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就這樣狼狽的離開了城牆,與一衆高官一起,回到了宮殿。
數量龐大的火炮,一刻不停地轟炸金陵城。
事實上,金陵城實在太大了,數百年以來的南方重地,周長數十里,百姓以十萬計,可以說,此時的東京雖然人多,但卻依舊比不了金陵城。
待度過一陣的恐慌後,金陵城安定下來,畢竟李氏統治金陵城數十年,這點還是有的,況且,這只是形勢所壓迫,並非南唐自有的秩序崩潰。
火炮較投石車的長處,一者是操作方便,兩三個人就可以搞定的,投石車少則時數人,多者上百人。
二來,則是準頭,雖然火炮的準頭也不行,但至少還是有些許規律的,但投石車絕對是看老天的面子。
百門火炮齊轟,雖然只有十中一的概率射到城牆,但時間一長,這樣的也着實可怕。
高大堅固的金陵城,朝着敵軍一面,已經坑坑窪窪,而且,這樣的坑洞還在不斷地增加,由於火炮強大的力道,整個城牆也不斷地被震動着。
城牆上的兵卒們,經歷了初期的慌亂後,已經不敢再上城牆了,因爲飛在城牆上的炮彈,有時候還會彈跳,殺傷力着實不低,沒有人想去送死。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城牆上的兵卒們並沒有發現敵軍攀爬,這可是一件新奇的事情,躲在女牆下,士兵們頓時議論紛紛。
作爲禁軍中的指揮使,陳謙一直不敢懈怠,尤其是面對這夥突如其來的敵軍,他更是小心再三。
雖然金陵的將門中,有着不少類似於皇甫繼勳這種廢物,但,還是有些讀書明智的將領的,陳謙就是其中之一,雖然他對於林仁肇也是敵對,但這不耽誤他爲李氏,爲金陵城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之前李煜看到的被攆上城牆的兵卒,其實就是他的手筆,慈不掌兵,這是將門世家長久以來的共識。
城牆上沒有兵卒,就會給敵人可乘之機,況且,他對於這種發出巨響的武器,並不怎麼懼怕,在他心中,與拋石車相差無幾。
準頭,並不大。
況且,並非他杞人憂天,雖然流傳僞國兵卒軍紀嚴明,但這種亂世,流言並不可信。
敵軍進了城,整個金陵城數十萬的百姓都會遭殃,包括他的妻兒親戚,當然,還包括他手底下這羣兵卒的家室。
所以,他不斷地以敵軍洗城來激烈兵卒。
“你的妻兒都在後面!”
“父母尚在,安敢後悔半步?”
雖然理解陳指揮的言語,但對於兵卒而言,近在眼前的威脅,往往讓他們短暫的忘卻了顧慮。
由於沒有敵軍附蟻攻城,所以金陵城頭並沒有多少傷亡,反而是不斷飛入的鐵彈,或者石彈,讓金陵城的百姓們損失慘重。
“期望不要損害到吾家!”陳謙嘆了口氣,望着不斷起火的地界,心中着實不是個滋味:
“某世受皇恩,怎能降去,爾等也因皇家而享了數十年的太平,免遭兵災,如今,正是回報的時候了!”
“娘希匹的,這些石頭怎麼來的!飛那麼遠!”城東的某一處塌垮的民宅,一個高大的壯漢吐了口灰塵,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回首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又看了一眼愣神的妻子,瞬間悲從中來:
“這可是俺花了十年的錢,才造的房子啊,價值超過百貫錢咧!”
可是,這時,有更大的哭喊聲傳來,瞬間就超越了他。
“娘啊,娘咧——”身旁的張屠戶,沒穿幾件衣服,就嚎叫着,悲慘的很。
這時,一隊差役走了過來,看着這番景象,不由得眼眶紅了,但依舊大聲說道:
“這夏日少雨,房屋塌了,也提防火災!”
那對於那些搗亂,甚至伺機行事的亂民,差役打不過,就去調兵來鎮壓,短時間的亂子,就被消滅了。
這樣的悲慘事情,在整個金陵城不斷地發生,飛躍城牆的炮彈,終究是沒有意識到,無差別的進行襲擊。
無論是平民還是富豪,亦或者大官,哪怕是大內皇宮,也不例外,也有幾座宮殿遭受了炮彈的襲擊,李煜還損失了一個妃子。
顧及不了那麼多,李煜直接躲避起來,帶着太后妃子,來到了偏僻的小殿,期望着能躲避一時。
反而,最忙碌的,則是兵部尚書韓熙載,與樞密使殷崇義,他們兩人一邊調集兵馬維護秩序,一邊又需要看望敵溼,從而進行周密的部署。
被炮轟了數個時辰,金陵城恐慌很快就平定了,由此可見,南唐朝廷中,並不缺少能臣,而南唐朝廷,也並非完全失去了民心。
哪怕其這些年不斷地加稅,甚至還發行過鐵錢掠奪民財。
“看來,金陵城,並不缺少能臣強將啊!”李信嘆了口氣,望着平靜的金陵城,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失望的,畢其一役地解決金陵城,還是有些癡心妄想。
“這金陵城,着實有些堅固!”周奎看着坑坑窪窪的牆面,不由得感慨道:“這火炮的威力,某也是見識過的,竟然只傷其皮毛,這要是在海上,可就是一炮一艘船。”
“哼,今日不過是小試牛刀罷了!”李信搖搖頭,自信地說道:
“火炮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今日能承受,不代表明日能承受,不出三日,就可陷城!”
“這……”周奎雖然對於江陵伯李信很是信任,畢竟江陵城也並不亞於金陵,但,剛纔幾個時辰的炮擊,讓他的期待落空,着實不敢信三天就可破城。
“金陵城,可是天下少有的堅城!”
“沒錯,這是一座堅城,但這天底下,何曾有過不破的城池,守城,歸根結底還是要人來守的,而人心,從來不是堅城。”
“用間嗎?”周奎訝異道。
“不止!”李信淡淡一笑,說道:“金陵城若這兩日還是如此這般縮頭不出,不止是民心散了,在火炮的轟鳴聲中,軍心也會散亂。”
“在之前,我就派人試過,沒有人能待在城池被轟炸三日!”
“試過?”周奎極其訝異,這特孃的,真是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