早就應該不會再聽夜琴音的話了,爲何還是如此?
夜琴音見楊雲楓端着酒杯,卻沒有飲,微微一笑道:“楊公子似乎心中滿是不解,是不是有許多疑問要問我?”
楊雲楓這時反而一杯飲盡,放下酒杯道:“有些話,夜姑娘若是想說,楊某不問你也會說,如果夜姑娘不想說,即便楊某拿刀逼着你,你也不會說!”
夜琴音一邊給楊雲楓斟滿酒,一邊道:“楊公子是想知道我來遼東的目的,還有羊志爲何對我如此恭敬是吧?”
楊雲楓端着酒杯,笑而不語,等候着夜琴音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