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李世民拿着來自劍南道的奏摺一個勁的嘬牙花子,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纔對房玄齡道:“玄齡啊,如果是你,平定這次僚人叛亂,需要多長時間?”
房玄齡苦笑搖頭道:“回陛下,至少半年。”
李世民並不覺得房玄齡給出的答案有多麼離譜,事實上就算是他這個皇帝親自出馬,估計也需要近一年時間才能徹底擺平這件事。
可眼下時間僅過了兩個多月,李慕雲那邊已經傳回消息,劍南道沒事了!
李世民相信,在大唐沒有人敢在這樣的事情上騙自己,李慕雲更是如此,如果劍南道僚人叛亂沒有平息,就算是再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謊報這樣的軍情。
但相信歸相信,理解歸理解,這就好像經常會有人把油門當成剎車,這種事情發生了不少,可是做爲老司機,誰都想不明白,油門和剎車隔着那麼遠,怎麼可能分不清楚,怎麼可能會踩錯。
李二和房玄齡也是一樣,讓他們想不通的是,李慕雲這個戲法是怎麼變的,如果去掉他之前行軍的時間,再加上派信使回來的時間,他真正出手平亂絕對不會超過半個月。
半個月啊,幾乎波及整個劍南道的叛亂就平息了?雖然這很可能是事實,但其中的竅門到底是什麼?難道這李慕雲神仙轉世,隨身帶着天兵天將,到了劍南道那邊,吹口仙氣就有無數仙兵來幫他?
但是這不可能啊,天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不靠譜的神仙?如果神仙都這德性,估計早就天下大亂了。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坐在邊一側的長孫無忌尋思了一會兒說道:“陛下,依臣看不如派個人過去看看,若叛亂真的已經平息,便讓他們直接轉道鬆州如何?”
“對了,無忌不說朕險些忘了,鬆州那邊的軍糧應該已經所剩無幾。”在長孫無忌的提醒下,李世民微微變色,略一沉吟便說道:“那就讓他們直接轉道去鬆州吧,劍南道的事情暫時先放下,若是假的大不了回頭再治他的罪,若是真的,那就看他在鬆州的表現如何吧!”
“諾!”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微一躬身,見李二再沒有其它吩咐,便齊齊告辭離開,各懷心事的跑去辦事。
劍南道的事情說來並不算大,如果不是西線戰事太急,程咬金、尉遲恭、李道宗等人不管是誰,都能在極短的時間裡將叛亂平息,只是不會如此平靜,不殺個血流成河那是絕對不會收兵的。
轉眼又是半月時間,李慕雲已經帶着人在劍南道駐紮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隨着季節的交替,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初夏。
這一日,李慕雲正在‘搶’來的竹樓裡與蘇婉晴下棋,忽然有人來報,有天使駕臨,讓他速速迎接。
這個時候李慕雲的棋子正被蘇丫頭逼的走投無路,聽到有李二的使者到了,連忙起身,逃一般拉着進來報信的田雨禾就外跑,完全不管身後末婚妻的嬌嗔。
待到了外面,遠遠便見一哨人馬,正停在營地的外面,爲首的是一個年齡在四旬左右的漢子,待走的近了看清來人,李慕雲笑着打起招呼:“薛兄,你不在長安享福,怎麼當起使者了。”
“還不是因爲你小子!”薛萬徹虎起臉,迎着李慕雲走了幾步,在他肩上錘了一拳道:“半個月時間平定叛亂,長安皆驚,特地派我過來看看。”
李慕雲摸了摸鼻子,以爲李二這是覺得自己進度慢了,特地派人來催,訕笑一聲道:“呵呵,小弟不才,熟悉環境用了些時間,以致於平定叛亂的進度慢了些,倒是叫長安的諸位大人費心了。”
“啥意思?”薛萬徹愣了一下。
李慕雲同樣愕然:“陛下不是覺得我辦事不力,派你來催我的?“
薛萬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雞頭白臉的說道:“催你個***下長安那幫老傢伙都被你的速度給驚到了,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你能在半個月內平定叛亂,所以陛下才派我來看看是真是假。”
“啊?”李慕雲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麼說我這邊的進度還能讓陛下滿意?”
щшш●ttκǎ n●¢ o “陛下當然滿意,只是留在朝中的那大臣有些不信,房喬那老頭兒親口承認就算是他來也需要半年才平讓劍南道的叛亂平息,可是你只用了半個月,你覺得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呵呵……”聽到李二並沒有懷疑自己,李慕雲露出得意的神情,擺擺手說道:“只要陛下相信就好,其他人不用管它,對了,薛兄這一路行來受了不少苦吧,來來來,我給你安排休息的地方。”
“吃點苦道是沒啥,咱當兵的還能怕吃苦!”薛萬徹口中雖然這樣說着,但臉上的疲態卻瞞不了人。
李慕雲再怎麼也可以算是半個地主,給老薛安排一個休息的地方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待到身邊的人領命去了,纔對薛萬徹說道:“薛兄跋涉數千裡,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說,今天先帶着兄弟們休息,如何?”
薛萬徹此行只爲了解情況,自然不會平白得罪李慕雲,反正打聽消息也不急在一天,聞言把頭一點:“好,便依了老弟。”
便是這樣,薛萬徹帶着他的衛隊在李慕雲劃出來的一片區域裡駐紮下來,草草的洗漱過後,隨便吃了點東西便睡了過去,只一覺便睡到了午夜時分。
不過劍南道的氣候實在有些扯蛋,纔剛剛初夏就熱的讓人想要把身上的皮都扒下來,睡到半夜起來上了趟茅房之後,老薛就再怎麼也睡不着了,最後索性在營地裡瞎溜達起來。
不過,這一蹓躂卻讓薛萬徹看到了些許不同,首先一點是他的隊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包到了李慕雲營地的中心,四周盡是些半大不小的油紙棚子,許多衣着有些怪異的士兵正睡在棚子下面。
那些士兵的警覺性很好,薛萬徹就算已經把腳步放到最輕,但當他接近的時候,那些士兵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坐了起來,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等看到是自己人以後,便又倒下去接着睡。
這樣的例子並不只有一兩個,薛萬徹嘗試了一下發現,幾乎所有的睡在棚子下面的士兵都能在自己靠近他們五步之內時驚醒,極個別的甚至可以在他靠近到十步之內就有反應。
如此高的警惕性讓薛萬徹感到十分震驚,起初的時候他還以爲這些士兵並沒有睡着,可是當他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這些人的確是睡着了,而且睡的還不是一般的踏實。
有了這樣的發現之後,薛萬徹又對自己帶來的那些士兵試驗了一下,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他帶來的人就算是被人接近到身邊也沒有反應,有些甚至連拍都拍不醒。
如此情況讓薛萬徹莫名緊張起來,在中午休息之前他記得自己的隊伍是駐紮在營地邊上的,可是現在莫名的到了營地中間,再加上李慕雲那些士兵的高度警惕性,這不得不讓老薛汗毛直豎,心中生起一絲不安。
難道是李慕雲與劍南道的那些傢伙同流合污了?這是打算到了後半夜把自己帶來的人給滅了?薛萬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冷汗不自覺得便流了下來。
但眼下他帶來的手下都睡的跟死豬似的,他又不知道李慕雲會在什麼時候發動,貿然有過激的反應會不會讓對方提前下手?
薛萬徹想到這裡恨不能給自己一個嘴巴,在明知道情況不對的情況下,自己竟然如此大意,有了眼下這個局面着實是咎由自取,只是不知道一會兒那李慕雲發動兵變會不會給自己來個斬盡殺絕。
高度緊張的薛萬徹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最後決定還是把自己的手下都叫醒,提前做好準備,至少不能在被襲擊的時候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薛雲來,薛萬徹的本家侄子,同時也是他的副將,老薛在做好決定以後找到了他,把他從睡夢中喚醒。
薛雲來睡眼惺忪,半天才反應過來,看看天色道:“二伯,什麼事兒啊?”
“外面那些兵怎麼回事兒,我們是怎麼被圍起來的?”薛萬徹並沒有直接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他打算一點點把這個消息告訴侄子,否則以這小子的性格,只怕當時就得炸毛。
但讓老薛有些意外的是,他這個本家侄子似乎並不奇怪周圍多了那麼些人,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吹欠說道:“二伯是說咱們營地西邊那些人吧?他們是逍遙王派出去進行野外生存的一批人,天黑的時候才完成訓練回來,考慮到我們初來乍到,逍遙王便讓他們護在我們的西面,防止有人會在半夜襲擊我們。”
薛萬徹沒想到侄子竟然知道那些人是什麼時候來的,聞言不由問道:“什麼?訓練回來的?你確定?”
“確定啊,開始的時候我還被他們的出現嚇了一跳,以爲是逍遙王要把我們包圍起來給滅了呢,後來才知道,我們現在駐紮的地方以前就是他們的。”薛雲來這個時候已經精神了許多,有些好笑的把下午和傍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
薛萬徹聽完之後纔算是稍稍放心一些,但最終還是讓侄子把所有人都叫醒,否則他是真的不放心。
而就在此時,一個人影來到薛家伯侄身邊,用略帶着調侃的語氣說道:“薛兄,你該不會是覺得我會偷襲你吧?”
“你……,李慕雲。”薛萬徹呆若木雞的看着身後那人,脫口道:“你想幹什麼?”
李慕雲聳聳肩:“薛兄大半夜的不睡覺,在我的營地裡轉來轉去,若是我這個當將軍的一點反應沒有,豈不是讓人笑話。”
薛萬徹稍稍定了定神,然後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你的營地轉來轉去?”
“薛兄怕是糊塗了,行軍打仗不比平常,明哨暗哨怎麼也要多佈置一些,所以薛兄剛醒我便知道了,後來有人來報說薛兄一直在小弟那些剛剛完成野外生存訓練的士兵中間來回走動,小弟纔不得不現身。”
這下,輪到薛萬切尷尬了,半晌之後把心一橫問道:“逍遙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平定叛亂的?”
李慕雲無所謂的聳聳肩膀,言簡意賅的說道:“簡單的說,打一棒子給個甜棗,複雜點說,殺一儆百,具體細節嘛,不外乎利用人性的弱點,殺光一個部落,然後再給其他部落許些好處,他們自然也就服了。”
薛雲來好奇的問道:“就這麼簡單?那如果他們以後再反叛呢?”
“再反叛和我有什麼關係,只要老子在這裡的時候他們不來搗亂就好了,至於今後,老子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還不知道呢。”
薛萬徹若有所思的看了李慕雲一眼,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最大的擔心說了出來:“逍遙王,你明確告訴我,把我們圍在中間是什麼意思,是否有滅口的打算?”
“滅口?你們?”李慕雲眨眨眼睛:“你們知道什麼了?爲什麼要滅口?”說完之後,四下看了看:“薛兄該不會以爲我把那支剛剛完成訓練的隊伍放到你的另一邊是想要把你們都殺了吧?”
“難道不是麼?”薛萬徹這個時候也想開了,與其猜測對方的意圖不如就此攤牌,反正如果李慕雲不想殺他們就算問了也沒事,最多顯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兒;而李慕雲如果想要對他們動手,這樣問了或許可以讓對方投鼠忌器。
“當然不是,這個問題你侄子晚上已經問過我了,老實說,之所以我會這樣做是因爲你們遠來是客,畢竟我們現在駐紮的地方正是我們剛剛剿滅的施浪詔祖地,薛兄你帶來的這些人……”李慕雲說到這裡,略有失望的搖了搖頭。
四下裡鼾聲如雷,薛萬徹老臉通紅,他清楚,李慕雲說的是真的,如果不是有他的人在外面,自己這些人怕是被人擡走了都不一定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