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是從韓璦年輕時就跟着他的,數十年時間早已經熟悉他的脾氣,只需要個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當他見韓璦遲遲不給韓強下葬,而且還越來越沉默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找了個機會談起了李慕雲的問題。
“那依你的意思,強兒就白白這麼死了?”韓璦的眼珠子是紅的,表情像是要吃人,顯然韓強的死對他刺激很大。
“老爺,我的意思是徐徐圖之,想那李慕雲應該在長安待不了多長時間了,不如我們等他回了山陰縣,到時候再派人……”老管家一邊說着,一邊比了個砍頭的手勢。
韓璦並沒有同意管家的意見,咬牙切齒的說道:“老夫忍不了,你給我安排人,我一定要李慕雲死,要他給強兒陪葬。”
“老爺,三思啊!”
“老子三思個屁,強兒已經死,死了你知不知道。老夫唯一的希望都沒了,還管什麼以後,還管什麼懷疑不懷疑!”韓璦顯的有些歇斯底里,眼睛瞪的老大,似乎管家若是不答應,立刻就會吃了他一樣。
面對這樣的情況管家也沒什麼好說的,點點頭,默默退了出去。
……
長安城外,灞橋邊。
李慕雲一行在程處默的陪伴下停在橋邊話別。
“慕雲,下次來長安的時候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一聲,還有答應我的東西別忘了給我帶來。”程家人似乎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分別的傷感,程處默大咧咧的拍着李慕雲的肩膀,就好像他只是去藍田縣一趟,明天就會回來。
不過他這樣正好可以減少了李慕雲的尷尬,因爲李大殺手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那種依依惜別的場面,尤其是跟一個男人。
但想想其實這也是李慕雲的悲哀,不管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沒有享受過那種‘盼君歸’的感覺。
“程大公子,你放心吧,就算慕雲忘了,俺胖子也不會忘。”胖子這段時間時常與程處默等人喝酒,竟也喝出了感情,笑着將程處默的話接了過來。
“成,不管誰記得都好。”程處默嘿嘿的笑着,看了看天色,然後接着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們早就啓程吧,俺也要回去執守,請了許多天的假,也該回去消假了。”
“程兄請!”李慕雲並未與程處默客氣,雙手抱拳,兩手拱拱。
“請!”胖子也學着李慕雲的樣子,拱了拱手。
……
辭別程處默,李慕雲一行踏上歸程,算是給這一次的長安之行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這一趟,李慕雲見到了李二,見到了老房,也見到程咬鑫還有仇人韓璦。
其中固然失去了一些東西,但同樣也得到了一些東西。
至少他始無前例的從李世民那裡借到了‘天子劍’,雖然付出的代價在他看來有點大。
另外一點就是和程家拉上了一些關係,以後再來長安也不算是孤立無援。
最後,李慕雲不出意外的得到了李二的賞識,在這位大唐皇帝陛下心中留下了自己的位置,當然,這是他自己這樣認爲的,事實如何除了李世民本人誰也不知道。
行行復行行,日幕時分,馬車中的李慕雲突然叫住了趕車的小嘍囉:“停車吧,我們在這裡換一條路。”
“換一條路?”小嘍囉四下打量着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破地方,不知道李慕雲所謂的換一條路指的是什麼。
而胖子也有些納悶的問道:“慕雲,你中午吃飯的時候腦袋撞門框上了吧?這好好的換哪門子的路啊!”
“下車,馬和車暫時都留在路上,我讓你們看一出好戲。”李慕雲沒搭理胖子那個二貨,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然後率先走下官道,向路邊的樹林中走去。
胖子等人不知道李慕雲到底要搞什麼花樣,但看他已經先走了當下也沒有多想,把馬全都栓到了路邊,然後跟着他一起下了官道走進了林子。
……
因爲天色已經入夜,林子裡顯的漆黑一片,不過好在跟着李慕雲出來的都是大山裡的漢子,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環境,進了樹林之後一個個並沒表現出什麼異常來。
只有胖子這傢伙有些耐不住寂寞,等了片刻之後開始抱怨:“我說慕雲,你這到底是鬧的哪一齣兒啊?好好的不趕路,跑這裡來幹啥?莫不是想要拉屎又怕黑,所以讓我們來陪你。”
“再不閉嘴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的屎打出來?”李慕雲靠在一顆樹上,目不轉睛的盯着官道,同時對三胖淡淡的說道。
“呃,不,不說就不說,有什麼呀!”胖子被李慕雲威脅,抱着腦袋跑到一邊打盹去了。
反正現在已經是春天,氣溫已經開始回升,就算是睡在野外,對胖子這種皮糙肉厚的傢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夜幕籠罩了大地,官道上已經沒了行人。
而就在此時,一陣凌亂的馬蹄聲闖進了衆人的耳朵,讓所有人都警覺了起來。
他們是邊民對戰馬都不陌生,根據馬蹄聲便可以判斷很多東西。
因爲戰馬這東西並不是無敵的,它也會累,會疲倦,所以正常一點人的只會讓馬慢慢的走,而不會讓他一直沒命的跑,因爲那樣對馬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而反過來說,如果一羣人這樣催馬疾奔,那就一定有事情,不是追人就是被人追。
想到這裡,衆人全都打起了精神,就連胖子也不睡了,從地上跳起來湊到李慕雲的身邊向外看去。
但是就在衆人全都站起來,將注意力集中之後,那馬蹄聲卻突然慢了下來,很快那些人就在李慕雲他們栓在路邊的馬匹邊上停了下來,隱隱的可以聽那些有略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仔細去聽可以聽到類似於‘跑了,該死,追’之類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