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英的意思是說,此事是關中世家所爲?”許敬宗驚訝的說道:“若是如此,我們可是要啃一塊大骨頭了。”一邊的鄭仁基臉上的驚怒之色消失的無影無蹤,取代的也是同樣的複雜的神色。
同樣是世家,可是對方的世家卻是與自己的世家大爲不同,關東世家當年是何等的輝煌,崔仁師在的時候,朝中大部分的官員都是由關東世家的人來擔任,穩穩地壓住關中世家,成爲輝煌。可是隨着崔仁師的死去,已經科舉的進一步發展,關中世家隨之而來的打擊,關東世家雖然存在,但是實力已經遠遠不如當年的情況了,比慣縱世家還要差許多。想重整關東世家非數十年的時間不可。可是再看看關中世家,明面上長孫無忌等人已經被罷官免職,可是誰都知道,在他們的背後,隱隱站着太子殿下,就算太子殿下也是與陛下一向,親庶民而遠世家的,可是長孫無忌卻是世家中人,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關中世家也是因爲如此,纔有了今日的局面。
眼下卻是不同,若是根據狄仁傑的猜測,東都洛陽一案與關中世家大有牽連,這不是說,此案若是查出來,恐怕關中世家衰弱也是一個遲早的問題。若是如此,鄭仁基心中也就平衡了許多了。
“別的事情不知道,但是弘農欽差大臣被殺之事,恐怕與關中世家大有關聯。”狄仁傑思索了片刻,又說道:“不過,儘管如此,此事對於我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大的作用嗎,因爲趙士達的死亡與關中世家並沒有什麼關聯,或者說,我們還沒有得到更多的線索。”
許敬宗和鄭仁基二人聞言,頓時不說話了。狄仁傑說的沒錯,有了這一點線索,對於眼下的局面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的作用。僅僅是隻能推測出一點,此案的背後,與關中世家大有關聯,就算是關中世家的什麼人都不知道。要想尋找出最終的人選,還是很困難的。
“呵呵兩位大人,既然有了一點線索,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個進步。”狄仁傑見狀,不由的笑呵呵的說道:“相信不久之後,我們會得到更多的信息的。有閣老指點,相信,很快我們就可以回長安了。”
“懷英所言甚是。”許敬宗也是官場中的老人,很快就將自己的心情調整過來,摸着鬍鬚,哈哈大笑說道:“不過想像朝堂,老夫雖然不在長安城,呵呵,就算是一個宣德殿大學士,可是這個宣德殿大學士卻是沒有任何權威可言的。若非陛下堅持,恐怕如今坐在你二人面前得就不是什麼閣老了。”
“閣老和懷英乃是太子殿下舉薦的,何人敢如此放肆?”鄭仁基被關在牢裡,儘管知道此案的一些大概的情況,但是哪裡知道朝堂之上發生的具體的事情,更何況,有些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知道的,都能猜測到其中的緣故。也只有那些聰明人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無疑,許敬宗和狄仁傑二人就是其中的一員。
“魏王殿下。”狄仁傑呵呵的笑道。低着頭卻是不說話,右手抓起酒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邊的許敬宗也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整個牢獄內頓時一片寂靜之聲,鄭仁基臉上的喜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也是大家族中出來的人物,豈會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魏王殿下雖然雖然明面上是針對許敬宗和狄仁傑兩個人的,但是實際上,卻是針對兩人身後的太子殿下的。
“呵呵我們是陛下欽點的,與太子殿下並沒有任何的關係。”許敬宗笑呵呵的說道:“看,陛下,不是仍然堅持讓我等留任,繼續查案的嗎?就是魏王自己也被送到少林寺,去參禪禮佛去了,由此可見,陛下心中可是明亮的很啊”
鄭仁基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來,歷來皇子爭儲,豈是如此簡單,所謂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就是如此了。那只是魏王針對太子殿下的,可是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等人。魏王妄圖挑戰太子,盧照辭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盧照辭又能如此,只是將他送到少林寺內,修身養性,並沒有做出其他的決定來。這就說明了盧照辭的態度,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可是那些羣臣們,哪裡有自家兒子來的親啊
“只要我們認真辦案,陛下就是站在我們身後。”狄仁傑淡淡的說道:“此案背後不管是涉及什麼人,都是不可能逃脫的,只要我們有真憑實據,難道還怕他們不成?魏王,魏王又怎麼樣,此案是沒有涉及他,若是涉及了他,我們照樣能拿他歸案。”狄仁傑清秀的臉孔上,現出一絲怒火來。
“不錯,我們的背後不僅僅有太子殿下,更是有陛下。”許敬宗也點了點頭說道:“魏王雖然來到少林寺,但是他不過是一個親王,在沒有陛下的聖旨和宣德殿委託的情況下,也是不能參與洛陽之事的。我們只要查案,將案子查的個水落石出,誰還敢找我們的麻煩?”鄭仁基聞言臉色方纔好了不少。對陣親王,他還是沒有那個膽子的,幸虧此案與盧承泰沒有什麼關係,否則的話,那就事情就大條了。
“眼下我們該怎麼做?”鄭仁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目中精光閃閃,望着許敬宗和狄仁傑二人說道。言下之意卻是很明白,他是要出獄的。以前將自己關入大牢,是爲了迷惑洛陽官場的上的,但是如今洛陽官場的大多數官員已經死傷殆盡了,整個洛陽城都已經運轉不起來了,他鄭仁基關在洛陽刑部大牢中又有什麼作用呢?
“鄭大人此刻還留在刑部大牢之中是沒有什麼作用了。”狄仁傑也點了點頭,說道:“洛陽官場,官員三之去二,運轉困難,這個時候,是需要鄭大人坐鎮洛陽,然後我們上書洛陽,請陛下降旨,一方面讓鄭大人官復原職,二來,也請陛下爲洛陽補充官吏。”
“如此也只能這樣了。”許敬宗點了點頭,轉首對鄭仁基笑道:“走吧,鄭大人,這次可是我們三個人並肩作戰了。哼哼,老夫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將整個朝堂都玩弄於鼓掌之上。”鄭仁基見狀心中暗自發笑,這位許閣老的真心話,恐怕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將他玩弄在鼓掌之上吧想象也是,許敬宗心中也實在很憋屈,想他做了一輩子的官,好不容易進入中樞,成爲宣德殿大學士,第一次接受任務,居然是整個局面,什麼事情都被對方先了一頭,到頭來,還要靠陛下的聲望來擔保他,這讓他情何以堪啊難怪這麼個陰險如此的角色,也發火了。
“兩位大人,下官倒是要提醒兩位大人,這次我們面臨的對象,可是以爲兇狠殘暴的傢伙,誰知道對方下一步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施展什麼樣的詭計來。所以我們都要小心翼翼的。”狄仁傑雙目中光芒閃爍,提醒許敬宗和鄭仁基說道。
兩人頓時打了一個寒顫,狄仁傑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這背後之人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要知道,對方居然如此有如此決斷,一口氣殺了百餘口官員,由此可見,此人手段之殘暴,可以說已經達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了,視國家法律如兒戲,這麼多的官員一口氣全滅了,恐怕就是盧照辭自己也不好下這樣的手段來。
“此言甚是。”許敬宗臉上也露出一絲擔心害怕來,趕緊說道:“我們出入的護衛要加強了,對方既然在不聲不響的情況下,能夠擊殺那麼多的官員,一夜之間能辦成此事,恐怕也不是簡單的事情,手下的人馬肯定有許多。老夫可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殺了。還是小心點爲好。”
“不錯,不錯。”鄭仁基心中暗笑,感情這位閣老大人還是一個膽小怕死的角色。是啊這官當的越高,擁有的錢財越多,那就越是怕死了。反而那些平民百姓不怕死。
“閣老,你剛纔說了什麼來的?”狄仁傑忽然擡起頭來問道。
“出入小心,加強護衛啊”許敬宗臉上微紅,望着狄仁傑。好像以爲對方是嘲笑自己怕死一樣,但是卻見狄仁傑雙目中盡是欣喜之色,不滿之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又問道:“怎麼?此話有問題。”
“不,不,不是這句話,是前面那句話。”狄仁傑好像是發現了什麼,臉上的喜色更濃了。
“哦,對方能對洛陽百餘名官員下手,那就說明他手下的人手肯定很多,否則一夜之間怎麼可能幹出這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來呢?所以我們要小心翼翼的。”許敬宗又將剛纔一句話重說了一遍,然後望着狄仁傑,等待着狄仁傑的解釋,就是鄭仁基也好奇的望着狄仁傑。
“閣老所言甚是。對方若不是人手衆多,豈能在一夜將這百餘名官員盡數滅口?哼哼,既然如此,那就好辦多了。”狄仁傑冷哼道:“能輕鬆殺死這些官員,肯定是這些官員家中的下人中有他們的臥底,既然如此,我們就針對這些官員家的下人盤查,本官就不相信查不出什麼來。”
“不錯,懷英此計甚妙。”許敬宗和鄭仁基雙眼一亮,連連點頭。三人相視而哈哈大笑。
前來洛陽的官道上,一輛明黃色的馬車緩緩而來,在馬車的周圍有數百名護衛緩緩而行。護衛很是精悍。就從他們身上穿的盔甲就能看的出來。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明光鎧,那是白練精鋼所鍛造的,也只有大唐這個強大的國家才能鍛造出如此多的制式兵器來。以一國之力,十數年的時間纔有今日的成就。這些兵馬都是御林軍。乃是天子親軍,由這些天子親軍護衛的馬車,由此可見車中之人是何等的尊貴。
車中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出京前來少林寺的盧承泰,盧照辭就是連太子和蜀王的大婚都沒有讓他參見,就讓來少林,順帶還帶來了聖旨,聖旨是下給鄭仁基的。讓鄭仁基官復原職。乾清宮內的一幕,很快就在長安城內傳揚開來。儘管衆人口上沒有說什麼,但是在心中卻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魏王恐怕對東宮是有想法了,可惜的是,剛一出口,就被天子發配到了少林寺,連太子大婚的都沒有參加。但是到底他還是魏王,而且看盧照辭對他的處罰來說,並不是很嚴重,僅僅只是一個警告而已,所有的待遇都沒有任何的變化,這讓人對魏王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怠慢。
如今盧承泰奉旨來少林寺,車內的盧承泰滿面陰雲,這次他還沒有出手,或者說是剛剛出手,就被自己的父皇狠狠的敲了一竹鞭,這讓他很是鬱悶,連帶着看着一邊的聖旨,都很厭惡起來,這不是下達給自己的聖旨。而是給鄭仁基的。
“殿下,宣德殿大學士許敬宗、刑部侍郎狄仁傑、洛陽留守鄭仁基率領洛陽有司官員已經出迎十餘里。就在前面長亭等候。”就在這個時候,車廂外,一個侍衛小心翼翼的稟報道。
“知道了。”盧承泰聲音低沉,馬車已經停了下來,盧承泰打開一邊的車窗,透過那些御林軍的縫隙,朝前面望了望,果然見到一對人馬正在前面,爲首有三人,中間一人雖然鬚髮花白,但是面色紅潤,神情儒雅,不是大唐宣德殿大學士許敬宗又是何人,在他右邊一人乃是一箇中年儒雅的男人,長鬚飄飄,瀟灑非凡,正是東都洛陽留守鄭仁基,站在許敬宗之左的卻是一個年輕人,身着淺紅色官袍,面色清秀,唯獨雙目似朗星,深不見底,隱隱可見其中閃爍着一絲智慧的光芒,如此神情,如此打扮,不是大唐官僚新貴狄仁傑又是何人。
“大人,您說這次魏王殿下前來,真能能呆在少林寺嗎?”鄭仁基皺着眉頭,淡淡的對一邊的許敬宗問道。一個親王到這裡來了,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無論這個親王是什麼樣的身份到洛陽,大家都得好生伺候着。若是可以的話,他是不願意在洛陽留下這麼一尊大神的。
“他若是不安心呆着,我們有陛下的聖旨,怕什麼?”狄仁傑不屑的說道:“他難道還有膽子敢違抗陛下的聖旨不成?”
“不是怕他抗旨,而是怕他留在洛陽城內。”許敬宗掃了狄仁傑一眼,雖然聰慧,到底是剛剛進入官場,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更加上又是太子的死黨,心中也只有一個太子,自然是不會將別的親王放在眼中。但是作爲親王,又是那麼簡單?他自己本身就是一面旗幟,要想動他,就得顧忌到他身後的皇帝陛下。如今皇帝陛下還是在長安城,但是一旦皇帝陛下去了西南,御駕親征,到時候,莫說是洛陽城內,就是長安城內,恐怕也沒有人能夠懾服他了。這個親王前來,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就能對付的。
“好生將他送走吧”鄭仁基嘆了口氣,這位魏王殿下能有那個膽子與太子殿下叫板,若是沒有一點實力那也是不可能的。想讓他安心呆在洛陽,恐怕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一想到這裡,鄭仁基腦袋殼就發疼了,再看周圍的時候,卻見許敬宗也是眉頭緊皺,只有狄仁傑雙目中閃爍着一絲鬥志來。年輕人就是有鬥志。
“這位太子的親信黨羽與這位心中只有丘壑的魏王殿下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願陛下遲一點離開長安,或者在離去之前,將魏王召回長安,免的留在洛陽,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爲難。”鄭仁基苦惱的想到。
“來了。”許敬宗輕輕的說道。鄭仁基趕緊擡起頭來,朝前望去,果見一隊騎兵緩緩而來,護衛着一輛馬車,馬車顏色明黃,正是皇家所有的馬車,看着威武雄壯的御林軍護衛的馬車,顯然馬車之中端坐的正是魏王盧承泰。
等到了馬車趕到衆人數十步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只見一個小宦官打開車前明黃細紗,就見一個身材微胖的年輕人緩緩走了下來。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小宦官雙手捧着聖旨,此人不是盧承泰又是何人。、
這個時候的盧承泰臉上一掃在車內的陰沉與不悅之色,而是面帶笑容,加上一身的服飾,端顯雍容與華貴。到底是皇家出身的人物,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就算狄仁傑也不得不佩服,眼前的這個小胖子賣相還是不錯的。但是若是說與盧承烈相提並論的話,顯然還是不夠格的。
“下官許敬宗、狄仁傑、鄭仁杰率領東都官員恭迎王爺大駕。”許敬宗臉上也露出笑容來,領着衆人上前迎道。
“閣老大人不必多禮。小王前來,乃是奉父皇之命,前往嵩山少林,封賞嵩山的,參研佛學的,順帶前來傳旨而已。”盧承泰面色祥和,哪裡有當時在乾清宮的尷尬模樣。好像在長安根本就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一樣。這種風範卻是讓人佩服,許敬宗也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