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慈老和尚眉頭緊皺。喃喃自語。“若是日照教無人。老衲倒是可以派慧圓師侄。甚或是戒癡上場。”
“戒癡。”李承訓不禁疑問。
“嗯。”善慈方丈點頭認可。“戒癡的功力雖不如慧圓。但其已經初窺易筋經門徑。若論實戰中的變數。甚至還是戒癡勝算更大一些。”
李承訓心中一陣高興。易筋經有多難練成他是知道的。沒想到自己當年的二弟。現在的五弟竟然能夠習成這門神功。還是如此年輕。
在塞外之時。他與白將軍羅成、耶律風、夏承結拜時。又將戒癡拜在一處。
“只是不知日照教會派出何人出戰。”善慈老和尚對於這個神秘的門派。終究還是所知甚少。而且也從未聽聞日照教有什麼厲害的角色。誰知這大會一開始。日照教便極其閃耀。直至上午鬥敗崑崙派。可謂盛到極處。
“不滿方丈大師。無名在塞外之時。曾與摩柯教八證道金剛。甚至其三尊之一的梵天交過手。”說道此處。他想起了爲救自己而死的醫佛大師。神色頓時一暗。“可惜。醫佛大師。因我而死。”
“隱王爺。你也不必過於自責。醫佛度人度己。此生無悔。即便到了西方極樂世界。也是一尊善菩薩。”善慈方丈出言開解。
李承訓擡頭深吸一口氣。將眼角微微淡出的一點淚花。又融入晶瑩的雙眸之中。這才繼續說道:“摩柯教向來不乏高手。教主以下三尊的功夫幾乎到達極至。方纔我提到的梵天便是其一。不過他被醫佛傷得不輕。即便武功尚在。也應算不得高手了。應當不會來中土。”
“隱王爺。你的意思是這日照教是整個摩柯教來中土發展的前導。而不是其旁系的分支。”善慈老方丈問的這個問題可謂是個關鍵。若是前者。那就可怕了。不排除摩柯教要藉此一統中原武林。將天下納入其信徒之內。若是後者。似乎還好。說明日照教不過是外域分支流派在中土生根。遲早會被中土文化同化。不足懼。
“是前者。”李承訓回答很肯定。而後簡單講述了七年前他在塞外親眼所見。摩柯教依附突厥。打算進犯中土的事情。
“原來如此。”善慈方丈愁眉更深。“若是這般。定然不能讓摩柯教獲勝。若是少林阻不住他的腳步。中原武林危矣。”
“大師可知方纔日照教那紅衣小子是誰。”李承訓突然發問。臉色變得凝重。
“不知。老衲從未聽說過有如此年輕的少年高手。”善慈不解。但他自認爲即便自己。對敵此人也未必有勝算。
“這紅衣小子也是摩柯教三尊之一。叫毗溼奴。其年齡絕不似咱們看着這般年紀。實則已經到了五六十歲。”
李承訓在幽州時。便令軍中斥候。乃至大青山的細作。來往天竺着力打聽摩柯教。以防備他們反撲報仇。自然所掌握的情況比善慈方丈要多得多。
“阿彌陀佛。”善慈方丈聞言驚得道出了一句佛號。“隱王爺的意思。是下一陣對陣少林的。很可能是梵天或者另外一個摩柯教護法天尊。”
“應當不是梵天。我猜測是另外一尊。溼婆。”李承訓相信醫佛以死亡換取來的勝利。那梵天絕對不會安然無恙。“大師。那日照教的甘娘。便是溼婆。”
“什麼。你怎麼知道。”善慈又是一驚。但他定力非常。雖驚。卻是不動聲色。
“我在幽州時便已打探清楚。摩柯教護法地尊溼婆。是位髮長覆地。面目清純。年紀雖大。卻長相稚嫩的女人。不是這甘娘。是誰。況且。毗溼奴都已經現身。現在無力再戰。難道日照教。或者說摩柯教。就沒有後手。所以是溼婆的可能性很大。”
善慈大師聞言良久不語。他在洞內踱步。此時已經有弟子在洞外請命。說是時辰將至。請掌門點將。
突然。他停住步伐。對李承訓說道:“罷。無論他是人是鬼。這陣。由老衲來打。總之不能讓摩柯教入主中原。”
“大師。”李承訓略微有些擔心。“我不是不信任大師。可誰知道這異域門派有些什麼神通。萬一大師失守。那中原武林可就沒了依靠。還請大師三思。”
他的確是很擔心。以醫佛大師的武功。尚自死在摩柯教天尊梵天的手裡。如今這摩柯教地尊可是號稱天竺第一高手。善慈大師能抗得住嗎。可當今武林。除了這位老和尚。又有誰能擔此重任呢。
“隱王爺。放心。老衲有分寸。多謝你來告之情況。使得咱們早做準備。”善慈大師合什表示謝意。
時間已到。武林大會即將重新開啓。李承訓與善慈也沒有時間再多說其他。他便向老和尚又講了自己聽聞中關於溼婆武功路數的一些事。這才與老和尚並肩而出。
風雪谷底。擂臺木樁之外。已經人頭攢動。是數百位江湖中各派精英及武林知名人士。可以說中原武林的全部力量已經齊聚在此。若是這裡出現什麼差錯。那後果是極其嚴重的。
因此。天山、崑崙、崆峒三派壓力很大。他們的弟子根本沒有閒遐觀看比賽。全部分佈在谷底四周的山壁上。以爲警戒。也只有這樣。那些參與比賽的武士以及觀看比賽的看客。纔可以沒有後顧之憂。
隨着擂臺裁判的一聲鑼響。代表少林派的善慈方丈與代表日照教的甘娘教主雙雙走進擂臺。
“方丈大師。你們少林等七大派有約。不是掌門不參加擂臺比鬥嗎。怎麼如此看重本教主。”甘娘口中示弱。臉色卻平淡如水。
“甘教主親自上臺。若是少林派弟子來與教主過招。實在不尊重貴派。因而老衲親自來會會教主。”善慈方丈答得很巧妙。
“呵呵。”甘娘以手掩口。一陣輕笑。而後說道:“甘娘多謝方丈厚愛。不過。少林到底是出爾反爾。難道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嗎。”
說完這話。她擡起單臂。極具賣弄的側身面對擂樁之外。美目盼兮。示意衆人做出迴應。
“是啊。少林方丈何等身份。與這弱女子動手。”
“就是。既然七大派有約。就該按照約定辦。”
“善慈大師。不能認爲人家是美女。你就上啊。”
那些草莽英雄。很多是七大派之外的。他們是來看熱鬧的。可捨不得如此嬌滴滴的女子傷在善慈大師手下。畢竟善慈方丈的武功在天下是數一數二的。因他們知道老和尚脾氣好。所以口出不遜。竟然越說越不像話。
善慈眉頭一皺。他未想到中原武林一盤散沙。竟到如此地步。眼看自己是爲了中原江湖的安全。纔不得不下場對敵。而這些人竟然不解自己苦心。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想想也不怪這些人。日照教出自天竺摩柯教分支。江湖上鮮有人知。這些人當然不會想到這是異族之爭。
“甘教主。老衲說句實話。方纔見日照教那紅衣小將非常了得。而甘教主的武功必定更是驚世駭俗。這一陣。若不是老衲出戰。恐無人抵得住教主。”
說道此處。善慈方丈合手低頭。“就算少林失約也罷。但那約定總不是本屆武林大會的規矩。所以這一陣老衲出戰。勢所必須。”
甘娘見老和尚完全不受激將。也是無法。不由得輕聲笑道:“呵呵。老方丈。你在江湖上威名著著。可別以爲咱怕了你。今日便讓你領教領教我日照教的絕學。”
“甘教主。請。”善慈雙腳微措。雙臂下垂。一副恬淡神情。卻是做好了比斗的準備。
甘娘聞言。竟是不慌不忙的將自己搖曳於地的長髮。一節一節地盤起。並於腦後束縛住。使其看起來就好似頂着一個高高的錐形帽子。
然後。她散淡的將雙手側放於體側。一臉的輕鬆。掛着淡笑。“少林以易筋經爲基。以七十二絕技爲輔。甘娘自認無論是內力上。還是招數上。都勝不得方丈大師。本該就此認輸。但甘娘有機緣與大師對手。還是想領教一下。還望大師手下留情啊。”
她話音落地之後。便與老和尚對立不語。臉色也漸漸鄭重起來。場內隨之也是一片安靜。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二人似乎誰也沒有先動手的意思。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得人心焦。場中便開始有人竊竊私語起來。隨着二人的靜默。那吵鬧之聲竟越來越大起來。
“方丈大師。動手啊。站到擂臺上。便是你死我活……”
“甘教主。大師讓你先出手。你就別猶豫了……”
“是啊。甘娘子。你怕了嗎。怕了就認輸吧……”
“老和尚。對美女下不去手啊……”
“是啊。快點啊。一起上。一決雌雄啊……”
嘈雜之聲越來越甚。還有那粗口也頻頻爆出。但因少林方丈是出家人的緣故。那些草莽匹夫多少有些個收斂。但是不滿之意卻是越來越濃厚。
李承訓靜靜地站在人羣中。與四周的人潮洶涌顯得格格不入。他也不以爲意。目不轉睛地盯着擂臺之內。他看出這二人倒並非是有意謙讓。或者拖延時間。而是時時刻刻在尋找對方的空當。一旦出手必然石破天驚。
終於。甘娘先動手了。她的身形就像夢魘一般。來得迅捷、恐怖、猝不及防。場外衆人根本無人看清她的身法落點。更是無法得見她的拳腳落處。只是覺得一團紅影涌動。那氣魄似要席捲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