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風倒無所謂,不懂就不懂嘛!反正自己確實不懂,祝文賦又沒說錯。
但蘇荷不幹了。
蘇荷剛到揚州的時候,她覺得祝文賦還是挺不錯的,杉杉有禮還頗有才華。
但經過望江樓一事之後,她覺得祝文賦心胸特別狹窄,一點都輸不起。所以對他的好感早就降到零點。
沒想到,這祝文賦竟然又跳出來挖苦紀風。
只是,紀風真的不懂音律嗎!那他又是如何作出那麼好的詞,譜出那麼優美的曲呢!
他只是不願意同那歌姬一般見識而已。
由此可見,紀風不僅才華橫溢,而且心胸寬廣。
但紀風可以不在乎,自己可不能不在乎。自己可不能任由知府家的公子,故意打壓一個才華橫溢平民學子。
於是,她把嗓音提高少許說道:“要是紀公子都不懂琴音,這天下之人又有幾人能懂,爾等就更不用說了。”
“轟”這話猶如一炸彈,投在人羣之中。引起所人的不滿。
祝文賦和其他三大才子也不滿。但他們知道,說話的是戶都侍郎的千金,他們不敢得罪,所以乾脆裝聾作啞。
但別人可不認識蘇荷,不知她是高官之女,所以也無所顧慮。
“爾等又是何人?爲何要說出如此狂妄之話?”
“對呀!爾等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下給你沒完。”
有人開始質疑並指責蘇荷。
而且有一大堆人附和着。
祝文賦繼續裝聾作啞。但他心裡已樂開了花,你不是挺能的嗎!你不是侍郎之女嗎!
還不得被這幫文人的口水淹死。
“你們要說法是吧!那我且問問你們,你們之中有誰既能夠作詞,也能夠譜曲的?”蘇荷說道。
衆人頓時啞火。對呀!偶爾寫一首詞,大多數人都會。因爲他們是文人,而且他們寫出來的詞,有的還給紫煙姑娘彈唱過。
但是,譜曲那是樂師的事!
但,又不對呀!我等不會譜曲,難道他紀風就會。很多人開始反應過來。
在這羣人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知道紀風的秀才之功名都是花錢買來的。說他紀風會填詞譜曲,打死他們也不信。
於是又開始有人議論紛紛。
“別說你們不信,一開始小女子也不相信。但是他在幾天前爲小好子譜上一曲,又填上詞之後,小女子不得不相信了。”蘇荷娓娓說道。
“此話當真?”
“他譜了何曲給你,可否彈來聽聽?”
“當然可以!”蘇荷對着還站在身邊的紫煙說道:“紫煙姑娘是吧?可否借你的瑤箏一用。”
事情是紫煙挑起的,所以蘇荷對說話也就不怎麼客氣。
紫煙是個歌姬,各式各樣的人見的多了,所以她很懂得察言觀色。
從蘇荷的言行舉止中,她能感覺得到,這個女子不是普通人。就算不是官宦子女,都是富商之女,她一個歌姬得罪不起。
這瑤箏就算他不想借見也得借。因爲他可得罪不起這些貴人。再說了,在座的才子們都算是她的衣食父母。在這麼多人面前,她也不好意思說不借。
於是,她點了點頭。
蘇荷起身,來到瑤箏旁邊款款坐下。用手指隨便撥弄了幾下琴絃,把音質調好。
這纔開始彈奏了起來。
隨着琴音起,她開始唱道,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
悠揚的歌聲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衆人開始安靜的下來,默默的靜聽着,欣賞着,如癡如醉。
琴落曲畢,衆人還沉醉在剛纔的曲音當中,久久不能自拔。
不對呀!怎麼沒有鼓掌聲?難道是她唱的不好,還是彈的有問題?紀風覺得奇怪。
但是蘇荷爲自己出頭,怎麼說也得力挺這丫頭才行。於是,他首先起身,鼓掌叫“好!”
頓時就引來一通鄙夷的目光。
“粗俗!”有人罵道。
紀風又納悶了,我怎麼又出“粗俗”了?
但,隨後卻是衆人齊刷刷的站起身來,鼓掌叫好。如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蘇荷站起身來,對着衆人道了個萬福。等掌聲過後她才說道:“此曲、此詞名爲‘枉凝眉’,是紀公子八日之前,在秦淮河上爲小女子所作,衆位覺得如何?”
“好!很好!是我等見識淺薄,不知紀公子有如此才華。”說話的是張正豪,揚州四大才子之一。
衆人也在爲剛纔的出言不遜,表示道歉。
蘇荷對着衆人又道了個萬福,算是接受他們的道歉,認可了他們的說法。然後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祝文賦臉都氣黑了,不僅又讓這敗家子出了一次風頭,而且自己陣營當中的人竟然倒戈相向。
但是,事情絕對不能讓它就這樣發展下去,否則對自己很不利。
於是,祝文賦起身,伸出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但是,效果好像不怎麼好!
於是,祝文賦提高嗓門說道:“諸位,彈琴唱曲,畢竟只是爲了來助興的。在下今天邀請大家來,主要是文采上的交流,詩、對上的交流。”
他的意思就是,詞曲不算文采,做得再好又如何?不在今天的交流範圍之內。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了一陣鄙夷之色。在座的衆位都是文人,誰都知道,寫詩難!
但同時能譜曲寫詞更是難上難,更何況詞、曲都做得如此之好,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而你祝文賦竟然說,那算不上是文采!
但鄙視歸鄙視,祝文賦畢竟是知府家的公子,沒人願意爲這點事跟他做口頭之爭。
此時從二樓下來一名書童,只聽他提着幼嫩的嗓音,高聲說道:“各位學子們,家師說了,第一道題就以這破敗的庭院爲題,寫一首詩,以半個時辰爲限。寫好之後,小的替各位拿上去。”
書童一出,剛好化解了之前的尷尬。
不過,祝文賦又鬱悶了,不是說好了以花、月爲題嗎?怎麼突然之間就改了呢!那自己做的準備不是一點用都沒有嗎?
他哪知道,他請的兩位大儒,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大儒,怎麼會爲了他這個知府公子的臉面爲他作弊?
兩位大儒願意來,只不過是想看看,揚州年輕一代的文人水平如何,所以他們出的題是即性的,想到什麼就出什麼。
沒辦法,那就想吧!好歹有半個時辰的時間還來得及。不管怎麼樣不能輸給那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於是,祝文賦開始苦思冥想,抓耳撓腮起來。
紀風微微一笑,這也太簡單了吧!只見他提筆寫下,
《浪淘沙》
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秋風庭院蘚侵階。一任珠簾閒不卷,終日誰來。
金鎖已沉埋,壯氣蒿萊。晚涼天淨月華開。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
然後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煜的這首浪淘沙。對應此題、此景簡直是太適合了。所以紀風忍不住把它給寫了下來,只能對不起,那位幾百年後的李皇帝了。
寫完之後,他又吹了吹。待墨汁稍幹,又向書童招了招手。意思是我寫好了,你可以拿走了。
回過頭來他又看向旁邊的蘇荷,只見蘇荷笑盈盈的盯着自己。