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隱王
李承訓笑笑,給他講解了文字的內容。
此時,夏承再次抱拳,“王師兄……”
王大力依然無視他的存在,問李承訓道:“石碑後面,什麼字?”
李承訓依然笑道:“那是俗家弟子的戒律清規,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念給你!”
“不必了,多謝!”,說罷,王大力揚長而去。
夏承的涵養再好,也按捺不住地發火了,“你!”可他畢竟不是地痞無賴,竟罵不出半個髒字。
這一切,李承訓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未做任何表態。
此時,有兩個少年正從宿舍向這邊跑來,一人手裡端着一個陶盆,邊跑邊喊道:“公子,冷飲做好了,快來吃!”
夏承向着李承訓尷尬地笑笑,說道:“我家的母老虎,非安插這兩個人過來,你說,我是來習武受苦的,要他們來有何用?”
“你娶妻了?”李承訓有些吃驚,想想也便釋然,古代大戶人家娶妻早也是常事。
“沒有,是我姐,我娘早死,她什麼事都管着我!”夏承立刻皺眉道。
說着,那兩人已到近前,夏承接過一個陶盆,遞給李承訓道:“李師兄,我請你,別客氣!”
李承訓見這盆內絲絲冒着涼氣,冰水泛着淡淡的綠色,問道:“怎麼做的?”
夏承喝了一大口,“家裡頭有冰窖,昨兒過來,帶來點兒冰,藏在後山,夠咱吃一陣子的。”
李承訓喝完了冰水,道了聲謝,其實他不太想喝,純粹是爲了給他面子。
夏承突然又想起王大力,面帶不屑地道:“那個王大力牛什麼牛?早晚有一天,我武功會超過他!”
李承訓拍拍他肩頭,笑道:“只要你吃得了苦,就一定能行!”
他告別夏承,回到宿舍,見王大力靠邊躺在鋪上,似乎有着什麼心思。他知道這人不愛說話,便也沒有多事。
晚上,十個人的大通鋪上千奇百怪,各種聲音雜亂無章。李承訓清淨慣了,不想遭這份罪,便獨自來到後山密林中,找了個粗壯的樹杈,躺在上面和衣而睡。
李承訓從此開始了他在少林的苦悶生活,因爲這頭兩年要修習的少林基本功,他是爛熟於心的,卻還要再練一遍,可謂是度日如年。
他在這裡,唯一有點兒趣味的便是他新交的兩個朋友,這兩個人見面基本不說話,只要開了口,便是吵。
一個就是那個夏承,來自洛陽巨賈夏家,從小便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爲人開朗風趣。他被父親送來少林歷練,不想其姐心疼弟弟,又送來兩個少年家丁陪伴伺候。
李承訓見他爲人雖然輕浮一些,倒也知書達理,重情重義,不忍他被家庭的溺愛搞成廢物,便有心幫他一把。
他的具體做法,就是時時刻刻用拳頭揍那兩個跟班,凡事都逼着夏承親力親爲,甚至說些“敗家子!”“懦夫!”“沒種”之類略帶侮辱性的話語來刺激他。
夏承哪受過這般侮辱,自然恨得牙齒作響,想了各種辦法來對付李承訓。當然,這些對李承訓根本夠不成威脅,反倒使他自己每每作繭自縛。
終於在兩個月後的某一天,當夏承體驗到這魔鬼式的訓練給自身帶來的好處時,頓悟了,他明白李承訓不是在和自己作對,而是在幫他。自此開始,夏承對李承訓的好感到達頂點。
另一個人,便是那整日不怎麼說話的王大力。他說自己是個孤兒,來少林準備出家的。
李承訓見王大力極其內向,對武學充滿狂熱,懷疑其是否是得了自閉症和偏執症。他愛心氾濫,也是左右無事,便想試圖把他的病給治過來。
王大力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當然包括李承訓。
不過,李承訓僅一句話就打開了突破口。
“少林藏經閣武學典籍,你不識字怎麼看?想學?我來教你!”
李承訓通過與王大力的接觸,發覺他也是極其重感情的人,其沉默寡言應該是與他的家庭變故有關,但其不肯多說,自己也不好探究。
兩個月下來,李承訓已感覺到:雖然王大力嘴裡沒說什麼,但自己已經交下他這個朋友了。
這就是男人,無需多說,一切都在心裡。
夏承和王大力,不同身份的兩種強勢男人,分屬於富貴和貧窮兩個陣營,自然成爲各自的首領。
夏承富家陣營,手下三十五個兄弟,都是花銀子來的,優勢是財大氣粗,人多勢衆。
王大力窮人陣營,手下十四個兄弟,都是資質好破格來的,優勢是能吃苦,功夫好。
少林寺有規定,師兄弟間不得私自鬥毆,違者警告一次,再犯逐出師門。因此,常會見到這樣一種情況。
一夥三十多人,夏承當先而立:“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們應該讀書明理,莽夫,難成大器!”
一夥十幾個人,王大力領頭一站,“廢話少說,有本事練武場比試!”
練武場是少林弟子間唯一合法的比武場所,那裡有寺僧看場。
“匹夫之勇!動手失了本公子的身份!”說罷,夏承揮一揮衣袖,帶走了三十多人。
而通常夏承離開的時候,也是他們罵夠的時候,因此常會有一種得勝還朝的滿足感。
王大力這邊,差不多個個嘴笨,也許真應了那句“沒錢的人說話就是不仗義!”,可他們身手不俗,說不過,打便是,偏偏對方不肯迎戰。
待夏承走後,這邊也一陣歡呼,笑話對方“不是男兒”“光會耍嘴”“娘娘腔兒”。
李承訓一直獨立於兩種勢力之間,他覺得這幫孩子們既可愛,又可笑,隨後便是一陣感傷。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然是三十多歲,早沒有了少年人的心性,很羨慕他們現在的這份童真。他相信,有朝一日,這些孩子離開少林的時候,這些即便是幼稚的鬧劇,也會是他們心中永遠的快樂。
兄弟,就是這麼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