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寧的歸來在一品遍地走,三品不如狗的長安城沒有引起任何關注。
不過這對於其家人來說,卻是一個件天大的喜事,於老夫人親自下廚給老於包了嬌耳(也就是現在的餃子),把兩個兒子也從太學裡叫了回來,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頓團圓飯。
只是于志寧在晚桌上卻顯的悶悶不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被老婆戳了幾下纔算勉強恢復了一些笑容,看着兩個一直對自己察言觀色的兒子問道:“你們的學業現在如何了?”
“回父親,孩兒的學業尚可,再有兩年便可以從太學畢業了。”於立政,于志寧的大兒子,見老頭子面色不愉,謹慎的回答道。
倒是老二於慎言苦着一張臉,吱吱唔唔半晌才說道:“孩兒,孩兒退步了一些。”
“退步?爲何?”老於的雙眉一擰。
“父親,孩兒……”於慎言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又看了一眼大哥於立政,終於鼓氣勇氣:“父親,孩兒不是讀書的料子,真的不想讀了!”
“胡鬧!”‘呯’的一聲,心情本就不大好的于志寧一怒之下拍了桌子:“不讀書你想幹什麼?你覺得自己能幹什麼?”
“孩兒……”
老於根本不給二兒子說話的機會,豎指成劍遙遙一戳:“閉嘴,老夫管你有什麼理由,書必須讀下去,否則老夫便不認你這個兒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於慎言還能說什麼,只能一縮脖子乖乖答應。
於夫人看着二兒子委屈的樣子有些心疼,給他打了一個眼色,然後對於志寧說道:“老爺,要不你想想其它辦法吧,看看能不能再給二郎找一個老師,這不是妾身要爲二郎說話,實在是二郎的確不是讀書的料子,這幾個月的功夫,已經被戳進坑裡好幾次了。”
知子莫如父,于志寧自然知道自家二兒子不是什麼讀書的料,老婆替他說話倒也可以理解,可讓他不解的是‘戳進坑裡’是個什麼意思,於是看着二兒子問道:“什麼戳進坑裡?”
“這……”於慎言臉色更苦,低頭偷眼看了看自家老頭子,訥訥說道:“就,就是以前李先生離開的時候留下的那些坑,若是考評不好,便會被戳進去一天。”
“什麼李先生?什麼坑?”于志寧聽了半天,心中愈發迷惑。
當初在朔州的時候,老於只是聽田雨禾等人說起李慕雲大鬧太學,但卻沒有聽細節,所以並不知道他用兩尺深坑埋人的事情,故而聽不懂於慎言說的是什麼。
於立政見二弟越說老頭子越迷糊,生怕他再說下去被老爹打斷腿,於是便接過話頭說道:“父親,李先生便是逍遙候李慕雲,至於‘坑’,便是當初李先生挖出來與太學諸位先生打賭用的。”
“嘭!”老於聽完大兒子的講述之後,一怒之下再次拍了桌子,怒不可遏的道:“欺人太甚!”
雖然他並不知道大兒子口中的坑到底是什麼樣的,可這事兒既然與李慕雲那小子有關,那坑自然不會是一般的坑。
太學的那幫犢子在明知於慎言是他于志寧之子的情況下,還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顯然是不給他老於面子,虧得他還勸李慕雲不要與太學的那幫牲口一般見識,感情自己的好心都餵了狗了。
老於正鬧心呢,結果大兒子又給他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父親,二弟的事情,您還是找逍遙候想想辦法吧,孩兒覺得他應該有辦法解決這個事情。”
結果於立政不說還好,一說立刻被于志寧劈頭蓋臉一頓罵:“你也閉嘴,不要提那個混蛋!如果不是他,慎言又怎麼可能被針對!”
得,這下於立政和於慎言都不敢說話了,本來他們還想着老爹跟李慕雲關係不錯,是師生關係,能讓老爹在李慕雲那裡說句話,把老二調到他的班去,這樣以後也可以少受些閒氣,沒想到卻把老頭子給惹毛了。
於夫人眼見情況有些不大對頭,暗中向兩個兒子擺了擺手,將他們打發了出去,回頭又將房中丫鬟也趕出去,這才正色向于志寧問道:“老爺,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爲何您回來之後一直悶悶不樂?”
于志寧一聲喟然長嘆,抓起桌上酒杯,一口悶了進去:“夫人,我回來的時候先去了一趟皇宮,向陛下奏了一些事情,現在想想應該是惹惱了陛下,只怕很快我於家就要有禍事了!”
“什麼?禍事?”於夫人面色微變,一顆心隨着老於難看的面色漸漸沉了下去。
自古伴君如伴虎,誰也不知道皇帝陛下什麼時候心情好,什麼時候心情不好!很可能同樣的建議,在皇帝心情好的時候你提出來,能得到封賞,而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時候提出來,那就啥也別說,自己回家收拾行禮,定一套去潮州的‘機票’,準備走人吧!
“是的,具體原因我不能說,你也不必問,只是……唉,苦了立政與慎言兩個孩子。”于志寧並沒給繼續解釋發生了什麼,只是發出了一聲悠然的長嘆。
……
而事實證明,于志寧的猜測並沒有錯,第二日早朝,還沒等他出來奏請修路的事,長孫無忌已經出班:“陛下,前隋皇帝楊廣三徵高句麗,以致百萬將士埋骨他想,現如今我大唐正值盛世,臣竊以爲應該遣使入高句麗,命其歸還我將士遺骨!”
“臣附議!”“臣等附議!”隨着長孫無忌的話落,又有數人出班,齊齊躬身言道。
“唔,此事……深得朕意,只是……”李世民頓了頓,目光在太極殿上游走,將所有人都看了一遍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只是不知哪位愛卿能夠擔此重任?!”
哪位?于志寧心中苦笑,心中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去向。
而就在於志寧心中漸漸明白將會發生什麼的時候,長孫無忌已經再次開口:“陛下,臣以爲朔州刺使逍遙候李慕雲可擔此重任,不過……不過逍遙候性子太過跳脫,爲防止事情有變,還需要有人從旁提點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