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着實有些沉重。
主動稱臣,和被迫稱臣,自然不是一樣的,除了心情不同外,條件更是不一般。
王昭心情也更加複雜,他一直以來都有雄心壯志,想要改革高麗,使之成爲海東盛國,成爲比肩契丹的大國。
如今竟然遭受這樣的屈辱,讓他臉色晦澀不明,雙目失神,心情沉重。
“王上,昔者,春秋之時,勾踐臥薪嚐膽,甚至親試吳王夫差之糞便,夫妻爲奴爲婢,服侍與吳王,可謂是屈辱至甚,歸國後勵精圖治,最終吞併了吳國,稱霸天下!”
“今者,不過是一些苛刻的條件罷了吾王難道還抵不上越王勾踐嗎?”
雙冀直起身子,對視着王昭,聲音響亮有力。
自從召來漢臣後,王昭自然熟讀儒家書籍,對於那些歷史故事更是聽了不少,勾踐之事,更是讓他敬佩,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就霸業。
聽了許多,如今讓他親自面對,還真是難以接受。
“罷了,讓唐國使者過來吧!”王昭終於恢復了些許朝氣,他坐起,沉聲道:“勵精圖治,知恥而後勇,如今唐國之勢猛烈,自然低頭屈服,學而習之,以雪恥辱!”
“萬歲,萬歲——”
被嚇的魂飛魄散的兩班貴族,立馬也振奮起來,齊聲喝之,畢竟高麗也勉強算半島一統王朝,些許的齊心,還是能做到的。
隨後之前被召見的使臣又來了,只不過,他的臉上寫滿了得意,態度越發的盛氣凌人,其環顧一圈,言語道:“國主想必是獲知了兩軍戰況,如今想必是有所答案了吧!”
“貴國所請,某一一應下了!”王昭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哦?”使臣笑道:“國主識時務者爲俊傑,但,如今境況又變了,先前的條件作廢,如今條件自然又不同了!”
“貴使請講——”看着王昭臉色不對,雙冀連忙起身說道。
“首先,高麗奉我國爲宗主國,貴國國主平日裡不得僭越,稱帝,罷黜所有的出格之物,禮儀,稱呼,官制等,不得逾越分毫!”
“其次,每年納貢我國十萬石糧草,以及十萬貫錢,或以布匹抵之!”
“其三,貴國須開放一切礦山,允許我國商人開採,並且經營販賣一切貨物!”
“其四,貴國須斷絕與宋國往來,並且取消與契丹的榷場,沒有我國批准,不準亂來!”
“其五,江華島將割讓與我國駐軍,規模約莫數千人!”
“六者,我國若是出兵,貴國必須出不下萬人軍隊跟從。”
“第七,貴國須得發放二十萬貫錢犒賞大軍!”
“這七個條件,就是今日的條件,若是明日再言,就得再換了,還望國主知曉!”
使者淡淡地說道,話語間的驕傲,溢於言表。
王昭爲之氣急,他早就知曉城下之盟的屈辱,但沒想到竟然歸是這般,這恥辱乃是極大的,令他着實接受不了,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納貢還可以好說,只是爲何貴國要駐軍江華島?”雙冀連忙挺身而出,面色嚴肅,直接質問道:“如此苛刻,某國寧願繼續爲戰,乃至最後一兵一卒爲止!”
“我國駐軍江華島,一來也是爲何日後的便捷,若是契丹南下,大軍還可以支援,二來,更是爲了護衛商船,保護渤海中的安全!”
使者被其氣勢所逼,喏喏而言。
“無論是納貢還是稱臣,我國都可以答應,但若是駐軍江華島,請恕我國難以答應!”
雙冀嚴厲說道,一旁的文武大臣也紛紛點頭。
江華島就在江華灣之內,距離開京城不過數十里,若是唐國在這裡駐軍,就不亞於在高麗的心窩子裡插上一刀。
其實隨時都可以北上威脅開京城的安全,如芒刺背已經不足以說明了,簡直可以說是決定高麗的生死了。
所以這個條件,高麗無論無何都不會答應,哪怕遷都西京,向契丹借兵,也不可能應下。
見到其態度如此強硬,使者大失所望,再三的爭執,也無有結果,不由得泄氣道:
“不駐軍也罷了,但其他條件必須答應。”
雙冀見到有機可乘,哪裡肯罷休,立馬繼續談判,說是納貢太多,犒賞大軍閥錢財太多,高麗國財政困難,實在拿不出來。
然後討論了一番,終於達成了以下條件。
高麗奉唐爲主,罷黜一切僭越之舉,拒絕與契丹開榷場,允許唐商開礦經商,年納貢糧五萬石、錢五萬貫,願意跟從唐軍出兵萬人。
最後,犒賞唐軍十萬貫錢,以求其儘快離開。
而唐國則承諾,若非背約,不得再進攻高麗,兩國永結同好,約爲宗主盟國。
如此,唐軍也不再前進開京城,給高麗人留下來最後一分薄面,滿載而歸。
“高麗人還是識相的!”李嘉獲知這個條件後,不由得點點頭,說道:“周奎、王永言也打得不錯,算是沒有辜負朝廷的期待!”
此約,喚作開京之盟,也可以稱作江華灣之盟,奠定了大唐與高麗地位,權力和義務,可以說,這份稱臣納貢的條約,比宋遼的檀淵之盟還要過分,幾乎將其當成了附屬國。
完全決定了高麗的外交事務,更是奠定了大唐在渤海灣的地位,以及增添了大唐在天下的威名。
畢竟高麗國雖小,但在天下也不是籍籍無名的,倭國,契丹,都對其覬覦良久,瞭解頗深,對於其歸屬於唐國,分外的不解。
而那幾萬石糧食,幾萬貫錢財,對於李嘉而言,完全不放在眼裡,龐大的礦山業務,則是令人歡喜的。
“些許五千兵馬,就拿下千里之國,糧草兵械之損耗,微乎其微,陛下廟算千里,運籌帷幄,讓微臣敬佩之至!”
政事堂得知了這件事,也是歡喜,萬國來朝,這對於宰相們來說,也是臉上也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